正文  第4章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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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下
    “——現在報道最新新聞,今天午時十一點零七分,一名街道清潔工打掃街道時在我市中心廣場的園林區發現一具男性屍體。根據案發地點的布置,與前兩次凶殺案一起明顯為同一人所為——今天發現的這具男性屍體左腿被人用利器砍斷,放置在一張紫色的布匹上,畫在布匹上麵圓形圖陣的三角形同樣缺了左下角——警方一直盡力於這件案件的調查,凶手的行事大膽與謹慎,令警方一直找不出殺人凶手——在此,警方告誡廣大市民,在凶手未被逮捕歸案前,外出要小心——”
    回到車子裏的沈拓打開收音機本來是想聽一些音樂緩解一下內心的紛亂,卻沒想,聽到了更讓他驚撼的事情。
    全身無力的靠在車椅上,沈拓幽遠的黑瞳滿是複雜。
    許久,沉默著的沈拓踩動油門,駛車離開。
    不要懷疑我對你的愛。
    我愛你,從身體到靈魂——
    就算這個世界崩潰,我堅信,我的愛依舊存在。
    那麼你呢?
    你不會知道我的這份永不抹滅的愛——
    不會知道,有一人愛你,接近瘋狂。
    隻想,讓你完完全全,成為我一個人的……
    怎麼了呢?
    雨已經下了整整一天,為什麼還在下?
    放眼望去,沉重的天空,濕卻的世界,清冷的空氣,讓人的心情都變得低迷。
    時間才剛剛六點多一些。
    但天地間,就已經被包裹上了灰暗的色澤。
    亮起的路燈,車燈在淅淅瀝瀝的雨中,朦朦朧朧。
    世間一切,被誰神秘的關在一個籠子裏,真實,被放在了籠子外,晴空萬裏的地方。
    隻是在沉默,但歎息時的凝重卻一直困擾住沈拓。
    車子在雨中平穩地行駛,車子良好的隔音設施把雨打在地上的沙沙被擋阻在外麵。過分的寧靜,讓沈拓感到莫名的涼意。
    ——已經關了空調的啊?怎麼這麼冷?
    一這麼想,沈拓的腦海就突然閃過不久前才聽到的那則新聞——
    更冷了,周遭的空氣。
    冷到,一滴冷汗從沈拓的額流下他的臉,再滴到他的衣服上。
    是心理作用嗎?
    他似乎聽到車後座有什麼聲音在響……
    這個時候,是人都會回過頭確認一下的吧?但沈拓的脖子在這時變得格外僵硬,不用說回頭,連動一下都不能。
    他死死地盯著車窗外的路麵,他告訴自己,他聽到的聲音,不過是他的錯覺,沒錯,是他的錯覺。
    隻是錯覺……
    卻,像是在跟沈拓唱反調,車後座發出的怪異聲音更響了。
    一聲一聲,被什麼碰撞的聲音打擊著沈拓的心,一點一點,侵蝕沈拓的意誌。
    冷汗,不知何時冒出,不時滴下,無聲無息。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忍無可忍,更何況也不是那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人。就算下意識的,有些畏瑟,卻也不會害怕到連看都不敢吧?
    心中一陣掙紮,沈拓最後下定決心,收收神,倏地回過頭——
    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應該鬆一口氣,原來一直在他車後座製造聲響的,是他放在車座上的文件夾。
    原先堆在一起的文件夾在車子的行駛過程中已經散開,亂成一團,有好幾個文件夾已經掉到車上,撞擊著車門,製造出聲響。
    不自覺地用手抹臉,沈拓這才發覺,他已經汗水淋漓。
    真的鬆了一口氣,想著,應該不會發生什麼的沈拓回過頭——
    車前窗上,那個裂嘴在笑的人頭赫然出現在沈拓眼前!
    它長長的頭發在雨中飛舞,布滿了沈拓眼前的界麵——
    驚悸地沈拓下意識的轉動方向盤,想逃離它,逃離它瞬間充斥他的聽覺的詭異笑聲。
    “嘻嘻嘻——”
    它猖狂的笑著,在笑沈拓的無能為力。
    真的是無能為力,一股力量扯住沈拓的手臂,那冰冷的溫度隔著薄薄的襯衣冷冷地傳入沈拓的身體,令他不禁一顫。
    低下頭去看,那個發青的男人的手臂正拽住他的手,扯著,令他行動不能自已。
    ——它們的意圖十分明顯,想讓沈拓出車禍,死在這裏!
