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羿辰既累且餓。
    前方漆黑的甬道如蜘蛛巢穴內的蛛網，數十上百個混雜在一起。
    死路？活路？
    向來用拳頭多過用腦的宿羿辰頭暈腦脹。
    自靴筒中摸出的晶石棒發出的瑩光越來越暗，手中短匕首在牆壁上留下的標記也漸漸變淺。
    一腳深一腳淺中，他霍地一頭栽倒。
    舔著幹裂出血的嘴唇，宿羿辰下意識摸了摸口袋。
    【不行。】
    他觸電般地將手又收了回來。
    還沒有找到令律聆音。
    這樣黑暗孤獨的地方，她一定比我更害怕吧。
    他疲倦的身體裏再次湧出了力量。
    ……
    在宿羿辰覺得自己如榨幹汁水的甘蔗，再擠不出半分精力的時候，前方的路終於有了可喜的變化。
    甬道越來越寬。
    時不時經過的幾間廢棄石室也隱隱有光芒閃動。
    雖然或藍或綠，陰森詭秘。石室角落也隱約有不明黑影閃過。
    宿羿辰已分不出心神來關心這些。他隻希望，前方能看到令律聆音，然後，再一起找到出口。
    ……
    終於，他步入了一個空曠的地方。
    豁然開朗的視線裏，一座完全由青石砌成的古老城市遠遠矗立在完全看不出是地下環境的寬大空間中。
    【這難道就是黑墟的真麵目，裏麵會有什麼？】
    眯了眯貓兒般的圓眼，宿羿辰握緊了手中的匕首。
    ……
    當他到達城門，指尖即將觸摸到第一塊滄桑斑駁的青石塊時，他發覺身邊不知何時已起了霧。然後下一刻，他的全身失去了知覺。
    僵硬如石塊的宿羿辰保持著手往前伸的姿勢倒在地上，漸漸模糊的意識隻能抓住陷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幅畫麵。
    ……
    寂靜中似乎有水聲，一滴滴落下，敲醒他的大腦。
    風吹過塵燼，灰塵灑落地麵的響動讓他雙耳微動。
    睜開眼，宿羿辰有一瞬間的茫然。他似乎，忘記了什麼？
    ……
    蓮花般清冷淡漠的香氣令宿羿辰瞬間清醒過來。是令律聆音！
    身處的石室與石壁殘留的光芒都再分不了宿羿辰半分注意力。他歡喜地望著遠處那個纖秀的白色人影，心中一直懸著的那塊大石終於放了下來。
    瑩黯的光芒映照，那道身影冷冽而鋒銳，孤獨又淒清。
    【聆音？】
    數秒鍾後，令律聆音方驀然回首，春水般的眸子裏，情緒淡漠。
    ……
    【剛剛那一定是錯覺。】
    看著令律聆音一如以往般溫柔的微笑，宿羿辰釋然的拍拍額頭。
    【肯定是之前在黑暗裏呆得太久，眼花導致產生幻像。】
    心痛於令律聆音蒼白的麵頰，宿羿辰摸索著從口袋裏摸出一顆蘋果，獻寶般捧給了她。
    “你吃。”
    蘋果並不大，半青半紅，普普通通。
    宿羿辰的外套口袋也並不大，僅能裝下這麼一顆。
    宿羿辰嘴唇幹得滴血，他卻笑得極燦爛。
    看著他，令律聆音目光凝窒了一瞬，然後便笑了。
    “你呢，不吃嗎？”
    宿羿辰喉嚨啞痛，卻兀自硬撐：“我是男子漢，沒問題的。”
    令律聆音素手纖纖，自暈忽忽的宿羿辰手中拿過短匕首，蘋果端端正正被一分為二。
    然後其中一份被遞了過去。
    “兩個人一起吃。”
    ……
    宿羿辰隻覺得，這必定是他出生以來吃過著最好吃的東西，沒有之一。
    ……
    【非自然危險特別行動部】組織的救援隊找到兩人的時候，宿羿辰已因缺水與饑餓而意識模糊。
    他的麵上卻依舊帶著笑容。
    他隻覺得，如果能與令律聆音一直這麼在一起，縱使身處地獄，亦是天堂。
    ……
    宿羿辰在休養的那幾天裏，依稀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麼。
    黑墟中的經曆仿佛煙霧，漸漸在他腦海中褪色，消失。
    ……
    “莫要對我這麼好。”
    “……”
    “或許將來某一天，你會恨我恨得想一掌殺掉。”
    “不會。”少年脫口而出，“絕不會。”
    “就算真有那麼一天，也一定是得罪你的人的錯！”
    “那麼，若是得罪我的是整個世界呢？”
    瞠目結舌中，她嫣然一笑。
    顏如冰雪，笑如花朵。
    ……
    夜。
    令律聆音獨自踱步在黑墟內。
    身側自然燃起的火焰，令一切亮如白晝。
    穿過漆黑的漫長甬道，石室內重重黑影在火光下顯露出真麵目：蒼白的人類骨骼，和環繞它撕咬的巨大鼠群。
    ……
    纖巧的雪白人影麵色淡漠，很快已走到充滿曆史感的青石城市前。
    在進入城市視線的那一瞬，她整個身影化作透明。
    ……
    城市中所有民居裏都沒有人。餐桌上殘留的晚飯經過千年時光早已成了顏色可疑的化石。
    城市最中心有一座極高的塔。
    塔頂隱隱有光。
    推開塔鎖，找到暗門，順著樓梯向下走，便會看到無盡管道蜿蜒而下。
    ……
    缸中之腦，書本中的描述在此地成為現實。
    數千，數萬，數十萬個被單獨取出的大腦組織被放在無數纖細管道彙聯的透明營養倉內。
    ……
    作者按：開新書了，光塵2019《逆亂諸天》。有空尚請去看下。
    謝謝各位一直的不離不棄。愛你們。
    

    作者閑話：

    不好意思，改了一下章節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