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霸王別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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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的雙腳再次踏上土地時,已身在另一個國度,不同的語言,不同的食物,不同的生活習慣,讓我疲於應付的周旋了一個多月。當我終於發現自己已經習慣與這些不同膚色的人們相處交談時,突然沒有理由的就安下心來。
我把自己如沙包一樣重重的摔在床上,然後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閉上眼睛,就這麼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如果不是又夢見蕭桁站在我麵前,臉上依然掛著那抹從容不迫的笑容,如果不是又夢見蕭桁那麼落寞的避開我的視線,淡淡的開口和我說的那一聲對不起,如果不是又夢見蕭桁那麼瘋狂而又不安的抱著我,在我耳邊一遍又一遍的說著讓我等他,這一天會是多麼的美好。我盡力的不去回憶以前,但蕭桁這個名字就如同一個鬼魅一般,總是在我毫無準備的時候便突然跑入我的腦海,打亂我的計劃,擾亂我的思維。
我睜開眼,看著窗外漸漸變亮的晨光,哀歎一聲。柏林,這座美麗優雅的城市,同德國人一絲不苟的嚴謹的工作作風完全不同,我又望了望日曆,三個月的語言課程已經過去了一半,這是我進入柏林藝術大學的門檻,如果過不了,那麼隻能對著它說再見了,而我不想回國,回到那個熟悉的環境,再遇到那熟悉而又不相見的人。我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抓起手機看了看,7點20,想了想便發了一個短信給leon。
Leon,是我在柏林交到的第一個朋友。一個德國的男孩兒,15歲的年齡,卻對中國的文化異常的迷戀,當知道鄰居家住了一個中國學生之後立馬屁顛顛的跑來,第一次見到我便用很諂媚的聲音的問我,需不需要一個免費的德語老師外加導遊,當然,免費的前提是讓我教他中文並且告訴他中國的趣事兒。當我同意後,他便充分發揮了德國人一絲不苟的工作作風,一改睡懶覺的習慣,在每天早上去上課前跑出來同我用德語聊一會天,並且時常叫嚷著要給我聽寫德語。
很快,leon給我回了一個電話,說他已經在樓下等我,我一陣良心不安,於是匆匆洗刷了一下,換了衣服,便跑下樓。
“小菲,你今天沒有化妝。”Leon圍著我看了一圈後突然冒出一句話。
“我起晚了,怕你等得急,便沒畫了,看起來是不是很醜?”我不好意思的看著他,雖說是我向他提議早上同我聊會天,用來加快我學習德語的速度,但每次都是這個小男孩兒先起的床,然後催促我。
“不會啊,小菲很漂亮的。”男孩兒衝我一笑,遞上一張卡片看著我認真地說“小菲,後天是我生日,你來參加我的生日聚會吧,我很期待你來。”他雖然才15歲,但是紳士風度卻已經在他身上完美的體現出來。
“哦?我去方便麼?你有同學和你一起過的吧。”我接過他的卡片,微微的推脫了一下。
“沒事,人多的話適合你練德語。”男孩兒最近當老師似乎當上了癮,話題永遠不會偏離讓我努力提高德語水平的範圍。
“那成,我做中國菜給你吃行不?”我笑著問他,“代替生日禮物了?”leon有一雙我非常喜歡的眼睛,深邃而有神,湛藍的眼球,被濃密的睫毛微微擋住,散發出一種朦朧的詩意。
“真的,那我要去告訴我的夥伴,小菲,你真好。”他雀躍的跳起來,開心的叫到,“要準備什麼材料麼?我去準備。要不小菲晚上我們一起去買吧。順便還能教你德語。”
我白了白雙眼,真是敬業啊,“哦,可以啊,我做霸王別姬給你吃吧。”
“你不做那個翡翠白玉湯麼?上次你說的,那個皇帝喜歡吃這個,應該很好吃的。”他一臉疑惑的問我。
“翡翠白玉湯我教你做怎麼樣?”我忍著笑同他說。
“好。”他開心的應著。
“小菲,你手藝還真不錯。”那時蕭桁一邊滿足的吃著麵前的菜,一邊還不忘記誇獎我。我想我會一直都記得他發現我會做飯時的驚訝,和品嚐後讚賞的眼神。
“知道叫什麼名麼?”我一邊在廚房繼續和一堆食料奮鬥,一邊快速地睃了他一眼淡淡的問道。
“王八炒雞塊?”蕭桁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你就這點兒文化水平?”我不滿的瞪了他一眼。
