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這樣對她，難保有一天你不會這樣對我。
    這幾天，杜婧瑤還是照常和禕然一起到醫院看護王旭，而王旭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漠。雖然還是跟之前一樣，時不時的“雞蛋裏調幾根骨頭”，但明顯感覺的到有禕然在，王旭就會收斂很多。
    這段日子裏，杜婧瑤親眼見證了禕然對王旭的愛。從小到大嬌慣任性的杜婧瑤總以為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就是要黏在一起，死纏不放。
    王旭口渴的時候，禕然會自動拿起水杯接水幫王旭試水溫；王旭一皺眉，禕然就能判斷出王旭哪兒不舒服；王旭說餓了，想吃點什麼，禕然便會將王旭想吃的東西放到他麵前。親眼看到這些，杜婧瑤才發現這麼多年來，原來自己一點都不了解王旭，口口聲聲宣稱青梅竹馬，實際上呢？隻是形同陌生的路人，加上自己父親在背後對王旭做的那些事，連自己都覺得有些無地自容，不如何是好。每天午餐、晚餐時，隔著門縫看到王旭和禕然相互對視，有說有笑，杜婧瑤卻傷心的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吃完晚飯，杜婧瑤正幫禕然收拾碗筷，幾位醫生和護士來病房查房，詢問王旭這幾天狀況如何，王旭和杜婧瑤的反應都是一樣，腦袋上大大的問號，禕然放下正在收拾的碗筷，回答主治醫師的問題：“哦，可能是藥物起了作用，還有就是他身體底子好的關係，恢複的很快，現在晚上已經不需要借助藥物入睡了，腿部滲血的情況也逐漸少了，但夜裏會不時驚醒，可能是藥物注射過多，患者的腿部和手臂周圍經常出現肌肉僵硬抽筋的現象。”主治醫師一邊點頭一邊微笑的聽禕然說著，笑容中透著滿意和讚賞，輕輕拍了拍禕然的肩膀說：“嗬嗬……不錯不錯，還會用專業醫學術語呢。我們這次過來，是想和傷者的家屬商量一下，過幾天我們會對患者進行植皮手術。”
    “什麼？植皮？”王旭激動的猛的挺身坐了起來，險些失去平衡跌下床，禕然忙扶住了他。
    主治醫師見王旭如此激動，連忙解釋道：“由於你腿部肌肉被氟化氫嚴重腐蝕，部分的肌肉組織在入院時已經被挖除，如果不植皮就意味著肌肉組織外漏，不利於以後的生長，而且長時間的暴露在空氣中也有感染的危險。所以要在病情較為穩定的情況下盡早的植皮，這樣肌肉組織和新皮膚的結合度會比較好一點，不會出現很嚴重的排異現象。”
    王旭用稍帶顫抖的聲音小心的問道：“植皮？那皮從哪來？”
    醫生看了看王旭，嚴肅的回答道：“當然是從你身上完好的地方取皮，這樣排異現象就幾乎不會出現，而且成活率也會很高，比如從你沒傷到的大腿兩側取皮。”
    王旭眼神恍惚的盯著地板，自言自語的說：“嗬……那我的雙腿豈不是一快完整的皮都沒有了。嗬嗬……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老天要這麼對我？”
    嘩啦~~剛剛被整理整齊的餐具被王旭狠狠的劃落在地。
    王旭坐在床上低著頭，渾身不自覺地顫抖著。
    “滾，都給我滾！”王旭用手指著門口。禕然見狀忙去撫慰他的情緒：“哥，你別這樣，對身體不好。”
    麵對禕然，王旭似乎還保存著最後一絲溫柔和耐性。“聽話，讓大家都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看著王旭透著些許淒涼哀怨的眼神，禕然點了點頭，推著走在最後的杜婧瑤，把門輕輕帶上了。
    送走醫生和護士，禕然和杜婧瑤兩人麵對麵靠在走廊的扶手上。杜婧瑤看著禕然，心中不免有些醋意。
    “王旭對你挺好的。”話說出口後，杜婧瑤才意識到這是一句廢話。王旭對禕然好，連醫院的護士都了然於心，心照不宣。“哦，我的意思是說，剛王旭發火，可對你講話還是挺溫柔的。”明顯的，越描越黑。
    “嗯……”禕然臉上因為害羞染上的紅暈慢慢散開。“他可能突然聽到要植皮，有些悲觀想法吧。”
    “對啊，有時他挺固執偏頗的，認準了一件事，就一根腸子通到底，定死結了。即使他的想法是錯的，他也勇往直前，不回頭。”順著禕然的話，杜婧瑤成功轉移話題。
    “是嗎？不撞南牆不回頭。嗬嗬……”禕然樂了。“不過，迄今為止，我還沒見識過呢。”說這話的時候，禕然絕對不會料到日後等到見識過之後，沒回頭的竟然是自己。
    “我可是見識過太多次，見識到麻木無奈，準備放手了。”杜婧瑤歎了口氣。
    “真的喜歡，會舍得放手嗎？”問對方，也是問自己。
    “舍得放手就不是真的喜歡嗎？”
    “至少是不夠喜歡吧……”
    “因為太喜歡所以想成全。”
    “成全自己？還是對方？”
    “你認為呢？”
    “成全對方的喜歡，也成全自己的喜歡。我想是這樣。你的答案呢？”禕然抬頭看著杜婧瑤。
    不得不承認自己確確實實的輸給了他，從小到大，自己從來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而如今卻對一個小鬼頭毫無招架還手之力，杜婧瑤狠狠的吸了一口氣，極不甘願，但最終還是說服自己承認這個事實——自己敗給了眼前這位不起眼的小鬼。
    杜婧瑤走上前，剛要開口說些什麼，卻看到不遠處王晟提著滿滿一包文件從主治醫師的辦公室走了出來。
    快步來到王旭的病房外，王晟看了一眼杜婧瑤，越過她拍了拍禕然的肩膀：“嗬嗬，禕然老弟，這陣子多虧了你看護我哥，我工作忙，今後可能還要繼續麻煩你照顧我哥呢。”
    “別這麼說……”禕然抓了抓頭發，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會比較妥當。他想說他和王旭是相互照顧，他想說即使王旭變成這樣，他也從未曾想過要離開，舍他而去，他想說能被王旭需要，為王旭做點實實在在的事，他覺得很高興。他想說能這樣陪著王旭，他感到踏實和幸福。這些話他隻能吞進肚子裏，無法在這樣的場合大聲說出來。
    “走，進去吧。”王晟說道。
    “等一會兒。”禕然拉住王晟。
    “怎麼了？”王晟轉身疑惑的看著禕然。
    “你哥說想一個人靜一靜。”杜婧瑤回答道。
    王晟看禕然點了點頭。“發生什麼事了嗎？”
    “醫生說過幾天要給王旭做植皮手術。”杜婧瑤走向前搶先回答道。禕然附和的點了點頭。
    “剛主治醫生怎麼沒和我說呢？”王晟奇怪。
    “可能還沒定下來吧，來查房的時候和我們說商量此事。”杜婧瑤猜測。
    “我們進去聽聽當事人的意見吧。他靜的時間估計也足夠思考完畢了。”王晟推門走進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