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夠偉大，所以做不到成全。可是，除了放手，還有第二條路可供我選擇嗎？
    第三十八章
    禕然走進電梯，門要關上前，他對杜婧瑤說：“我不會離開他的。除非……”
    “除非什麼？”杜婧瑤伸手去阻止門合上，結果晚了一步，眼睜睜看著電梯門毫不猶豫的關上，電梯啟動下降的聲音。杜婧瑤連忙跑向樓梯，追了下去。
    “你……”禕然剛推開醫院的玻璃門，杜婧瑤從身後拉住了他。“你……你剛才……”杜婧瑤喘著氣。“你剛才話……話還沒說完……”
    “該說的你都說了，你還希望我說些什麼？”禕然輕輕拉開杜婧瑤的手。
    杜婧瑤見醫院大廳來來往往的人很多，跟大門口拉拉扯扯實在有失身份，於是趁積聚的目光增多前，將禕然拉到了醫院外的一處休憩回廊裏。
    “你說除非什麼？”杜婧瑤緊緊的盯著禕然，等待著他的答案。
    “除非王旭說不要我了。否則我不會離開他的。”禕然的眼裏的哀傷積聚在一塊，深邃的見不著底。
    “你知道嗎？”杜婧瑤撫平了情緒，緩緩的說：“小時候，我總喜歡跟在王旭的屁股後麵跑，他去那，我就跟著他去那，他玩什麼，我就想要和他一起玩。和他一起玩的夥伴每次看到我出現，都哄我走，說帶個女孩子玩，麻煩，而且女孩子不懂男孩子的遊戲怎麼玩，我就會哭，王旭會很溫柔的給我抹去眼淚說，不哭，不哭。然後轉身對他們說，那你們去玩吧，我不去了。他會牽著我的手，帶我去樹下，給我念童話故事。我問他，我是公主嗎？他點點頭，說，你當然是公主啦。我說，那你是王子嗎？是我的王子嗎？他沒有回答，隻是淡淡的笑著。”杜婧瑤嘴角上揚，幸福蔓延開來。“有一次，我拉著他陪我玩過家家，假裝我是媽媽，他是爸爸，布娃娃是我們的孩子，孩子生病了，爸爸媽媽要帶孩子去打針。那時突然想起看過的電視劇裏，媽媽手上應該帶戒指。就和王旭說，爸爸，你還沒娶媽媽呢。我們得補辦一個婚禮，才能有孩子，對吧？王旭隨手拔了幾根草，編成了一個戒指，套在我的手上，說，這樣可以了吧？我嘟著嘴巴說，要說我願意啊，我願意啊。王旭說，好，我願意，可以了吧？我拉起他的手說，要宣誓說我願意。王旭舉起手說，我願意，這樣可以了嗎？我笑著點了點頭。如果那時我們麵前有個牧師作見證，那麼，我就真的可以成為王旭的妻子了。”杜婧瑤失落的低下了頭。
    原來小時候王旭和杜婧瑤這麼要好，王旭從來沒有說過。
    “那隻是小時候的事。小時候不懂事，根本不了解事情的實質性，你也說了，隻是過家家，都是假的。有些事，你得好好想想，不能隻看表象啊，其實有些時候不一定眼見為實。”禕然說道。
    表象？什麼東西“嗖”的一下穿梭過腦袋。某些畫麵如同電影膠片迅速倒帶。
    “花……那束花……原來是……”杜婧瑤想起之前那束沒來由的傾慕者送的花，王旭懷疑她有外遇，提出和她分手。這一切原來隻是王旭導演的好戲，為的隻是擺脫她，和禕然在一起？！杜婧瑤怨恨的看了一眼禕然。然後又迅速恢複平和的狀態，杜婧瑤努力的壓製著自己情緒說道：“為了王旭，我們還是維持之前友好的關係吧。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王旭的傷還沒好，我想你和我一樣，都不希望他受到什麼影響，有任何閃失吧？！至於你跟我。。。那都是後話現在你跟我有共同的目的，希望我們暫時可以做朋友。”
    禕然點了點頭。
    這時，禕然的手機響了。是王旭來電，他看了看杜婧瑤，把電話給掛了。
    “你和我一起上去吧，不然王旭該擔心你為什麼不接電話了。”
    禕然驚訝的看著杜婧瑤，順從的跟著她走向電梯。
    杜婧瑤和禕然走進病房的時候，人都走了，王旭一個人坐在病床上，皺著眉頭擺弄著手機。杜婧瑤叫了一聲王旭，王旭應了一聲，沒抬頭看她。
    “我把禕然叫回來了。”杜婧瑤笑盈盈的說道。“跑來跑去的，麻煩。直接在外麵給你買點粥吧。你看可以嗎？”
    王旭抬起頭，直接穿過杜婧瑤，看著她身後的禕然。“我正在給你發信息呢。怎麼不接我電話？”見禕然沒吭聲，王旭歪著腦袋問道“生氣了？”
    “他沒生氣，你放心。”杜婧瑤拉過禕然，向王旭的病床攏了過去。
    “沒生氣？”王旭疑惑的看了看杜婧瑤，拉過禕然的手，輕輕的撫摸著。
    杜婧瑤推了推禕然，示意他說話。
    嗯，他們之間有約定，禕然記得。
    “有什麼氣可生的啊？請問。”禕然回握住王旭的手。
    “嗯，那就好。”王旭鬆了一口氣。
    “我去給你買粥吧。”麵對自己喜歡的人和另外一個人親密的舉動，任誰都無法做到熟視無睹，可是此刻她不能發作，為了王旭，也為了自己，必須遵守那個約定。
