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有幽愁暗恨生 第六十一章 險心頻亂誤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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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大夫靠著彎月采來的藥草,逐漸成了李大人麵前的紅人,而曾經被醫帳眾人所為難的彎月,終於不再站在眾人的風口浪尖。然而,還未享得幾日安靜的她,卻被推到了另一個是非議題裏。彎月絕對不會想到,才擺脫了慕府女色狼名聲的她,卻被傳成了軍營裏的斷袖之癖,而被傳與她相好的,竟然是賀狐狸!
她的名節啊……彎月為此鬱悶了好幾天。而那隻狐狸,這幾日卻頻頻到訪,每次都會用他標準的見麵語:“咦,軍營真小啊,又碰到你了,江大夫。”
看著狐狸那玩世不恭的壞笑,彎月心裏那個厭惡啊,恨不得上去打他兩拳,這家夥,怎麼遇到他就沒好事兒!
然而,縱然心裏厭惡,彎月依然保持了她那不冷不熱的態度,每天安靜的上山采草藥,順便照顧那隻喪母的幼虎。
幼虎每日都會蹲守在洞的周圍,看到彎月才小心翼翼的鑽出來,像隻大貓似的依偎在她的身邊。當彎月離開前去采藥時,小虎還會跟在彎月左右,巡視般的充當起了保鏢。
在山中采藥的日子雖然辛苦,可有了小虎的陪伴,彎月也不會覺得太無聊。更讓她開心的是,在山上,永遠不用擔心遇到那隻神出鬼沒的賀狐狸。
一日,當彎月采藥回到軍營時,她卻看到張澤及一幹小藥童忙忙碌碌的布置著營帳,而楊大夫一幹人等,更是穿起了幹淨的衣物,個個肅穆的樣子。
“張澤,這是怎麼回事?”彎月叫住了張澤,問道。
張澤停住腳步,忙拉住彎月道:“江大夫,你可算回來了。聽說,陛下帶著大軍,正往江州趕呢。明日就會到達江州大營了。”
彎月聞言,麵露一片喜色。風皇班師回朝,這是否意味著,自己可以再見到清遙?
然而,彎月的喜色落入楊大夫的眼裏,卻完全變了味道。楊大夫的醫術暫且不論,可這些日子裏,他一個老大夫卻總被這個新來的毛頭小夥搶了風頭,這讓他心裏極為不爽。如今,那小子聽說陛下要回來了,怎麼著,笑成那樣,一定想要在陛下麵前露兩手吧。
哼,這樣乳臭未幹的小子,他見得實在太多了!
時間的車輪慢慢行駛到了午夜。沉睡中的彎月忽然被人搖起:“江大夫,江大夫,快起來。”
彎月揉著惺忪的眼,坐起來問道:“什麼事兒?”
喚起她的是一個陌生的小藥童,對方著急的說道:“江大夫,不好了,有個傷兵快不行了,你快出來看看吧。”
人命關天……克服了濃濃的睡意,彎月忙穿上了袍子,跟著小藥童來到了營帳。
營帳裏,有一個年輕的傷兵正在台上不斷地“唉喲”,他腹部上插著一根未斷的羽箭,箭尾的翎毛,此刻正發出黑色幽幽的光。
“這個士兵,在巡查時遇到了柔然的奸細,他被奸細射中了腹部,危在旦夕。”楊大夫吹著他的胡子,憂心忡忡的說道。
“哦?”李大人挑了挑眉毛:“聖上馬上就要駕到,眼下卻出了這等事。如果救不過來此人,豈不是有愧於聖上?”說完,還向上做了一個輯,一副老夫慚愧的樣子。
此時,楊大夫也歎了一聲:“大人,此人還有得救。隻要能得到見血愁,他的命,就有得救。”
見血愁……眾人皆吸了一口涼氣,雖然是止血的聖藥,可是此藥草在中原大地十分難得,除了一個地方,那就是惠陽山……
眾人的眼睛,齊齊看向了彎月。
李大人望了望天色,又看了看傷兵,也瞅向了彎月。
彎月知道眾人的意思,她不自覺地抬頭看了看天。天空中今夜烏雲密布,連月亮的光華都被完全的遮住,外麵已經起風了,一場雷雨即將到來。
“這個時候去,不太好吧。”一位大夫不安地出聲道,但楊大夫接下來的一記白眼,堵回了他下麵要說的話。
彎月見眾人皆不語,埋頭道:“人命關天,還是我去吧。”
李大人滿意地點了點頭:“好,早去早回。”
早去是要的,隻是這個早回……恐怕是有去無回啊,其他的大夫在心裏默默地為彎月捏了把汗,在眼神示意了一番後,各自散去。
踏著黑漆漆的山路,彎月順著記憶在惠陽山上摸來摸去。見血愁,她在惠陽山上見過的,雖然不多,但采集到的藥草足夠救很多人的性命,為什麼楊大夫卻告知沒有此藥?