    怎麼可以!
    掙紮著,沈拓拚了命地想甩開這隻手臂。
    還是沒有用,沈拓的盡力完全無功——
    車道上,他的車子歪歪斜斜地亂闖。
    意識到這樣下去,出車禍的機率更高,與那隻手臂拉鋸沈拓趕緊刹車。
    快速行駛的車子緊急刹車後,拉出刺耳長長地車胎打磨在地上的聲音。
    就如同沈拓的突然停車,方才還在糾纏住他的一切,突然消失。
    一切,寧靜得仿佛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
    隻有,手中那冰冷的溫度,以及,那個仿佛還在耳邊尖銳的笑著的聲音告訴他,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不容他忽視的真實。
    不願停息半分,連喘個息都不肯。咬咬牙,沈拓再次發動車子,以最快的車速朝前方衝去。
    這道路麵鮮少有其它車子路過的寧靜令他不舒服,現在,他隻想離開這裏。
    越快離開越好!
    就算這種做法,叫做落荒而逃。
    車子飛起來一般,朝向衝去——
    卻在下一刻,出現在不遠處的人讓沈拓錯愕地瞪大了眼。
    是他!那個總是一身白衣出現在他麵前的少年!
    錯愕過後的下一刻,沈拓的車子離身著白衣的人兒已不到五米!
    刹車已經來不及,沈拓隻能瘋狂地轉動方向盤,朝一邊衝去。
    過快的車速讓車子難以操控地像離弦的箭,飛快衝向高速公路的隔離道——
    他有係上安全帶,命大的沒有當場斃命。
    但,頭被撞傷了,血液不斷地流到臉上,模糊了沈拓視線。
    感覺不到痛,他掙紮著從被撞得變了形的車子裏出來。
    腳一踩到地麵,沈拓才感覺到全身被分裂一樣的痛。
    頭很沉,血不斷地湧流,才走不到幾步,沈拓再也支撐不下去的倒下——
    視線越來越模糊,但在連最後一縷光芒都要在視線裏黯淡時,他竭力看向那個一身白衣的人兒所在的方向。
    沒受到任何損傷的他站在原地平靜地看著倒在地上,血把臉浸染的他。
    卻在沈拓連意識都消失的那一霎,他笑了!
    陷入昏迷前,他的這個笑容,詭秘的,莫名的笑容,深深地烙在了沈拓心中……
    他的這個,高興的笑容。
    “拓……”
    “拓……”
    輕輕的,柔柔的聲音像和風一樣,吹拂而來,讓人有種昏昏欲睡的欲望。
    意識迷離,半夢半醒間,這個聲音雖輕和,卻讓人印象深刻。
    是他麼?他的涉在叫他麼?
    想醒來回應他的,但,眼皮好沉啊!他怎麼也張不開……
    “拓,在你心中,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怎麼樣的人?
    在黑暗的心的角落,沈拓輕輕一笑,是一個溫柔善良、善解人意的人嗬!
    “——你不知道吧,其實我很自私。”
    什麼……
    “我妒忌你的工作,我討厭每一個接近你的人……我恨為了工作不顧一切的你——”
    涉……
    “每一次,你為了你的工作受傷時,我就倍受煎熬。我害怕看到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你,我痛恨你即使受傷,卻仍要把官司打下去的樣子!”
    “……表麵上,我支持你,但,我無數次在心裏詛咒你那該死的工作!不隻一次,它讓我感受到你會因為它而離開我——”
    “拓,你知道嗎?知道嗎?我好累,當一個你知心的愛人好累——”
    “如果可以,我隻想對你說,不要你的工作了。我們一起,就兩個人住在一個最接近海的地方,相依為伴,看著海上的日落日出,平平靜靜地過一生。”
    “可是不能——麵對你時,我隻能說,你一定要努力,好好工作。因為,我怕看到你在我與你的工作之間做出的抉擇的那一幕——我懦弱地逃避你會為了你所熱愛的工作離開我的可能——”
    “拓,一點點都不能。我不要離開你,也不要,你離開我。”
    “所以,拓,即使以後我還要繼續看著你這樣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樣子,我還會在麵對你時,對你說,你一定要加油,為了你的工作,你所熱愛的工作……”
    涉……
    黑暗中,誰在歎息?