    “不用了。”王旭一口拒絕。“你回去吧。”
    “王旭……”杜婧瑤的眼淚奪眶而出。
    有時，哭不是因為一句難以入耳的狠話，而是因為一個決絕而沒有任何情感色彩的陳述句。
    “王旭，你別這樣。杜姐姐也是因為關心你。”禕然做起和事佬。
    “杜姐姐？什麼時候你們的關係變得那麼好了？”因為禕然的不懂世事和胳膊肘往外拐，王旭有些生氣。“關心？不必了！就是因為她的特別關心，我才待在這裏！！！”王旭狠狠的錘了一下床，病床發出顫顫微微的響聲。
    “王旭，你別發火，這樣對身體不好。”杜婧瑤抹了抹眼淚，上前按住了王旭氣鼓鼓的身體。“我隻是想照顧你。看著你恢複健康，這樣我才能安心啊。這段時間，你就讓我照顧你，好嗎？作為朋友，作為一個普通朋友照顧你。”杜婧瑤央求的看著王旭。
    王旭沒回話。禕然輕輕的搖了搖他的肩膀。王旭還是沒說話。
    “杜姐姐，你先去忙吧。我待會下樓去給他買粥。”禕然轉頭無奈的嘟著嘴對杜婧瑤說。
    “好吧，那我先走了。”杜婧瑤無奈的歎了口氣。“王旭，你好好休養，我會再來看你的。禕然，辛苦你了。”杜婧瑤拍了拍禕然的肩膀，走出了病房。
    杜婧瑤沒有回公司，也沒有回家，她去了王旭的廠裏，她想知道真相。
    還沒走進辦公室，就在門外聽到裏麵激烈的討論聲。杜婧瑤側耳，仔細聽著。
    “這你都不知道啊？”
    “知道什麼？王旭的事看似是個意外，可總覺得哪不對勁。”
    “說對了。不全是意外。”
    “什麼意思？”
    “我們廠這設備陳舊，存在諸多隱患，大家都心知肚明，一清二楚。可是從來沒發生過事故，也就沒人會關注此事。”
    “不是啊，之前有發生過一些事故啊。”
    “嗯，是有，可是呢？都順利平安糊弄過去了。這次王旭發生這麼大的事故，能不引起轟動嗎？不是有句話說的好，不在沉默中滅亡，就在沉默中爆發嗎？我看這次是真暴動了。不知道該不該慶幸咱沒滅亡。嗬嗬……”
    “你說的什麼鬼東西啊？！要滅亡你自個兒去滅亡，別拉著老子我一塊當墊背。”
    “放心，沒人想謀害你。”
    “王旭那家夥不知道惹到誰了，被調到這兒來遭此一劫。”
    “你說到點子上了。他不來這裏，當然也就不可能會遇害受傷。”
    “你的意思是？！”
    “明擺著有人……”
    “有人串通經理害王旭？！”
    “你還真聰明呢！”那人笑了笑，接著說道“那天我經過經理辦公室的時候，看到杜董事和經理說，要調一個人來廠裏工作，讓經理幫忙調教調教。第二天，王旭就出現在我們這裏了。”
    “杜董事為什麼要這麼做？”
    “還能為什麼？還不是為了他的寶貝女兒。”
    “之前來過廠裏找王旭的那個女的？”
    “嗯。杜董事可寶貝她了。聽說王旭不喜歡那女的，提出分手，那女的竟然還死皮賴臉的死粘著王旭，可能是王旭為了甩開這個粘人的包袱，說了些不該說的話。見到自己寶貝女兒被人欺負，杜董事當然不樂意了，“理所當然”的要為自己的掌上明珠討回公道啊。而且我親耳聽到的，絕對不會有假！你說這感情的事，誰能說的準啊？兩個當事人有時都把握不好，何況是個局外人。”
    “不是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嗎？”
    “可也得是真搞得清狀況的人啊！這亂摻和，隻會越來越混亂，你看現在，鬧著要上法庭，事態嚴重啊！”
    “嗯，這王旭的家人還真有本事，能牽製住經理和杜董事。”
    “哎……別人的事，咱還是別討論了……隔牆有耳……”
    “有人在外麵嗎？”
    聽到腳步聲，杜婧瑤立馬轉身離開了。
    真的是父親造成的，那麼自己以後該如何麵對王旭呢？又該拿怎樣的身份去麵對他呢？恐怕連朋友這層微薄的關係都無法高攀了。杜婧瑤苦笑了一下。決定等王旭康複出院，就徹底不再出現在他麵前。想想，禕然其實挺好的。從頭到尾，不管自己怎麼喝斥要求，惡言相向，他都順從的配合。既然王旭那麼喜歡他，自己就成全他們吧。想到這裏，杜婧瑤傻笑的搖了搖頭，成全？也許是禕然成全了我，成全了我的碧海藍天，給了我下一次戀愛的機會，或許從頭到尾，從大到小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又或許這麼多年對王旭的感覺真的是一次逼真的連自己都能騙過的過家家。想到這裏，杜婧瑤感覺步伐輕盈起來，身上的重擔一下卸了下來，如釋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