彎月的腦海裏,不斷地滋生出某些想法,卻又被她拋之腦後。殊不知,夜色愈來愈沉,山上的風也愈來愈厲。
第二日清晨,軍營裏的將士早早地起來,布列起陣,迎接即將到來的風皇。而此時,張澤亦心急如焚,不斷舉首四顧,可始終看不到江大夫的影子。
“張澤,你在做什麼。”一聲清亮的聲音響起,張澤回過頭,卻見賀參軍站在他身旁,疑惑地看著他。
“賀參軍,小的……”張澤咽了咽口水,卻不知該如何說起。
賀參軍見張澤麵色有異,又左右不見彎月,心中預感到此事應與彎月有關,於是乎板起臉問道:“今天怎麼沒看到江大夫?”
“賀參軍,”張澤瞅了瞅四下無人,忙說道:“江大夫昨夜上山采藥,到現在還沒回來!”
“什麼!”賀狐狸幾乎喊了出來,那個傻瓜竟然晚上去采藥,沒被山裏的野獸撕碎已算萬幸。
張澤還未來得及做解釋,一陣輕煙過去,眼前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遠處,一位美髯公徐徐走過來,望著賀狐狸著急遠去的樣子,他不禁搖搖頭,好奇的笑道:“斷袖之癖?”
“將軍,四殿下那邊召您和賀參軍過去。”一個兵士走過來,恭敬地說道。
“哦……”劉二將軍劍眉一豎:“賀參軍今兒是過不去了。這個怪家夥……”
再說賀狐狸,在他一陣疾奔趕上惠陽山後,他將那個傻丫頭以前常去采藥的地方轉了個遍,卻始終沒有發現傻丫頭的蹤影。山路上濕漉漉的,依稀還有大小不一的腳印印記,看來剛才還有野獸在此走過。
“江半夏……半夏……醜丫頭……沒死就回一聲!”賀狐狸邊轉邊喊道,然而,回應他的隻有山穀的回聲。
就在賀狐狸喊山的同時,半臥在山洞裏的彎月,此時正揉著惺忪的眼,看向周圍。然而,她還未起身,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就從她的身旁動了起來,隨即,一雙綠色的眼睛很無辜的看向她。
“小白虎?”彎月摸了摸自己不是很清醒的頭,回憶著自己昨夜的經曆。昨晚,她走在山路上,可是,路上忽然遇到了大雨,為了避雨,她小跑了起來,卻腳下一滑,當即滑入了山穀中,眼前一黑就什麼都看不到了。記憶中,仿佛有什麼東西拖曳著自己,那濕潤的舔舐還在頸後……原來,是小白虎救了她。
然而,當她想站起身來時,卻發現自己的右腳疼痛無比,一動就是鑽心的痛。糟糕,一定是昨夜摔傷了。
可她的耳邊,怎麼會傳來賀狐狸的聲音?那隻狐狸,現在應該在軍營裏等待迎接他們的陛下,畢竟,這是個很好的露臉機會,如果得到風皇賞識,那麼他日後的飛黃騰達自不用說。
“醜丫頭,醜丫頭……”聲音越來越近了,連小白虎都豎起了耳朵,警惕的蹲守在了彎月身旁。
來人是誰,會是那隻狐狸嗎?
彎月不安的看向洞口,呼吸緊住,手緊緊抓住了身旁的木棍。
“死丫頭,你竟然躲在這裏。”賀狐狸的頭從洞口處探了進來,他不滿的掃了眼小白虎,碎碎念道:“這隻大笨貓也在呀。”
小白虎的嘴裏忽的迸出一聲虎嘯,雖然嘯聲不如成虎般有力,但也震得上方樹葉“嘩嘩”作響,一切似是在抗議賀狐狸剛才說的“大笨貓”。
賀狐狸瞅了瞅半大的小白虎,冷哼了聲,衝著彎月說道:“怎麼著,你還想待在這裏?”