    低低沉沉,一聲比一聲壓抑,慢慢凝結成愁。
    這次,沈拓所受的傷不是很嚴重,住院一個星期,確定身上的傷沒有什麼大礙後,他便出院了。
    隻是,沈拓額頭上被車窗的玻璃割傷的疤痕太深,深到,這個傷從此伴隨他一生。
    對於這個約有一寸多長的傷痕,沈拓不怎麼去在意,反正他不是女人,這種傷傷在臉上根本就沒有什麼。
    但程涉不同,無數個他們呆在一起的時間,不管是不是他們兩個人的獨處,他都會不時把目光停留在沈拓額頭上的這個傷痕上。
    他深色的眼睛,無限幽遠,包含沒有人能夠讀懂的情感,當它凝望某一人或某一物時,會釋放出一種令人感到壓抑的能量。
    ——似乎,能夠在他凝望的那一刻從他的眼裏讀出什麼,但,望著他隻是深遠,卻沒有波動的目光時,讀到的,隻是一陣迷茫。
    涉,你在想什麼?
    沈拓,一直想問。但問題卻從不曾出口。
    因為程涉是那種不想說,就絕對不會鬆口的人啊。
    看著我頭上的傷,你到底在想什麼?
    疑問,在他的心裏慢慢累積——越積越高——
    涉,其實,我喜歡你能任性一些,就如同你在我昏迷時所說的那樣。
    告訴我,你想要我呆在你身邊,坐在海岸上,看著日出,然後等待日落。
    突然發現,他們的脾氣好像——
    他是剛毅外表下的倔強,他則是柔情行動中的執拗。
    涉,你說,這樣呆在我身邊,好累。
    那麼,除了疲憊,還有什麼呢?
    是什麼讓你既使疲憊,卻仍舊願意與我相伴?
    是愛麼?
    我們的愛?
    他對他的愛人撒了謊。
    在他用含著淚光急切的眼望著他時,他麵不改色的對他撒了謊。
    “你知道,涉。陳少華是什麼人,莫穎是什麼人。我這樣與他們作對,他們不會讓過我,他們,會不折手段的——找人找我的麻煩。我會受傷,就是被那些人設計陷害的——”
    他的這個謊言,在他第一次被車撞,在家裏被碎開的玻璃割到手,在不久前出車禍時,一直重複。
    沒有回答,他的謊言過後,望著他的涉,眼睛是沒有波濤的深沉。
    相信他了嗎?
    或是不信?
    涉啊,告訴我你的想法好不好……
    不要再讓我繼續猜測你的思想。
    你這樣,我也好難受。
    “沈律師。”
    從一大堆文件中抬頭,沈拓看到了助手小雷的那張娃娃臉:“什麼?”
    “你那輛車子已經撞到不能再修好了吧?你打算再買一輛車子嗎?”
    沈拓不是很明顯地皺了皺眉。
    這個問題,他從來就沒想過。
    “沈律師,其實我一直就很想說了,你的那輛車子不但破舊,還是那種老式的,為什麼你一直不換輛新的呢?”
    “為什麼不換……”沈拓喃喃。
    “拓,那輛車子對你而言,一定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吧?你很愛惜它呢!”
    還沒有為這個問題找到答案前,程涉突然說過的話回蕩在他的腦海。
    “沈律師?”
    “啊?”沈拓突然回過神,抬頭對上小雷一雙疑惑的眼。
    “啊,那輛車——是我考上大學時,我父親送我的。”小雷一定奇怪他剛剛為什麼會發呆吧?
    沈拓一邊想著,一邊回答。
    “原來是這樣!”小雷一臉恍然,“怪不得你那麼愛惜那輛車子——對了,沈律師上大學時就是十年前嘍。那個時候,買一輛車很貴吧?”
