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潘二少回家更是越想越氣，悶騷著喝酒，就著一小碟花生米，就這麼過了一夜。待得第二日管家的大黃粘乎乎的舔上他的腳踝，他這才昏昏沉沉的有些要醒的覺悟。擦擦眼，拍案一想，似乎是落了件什麼緊要的東西。轉念再一想，居然是昨日自食其言，沒實現要買下尚月的誓言！可憐自己長這麼大好不容易發一次誓，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都怪閔照影那廝，哼，憑什麼長的比他俊，身量比他長，文采比他好，就連銀子……都比他多！
     不公平，老天，這不公平！他努努嘴，擺一臉你丫欠我三百紋銀再不還我就揍死你的表情。稍稍拾掇，便哼哼唧唧吹著口哨翻過大哥屋外的門廳往外走，餘光瞥處但見得大嫂一臉錯愕的對上自己，莫不以為是青天白日撞了鬼。
     他一溜煙小跑而去，賠笑著向剛過門不久的大嫂望一眼，嘖嘖，怎今兒個瞧見卻覺還沒倚柳軒的尚月姿色好了？呸，那個不待見自己的小倌，對著老子你丫的還裝什麼清高？看老子一陣怎麼收拾你，龍陽三十六、七式？好好掂量著，你倒是給我先乖乖躺好了。
    
     “咦，二少爺您今兒個怎一個人來了？閔小侯爺沒同您一起嗎？”弱水水靈靈的眼對著潘二少眨巴眨巴，白皙的臉明眼人都瞧得見那幾分沮喪。
     “我來不是一樣嗎？”潘二少睨一眼他，挑住弱水尖尖的下巴使勁捏了捏，“你們那個叫尚月的呢？叫他出來，二少爺我要見他！”
     “尚月他……”
     “正給林家公子彈琴呢！”有人插話道，潘二少轉過臉，猛然對上一張極為清俊的臉，可雖說是清俊罷，眉宇間卻又隱隱透出幾分妖魅，“我比尚月如何？”那人搭上他的肩，“二少爺為何點他不如點我？”
     “你，你……是……？”潘二少好看的雙眼怔怔出神了半刻。
     “蘇離。”那人邪邪一笑，含情桃花目中一瞬間有那麼些連潘二少都形容不出的風情，等潘二少這方回過神才發現那人到底是有傾倒眾生的味道，麵色頓時有些赧然起來，“我……怎麼以前沒見過你。”
     “新來的小倌麼，二少爺自然是沒見過的。”蘇離好看的薄唇仍舊保持那幾分挑逗的姿勢，繼續道，“二少爺來這倚柳軒不就是為圖個樂子麼？今兒換蘇離伺候，可好？”說罷一雙細手便是纏了上來，沿著脖頸一路南下，這一番挑撥讓一向自詡風流無雙潘二少的臉頰都開始有些發燙。
     “你……當真是新來的？”潘二少的腳步有些發虛。
     “二少爺不是也說從前沒見過我麼？”蘇離停止挑撥，一雙眼似笑非笑的看著二少，指尖卻是不停歇的玩弄起二少衣襟前的發絲。
     “……倒是，”潘二少猶疑的看他一眼，就差沒說出你真是新來的小倌嗎你以前應該是做過的吧你以前是在哪裏做過的呢之類。
     “嗬，怕是二少爺就算見過也不記得了吧？”蘇離挑了唇，深淺剛好的弧讓潘二少不由是有些恍然。
    “蘇離，你……你怎麼在這兒！陳公子那邊趕緊過去。”鮮少露麵的倚柳軒方老板忽而來這一句，著實把限於迷茫中的潘二少嚇上了一大跳。
     “您沒看我正伺候著客人麼？”他似乎是刻意加重最後那三個字，對著潘二少的臉隨即又笑了開，“二少爺也看見，我這才剛來，就有這麼多人搶著點。”
     “那還不是因你生的好看。”潘二少努努嘴，擺過衣袖，心道這倚柳軒老板還真他丫的欠抽，早不來遲不來的……不過麼經他這麼一嚇，二少的神色也恢複了往常。隻好憐惜的捏了捏蘇離的右邊臉，賊笑道：“下次，我可不會讓你再這麼輕易跑掉。”
     “嗬，那我可等著。”
    
     “叫尚月是吧？”潘二少嬉皮笑臉衝房間那人露齒一笑。“我本來說昨天要來買了你的！可惜……”
     “是麼，”指尖已然頓住弦，臉卻仍舊懶得抬起。
     “後來喝醉了---”本想說照影那廝不肯借錢的，轉念一想，這話若說了，我潘二少這麵子今後還往哪裏擱？不過，不過……你當真就這麼不願看我一眼嗎？潘二少撇撇嘴，忽而問了句自以為石破天驚的話：“尚月你還是第一次嗎？”
     “怎麼？”那人揚了揚臉，當真是好一張……好一張，潘文安形容不出，絞盡腦汁也隻得那四個字，十分好看。可到底哪裏好看了？他又說不上來，隻覺得那是比平素的小倌多了分清雅，又比平素的書生多了幾分磊拓。尤其一雙眼，黑亮亮的就像上回他在閔照影他家府上偷吃到的西番葡萄。不但好看，更是好吃……可，這樣的人如何就入了風月場，卻是一根筋的潘家二少爺怎也想不明白的。
     他隻是愣愣瞧了一眼人家，又愣愣瞧了第二眼人家，再愣愣瞧了無數眼人家。仿佛如此就能像上次他偷吃閔照影他們家的葡萄一樣，一口一個準兒，可今天這裏這隻有兩顆呐，他尋思著，捂著的小心肝那叫一個顫的厲害，“二少爺這是怎麼了？”尚月開口，撫琴的手輕按上他熟的能蒸包子的臉，潘二少衝他眨眨眼，刹那間有一種錯覺，仿佛就此時間停駐，再往後便是花開花謝細水長流…………
     “咳---”他重重咳嗽一聲，聲調忽而轉高：“爺是說，爺要買了你的！”
     “如果就一晚……”那人不動聲色的笑了笑，這一笑讓本就陷於幻覺中的潘二少更加不可救藥，“尚月倒可以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