彎月抬起頭來,毫不示弱地問道:“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該不會是……”
“今兒個為了迎接聖上,我親自過來巡視的。不料柔然人沒看到,卻碰到了一個倒黴蟲。”眼尖的賀狐狸在一通抱怨後,轉過身來道:“還不快走,別耽誤了見陛下。”
彎月無奈的摸了摸自己的腳,若是能走,她還會待在這裏嗎?
“要見陛下你自己見就是了。”厭惡於他的語氣,彎月冷然答道。哼,這個時候發什麼火,不想錯過那千載難逢的機會就快點走嘛。
賀狐狸回過頭,正想開口時,眼尖的他忽然注意到彎月一直沒有挪動的右腳,腳腕處已經發紫了。
“真是個笨蛋。”賀狐狸忙跑下去查看了下彎月的腳腕,口中還不住地抱怨道:“你這樣的笨蛋也能上山采藥?沒摔死沒被吃掉就算你走運。”
彎月蹙起眉頭,她撕開衣袋綁住了腳腕,同時用一根木棒固定住,以防脫落。對於賀狐狸的嘲諷,她低著頭,一副無為的樣子。
看到彎月冷淡的態度,賀狐狸暗地裏搖了搖頭,他忽然走上前去,抱起彎月,大踏步往外走去。
“喂,你這是做什麼。快放開了。”彎月第一次被人抱著,還是被男人抱著,忙叫道。
麵對彎月的抗議,賀狐狸隻是拋出了一句:“如果不想左腳也崴了,你就跳下來試試。”
彎月的鼻子象征性的歪了歪,然而,看著眼前的景物飛快的變化,她忽然覺得,這樣“賴”在某人的身上,貌似不是件壞事兒……
而那隻小白虎,它搖著尾巴,歪著頭蹲坐在洞口,看著遠去的二人,綠色的眼中盡是好奇。
再說賀狐狸,盡管他一路飛奔,連看家的輕功都拿了出來。然而,人腿的速度終是趕不上馬蹄的速度。當他抱著彎月回到軍營時,偌大的軍營裏早已飄起了黃旗,每麵黃旗上,都繡著一條威風的五爪之龍。
龍有五爪,帝皇之臨。
賀狐狸忙將彎月放在一棵隱蔽的樹下,低聲道:“我先回去了,一會兒會有一隊士兵巡查至此,你到時出聲即可。”
彎月沉默的點了點頭,賀狐狸的考量,她是明白的。畢竟現在,她是男兒身,如果賀狐狸抱著男裝的自己走進軍營,隻怕剛平靜下來風言風語又會滿天飛起,還不知傳到陛下那裏會是什麼結果呢……
在慕府裏待了那麼久,她真的是明白了什麼是人言可畏。在這一方麵,她是怕了。
眼看著賀狐狸的背影消失在了林木間,彎月正要閉上眼靜候救兵,忽然間,頭頂上的樹葉發出的“沙沙”的響聲,刹那間,一樹的楓葉紛紛落下,如同下了一場繽紛的楓葉雨。
就在此時,一身青衣的男子緩緩落下,他的眼睛,溫和地看向眼前人:“你好點兒了嗎?”
這個聲音,可不是夜夜縈繞於耳邊的他的聲音嗎?彎月忙抬起頭,看向她夜夜夢中牽掛的容顏,長了大嘴,卻無語凝噎。
清遙靜靜地看著彎月,平靜的眼神中蕩漾著不平靜的光澤。從師父給自己的信裏,他得知彎月男裝上了戰場,當聽到這一消息時,他心裏真的是為了她糾結了一把,如果彎月那時在他眼前,被他痛罵一頓都有可能。她怎麼會這麼冒失,軍營那種地方,豈是一個女子可以隨意進出的!就在他隨軍來到江州之時,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前來尋她,保護她,孰料她竟然夜晚入山采藥,到現在還未回來……
顧不得風塵仆仆,清遙忙問了上山的路,就要去尋她時,卻發現自己發出的引路蜂竟然向著楓林飛去。待他趕到那裏時,卻看到她依偎在一個陌生男子的懷中,臉上盡是滿足!
他不在的日子,究竟發生了什麼?難道,他看錯了她的為人,真的如傳言中的那樣不堪?