    “是啊。”沈拓一直冷靜的臉在這時變得柔和,“當初,為了買了這輛車子,我父親花光了他半輩子的積蓄。”
    “啊,看得出來,你的父親一定很愛你。”
    “嗯。”他的父親是典型的中國式的家長,擁有一家之主的嚴厲,對孩子的疼愛,都放在了循循善誘上。對於他每一次的成功,他的父親都不吝對給他獎勵。
    “沈律師,我記得你是獨生子。獨生子在那個時候很少吧。看來沈律師一定是在父母的關愛下長大的小孩——”
    接下來,小雷在說什麼,沈拓沒有再注意聽。
    他突地想起了程涉,想起了程涉的身世。
    每一次,他跟程涉談及這個話題,他都會把眼睛垂下,幽幽地說:“拓,你真是個幸運的人。”
    他的這個語氣,沒有羨慕,沒有忌妒——有的,隻是沈拓從來都不懂的安然。
    “沈律師?”
    “什麼?”沈拓望向一直站在他的辦公桌前的小雷。
    “你又發呆了。”小雷很簡明的陳述。
    “是麼?”沈拓不自覺地伸出手按壓鼻梁。
    “沈律師,你是不是工作太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剩下的文件我幫你整理吧。”
    “不用。”沈拓拒絕,“還是我親自來比較好,這些都是一個星期後在法庭上要用的——”
    “可是,你昨天才剛剛出院……”
    “——也不是很多。我把這些整理完就去休息。”
    望著一臉堅定的沈拓片刻,小雷隻能妥協:“好吧,那你一定要休息。”
    應允了小雷後,沈拓見已經沒有什麼事要他幫忙,便讓他先出去了。
    最後,偌大的辦公室,隻剩下沈拓一個人靜靜工作。
    下午六點。
    沈拓跟助手小雷一道下班。
    途中,小雷因為忘記帶東西,就跑回去拿了。於是沈拓便先到電梯前等他。
    來到電梯門前,電梯剛剛好下去了,沈拓隻好站在一旁等。
    沈拓所工作的樓層很少有人會來,到了下班的時候,人更是廖廖可數,現在,沈拓所在的地方除了他,還有一個女人。
    本來是不想理會她的,但女人怪異的舉動讓沈拓不能不對她感到在意。
    女人背對著牆角,一動不動,並且不發一言。
    望著她許久,想了想後,沈拓決定上前去攀談。
    他想知道,這個女人在這裏幹什麼。
    “女士,你怎麼了?”
    特意放緩聲音,沈拓主要是不想嚇到了她。
    但,他的好意,她並不領情。
    “女士,你在這裏幹什麼?”第二次,沈拓加重了聲氣。
    依舊,他的問話,她沒聽到般毫不理睬,兀自站在牆角黑暗的角落。
    “女士,不管你有什麼解不開的煩惱,也不要這樣。你可以跟我說,或許我可以幫助你……”
    說著,沈拓伸出手想放在女人的臂上,把她的身子轉過來。
    可,沈拓的手還沒放上她的肩,這個女人突然轉過身——
    這個女人居然沒有臉!
    根本沒有絲毫準備的沈拓驚駭得連連後退好幾步——
    “沈律師?”
    “啊?!”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叫他,他嚇得跳了起來。
    轉過頭,看到身後的人是回辦公室拿東西的小雷時,沈拓著實是鬆了一口氣。
    “沈律師,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不是傷口複發了?”
    盯著沈拓的臉,小雷擔心的問。
    “不是。我剛剛——”想起了剛剛的那一幕,卻在沈拓再次回過頭看去時,有點黑暗的角落什麼也沒有。
    “剛剛什麼?”
    “小雷,你剛剛有沒有在這裏看到一個女人?”感到不可思議,沈拓急切地詢問助手。
    “沒有啊。”小雷老老實實地搖頭,“我從頭到尾都隻看到你一個人,剛剛,我還奇怪你對牆角自言自語什麼呢?”
    “什麼?!”沈拓不禁瞪大眼睛。
    “是啊,沈律師。”小雷點頭,然後,他瞄到電梯已經上來,連忙跑過去。
    “沈律師,快進來。”走到電梯裏,看到沈拓還站在原地發呆,小雷便衝他叫道。
    “啊,好。”百思不得其解,沈拓隻好走進電梯。
    當,電梯門合上時,那個黑暗的牆角,那個方才沈拓見到的女人——又出現了——
    她背對著牆角,一動不動。
    莫名出現在樓道裏的風吹起了她的衣,她的裙——
    這個女人,沒有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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