“雞塊炒王八?今天怎麼想到做菜了?”他支著腦袋,笑看著我問。
“霸王別姬啦,你個俗人。我做給寧寧吃的,最近他不是總上火,嘴裏老長潰瘍。甲魚滋陰的麼。我可不想老看著他呲牙咧嘴眼淚汪汪的看著我一個勁的喊疼,鬧!這回好了,你都給吃了。”我嘟了嘟嘴不滿地衝他嚷嚷。
“寧寧可真有福氣。”他淡淡地說道,然後放下筷子蓋上碗保溫,背輕輕地靠著冰箱若有所思的看著我做菜。
“我對他好你不樂意?”我扭頭對上他的目光,卻看不懂他眼神中包含的意義,隻能繼續回頭專心的對付麵前的鍋子。
“樂意,樂意。我隻吃了兩塊嚐了下味道,這麼多他也吃不完。”
…………
“小菲,小菲?”Leon用力的抓住我晃了晃,“想什麼呢?我同你說話都沒聽見。”
“額,我在想哪裏有甲魚賣。”我回過神來望著leon說,“你們很少吃這些東西的呢。”
果然,leon皺了皺眉不安地問:“甲魚?能吃麼?長的很恐怖哎。”
“你不是要學中國文化麼?吃占據著中國很大一塊的文化,你要努力去接受。再說,你看我吃了這麼多年了,也沒怎麼樣啊。你膽子不會比我還小吧。”我用眼角瞟了瞟他說道“蟹黃南瓜喜歡不?隻要你能找到鹹鴨蛋哪裏有賣,你知道的,我到柏林後基本上都沒逛過街。”
“誰說的,隻要是小菲做的,我肯定吃。我一會兒去問問,應該有賣的,大不了我去中國菜館買。”Leon恨恨的看著我,似乎覺得我嚴重鄙視了他的男性自尊,又鄭重的補充上一句,“小菲,我是很勇敢的。”我無奈的看了看他,真是個孩子,如果吃飯都變成是用來測試是否勇敢的一個手段,那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下午,我一下課便看到leon衝到我麵前抓著我的手激動地說,“小菲,我知道在哪裏有賣了,快,我們去買。”
我笑著抬手敲了下他的腦袋:“怎麼這個時候在我麵前?逃課了?你個壞孩子。”
“就一次,又沒有什麼關係,小菲,快走啦。”leon著急的催著我。
“難道快打烊了麼?”我奇怪的問他。
“那道不會,不過我們早點過去,我要挑個最好的。”他急衝衝的幫我收拾桌上的學習用品。
“小菲,他是?”韓笑在邊上用中文問我。韓笑,是這個語言班中另一個中國學生,由於我和她在國內的生活地點一個南一個北的,所以關係並不是很好,但是畢竟都是從一個國家來的,心底裏還是會無端的生出一些親切感來。
我向她癟了癟嘴,笑道:“我的小男朋友,帥吧。”
這時Leon已經把東西整理完畢,並且非常自覺地把我的挎包提在手裏,一臉迷茫並且焦急地望著我們。
韓笑愣了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走吧走吧,你看你的小男朋友都快等的急死了。”她在小男朋友幾個字上刻意的加重了語氣,又笑著看了leon一眼,“怪不得你的德語進步的這麼快,這樣看來,我也該去找個小男朋友談談情了。”
我瞪了韓笑一眼,便扯著leon像門口走去。
突然leon怪腔怪調的模仿著說了一遍小男朋友之後問我是什麼意思,我呆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然後哈哈哈的指著他笑了起來,他怒瞪我一眼,非常不滿的看著我。我便忍住笑實話實說的告訴他了。沒想到他聽完居然一臉受傷的問我,為什麼非要加個小字?然後又非常嚴肅的同我說,下次再有什麼人問他和我是什麼關係的時候我應該老實的告訴人家,他是我的老師,德語老師。我看著他那嚴肅的樣子,便一邊忍著笑一邊連連答應了下來。
跟著他到了一個中國人開得食品店裏,我看著他少見多怪的圍著一些他沒見過的食品打轉轉,一會兒摸摸這個,一會兒聞聞那個,一會兒又回頭問我是什麼東西。我花了好多唇舌才打消了他當天就要買甲魚的念頭,但最後leon還是買了很多食材,一邊付錢一邊還不忘央求著我,讓我回去教他怎麼做中國菜。
看著他掏出錢包付錢的時候,我突然又想起了蕭桁,同他去超市買東西結賬的時候,我總是站在外邊,看著他排隊結賬,結完錢後便會向我招招手,讓我推著車子向外走,自己卻跑去一邊買一份爆米花或者一客沙冰給我,然後總喜歡摸著我的頭發的同我說,這是陪他逛超市的勞務費。我曾笑過他,每次買的爆米花都是巧克力味,沙冰都是紅豆味。而他總是微微一笑催著我快些吃。我一直都很想問他,為什麼他買的都是我最喜歡的兩種口味,可是到了最後我還是沒有問出口。現在,我想這應該會成為我一輩子的疑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