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一晚可以奉陪？兩晚、三晚就不可以了嗎？還是，你根本在懷疑我潘二少的技術？他冷哼一聲，啪的掏出銀兩用力擲在桌上，指了指，憤恨道：“這些，不夠買你嗎？”
    “倚柳軒的聽琴公子難道就值這麼些個碎銀麼？”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潘二少側過臉，但見得閔照影半倚窗框，一張邪魅的臉不住衝自己微笑，笑得他心裏毛毛的。“一人來風流快活，怕是故意撇下我的罷？”
    “我哪有！”潘二少別過臉，牙根恨的直癢癢，暗自思忖道：閔照影啊閔照影？有你在尚月還如何看得上我？你丫個淨給我添亂的！
    “我見過你，在你入張府的那一天。”閔照影施然進屋，隨手接過潘二少的緊按著的茶杯，並不急於打開，隻是眼尾微挑，有些看不出含意：“當時文安就衝我嚷，沒見著你，著實是太可惜了。話說來，你怎的就和張國舅家公子扯上關係了？”
    “其實本也不是什麼好事，小侯爺若喜歡聽我便說……”尚月淡淡一笑，“嗬，起初張公子一時錯愛說要買我，剛好家裏那陣又缺銀子替爹治病，於是這就算是答應了。”
    “既然先前如此淡定，那為何入了張府你又開始尋死覓活？不是好生無趣，我還當你是真對那張公子有幾分意思。”
    “不過是替父母盡孝替自己了結。”尚月說這番話時眼睛是一直瞧向屋外的，這讓閔照影反倒是看不清他眼中的暗淡，“說到底是個男人，誰又願意一輩子背個那樣的名聲……不如死了好，起碼落個幹淨……卻不想，原這世上竟是沒什麼幹淨的。譬如這倚柳軒，終年不見陽光，落了灰也不曉得。”
    “好一句落了灰也不曉得。”閔照影掀開茶蓋，濃鬱的茶色已然成碧，隻不知究竟是茶融了水，還是水融了茶。他輕抿一口，隨即蹙眉，“好苦的茶。”
    潘二少聽罷顯然是表現出十二分的幸災樂禍，“誰讓你搶我的，知錯了吧？知錯了吧？還成天和我說什麼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哈哈哈，你這就是不得你命！”
    “哊，都會背詩了？”閔照影睨他一眼，“莫不是在心上人麵前賣弄罷？”
    “嘁，誰賣弄！剛剛尚月都答應跟我睡了，你以為我這心上人是白當的？”潘二少雙眼皮間的褶皺幾乎就要看不見，連同嘴角一起擺出不屑，“尚月小乖乖，你說我說的對吧？”
    尚月低頭不語，末了道，“不過一晚，二少爺想必吃的消。”
    “哈？”潘二少呆呆一愣。
    “嗬……。想不到傳言竟是真的？”閔照影挑唇一笑，“聽琴公子當真隻上不下？”
    “不是吧！”潘二少隨即抱住身邊的閔照影做一臉欲哭無淚狀：“那二少爺我不是虧大了？怎麼說人家也還是第一次啊第一次……”
    “可不是，潘家二少爺的第一次可矜貴的很呐！”閔照影細長的鳳眼內波光流轉，淺淺的唇線揚了又揚，“不過對他，怎樣都不過分。”
    “閔照影！”潘二少蹭的彈起，怒目而視：“我要吃了你！吃了你！”
    “就憑你？這身無二兩肉的小身板？”閔照影用力一帶，死死將他捆在懷裏，再看一眼尚月，魅笑道：“像這樣---”他咬上潘二少圓潤的耳珠，“他才會老實。”
    “你給我放開！”潘二少麵紅耳赤的掙紮，“你個亂搞自己兄弟的家夥！”
    “嘁，”閔照影哧一聲放開他，睨一眼，道：“我不過是給你心上人作示範，免得……罷了，反正像你這麼笨的也是世間少有!”
    “說誰笨呢！說誰笨！”潘二少聲調愈發提的高：“老虎不發威當老子是病貓！老子那不過是真人不露相！”
    “尚月小乖乖，你可千萬不要著了他的道！別看他閔照影長的人模狗樣的，其實……哎，真是不提也罷，想當年……”
    “編，繼續編……我這坐等下篇。”閔照影玩味看他一眼，又掃過一眼顏色淡然的尚月，“聽琴公子倒是品味獨特，偏選中這麼個乖張的人。”
    “小侯爺見笑，尚月不過是隨遇而安罷了。”尚月小心置好他的那張琴，幹燥的指尖輕輕撫了遍，笑道：“能知遇如小侯爺這般神仙人物，尚月當真三生有幸。”
    潘二少按捺著性子聽完他倆之前拽文的那些個，直聽到尚月道了句神仙人物、再道了句三生有幸便不由火從心起，好你個壞事的閔照影！你你你，沒事竟敢勾引起我家尚月了！他越想越氣，袖袍下緊攥的手似要把那布撕爛……不過等等，我家尚月耶，這名兒起的可真是好聽，還真怎麼叫怎麼順耳。這一想，他又開始樂，扯過一旁的尚月，用力抱住了，才道：“這人是我的，誰都不許跟我搶！”
    “二少爺請放手，在這裏沒人會和你搶。”尚月無可奈何的的看了閔照影一眼，“敢問小侯爺一句，二少爺平時對小侯爺也這般舉止麼？”
    閔照影歎一口氣，扶額道：“文安似藤，見美人便蹭。”
    “原來如此。”尚月亦歎氣，側過臉瞧潘二少一眼，不想那人也怔怔看住自己，一雙琉璃大眼，執著如澱。他心馳微震，麵色卻依舊波瀾不驚。
    “尚月小乖乖，反正你隻要記著我會對你一人好就夠了，來來，親一口，別躲嘛，親一口，就一口……”
    那人說不上哪裏好，但偏就是忘不消，改不了，也戒不掉。很多年後，尚月回憶起那一年他們相遇，卻隻能是苦笑著狠狠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