壓下了這麼多的疑問,清遙還是忍不住關切到彎月的傷勢,輕輕搖頭道:“笨丫頭,怎麼每次都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說完,他俯下身,輕輕地揉捏起彎月的腳腕兒。
看著清遙一臉疲憊的樣子,彎月心中疼的不知說什麼才好。自己剛才和賀狐狸的那一幕,他應該是看到了吧。而清遙的神色,他是介意還是不介意,為何沒有出現惱怒的神色?
彎月的心裏,登時咯噔了一下,一種奇怪的感覺上了心頭,朦朦朧朧的,說不清楚。
原本就性子冷清的兩人,此時竟然相顧無言,盡管兩人的心中都有疑問,可如今卻無語凝噎。
如果佛祖在看,一定又會長歎一聲,孽緣啊……
兩人不知這樣了多久,直到遠處有人聲響起,該不會是賀狐狸派來的士兵吧。彎月的心裏沉了沉,這隻狐狸,真的派人來了?那清遙……她的眼,不安的撇了撇他,卻發現後者臉色亦凝重。
清遙衝彎月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在傾聽了一陣後,他皺起劍眉,小聲道:“不是我們的士兵,他們的身上,有鈍物相撞的聲音……”到這裏,清遙忽然止住。柔然士兵,經常會在自己的身上懸掛所獵得的獵物或敵人的骨頭,用來彰顯自己的功勞,而清遙聽到的聲音,恰恰就是掛在身上的骨頭相撞的聲音。
柔然人這個時候到來,為的是什麼?
清遙與彎月的心頭,猛地衝上一個不祥的預感,兩人相互對望一眼,眼中皆已了然。
“清遙,你快回去吧。不然這次偷襲,我們鐵定要吃大虧。”彎月看著清遙的眼睛,淡然說道,語氣宛如聊家常。
清遙凝重的看了看彎月,眼中閃過幾分糾結。柔然人的氣息越來越濃,他們正在向這裏趕來,而且人數不菲。他們明顯就是前來偷襲的,順便殺個下馬威。可如果自己離去,那麼彎月……
他該如何抉擇……
閉上了眼,待睜開時,清遙抱起彎月,將她放到了樹上,囑咐道:“別怕,莫要出聲,在這裏等我,千萬別亂走。”
彎月點了點頭,她的腳傷,恐怕也走不了。然而,他就要匆匆離開了嗎?
眼看著清遙的背影消失在樹影之中,彎月的心裏,不禁為他祈福起來,祈禱他能順利到達大營。這種願望在她見到下麵如螞蟻般疾行的柔然士兵後,變得更加強烈起來。這些柔然人,顯然是有備而來,每個人的身上,都穿著藤甲戰衣,神色也是出奇的一致,更奇怪的是,明明現在還未黑天,他們每個人的身後卻都別著一根粗壯的火把,個個都是壯士一去不複返的神情……
難道柔然人想要放火?
彎月的心頭,忽然沉了下來,江州軍營所處之地,雖然地勢平坦,可如果從四麵放火箭攻擊,隻怕傷亡慘重……
不知出於什麼緣故,走在前麵的柔然人忽然停了下來,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操著濃重的塞外口音嘰裏呱啦的說了一陣,前麵的幾個人竟然一致的小跑起來,瞬間不見了蹤影。而其他人則坐在了附近,小憩了起來。
他們是發現清遙了嗎?
彎月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清遙……
一群柔然人,靜靜地坐在樹下,有閉目小憩的,也有喝水的,但每個人都安安靜靜,連說話的聲音都沒有。柔然人的軍隊,怎麼會如此安靜?
“王上,”剛才離開的一個人如鬼魅般閃了出來,雙手抱拳說道:“天朝大軍並無異動,所有一切,都在您的預料之中。”
那個威嚴的聲音滿意的響起:“縱然如此,此時亦不可大意。王副將,此次多謝了你和你的主子,待事成後,本王自然會全力支持他登基為王。”
“哪裏哪裏。”王副將得意且帶著諂媚的聲音傳來:“王上和殿下,對小的有知遇之恩,小的自當盡心盡力。王上如果以後有用得著小人的地方,小人自當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呸,私通外族的叛徒,還有臉說的這麼大言不慚,不怕被九泉之下的祖宗唾棄嗎!
彎月的心裏,狠狠地鄙視了王副將一把。
隻是,王副將口中的殿下又是誰呢?他會不會就是那個私通柔然的內奸?
“好,那你先回去吧,今日計劃照行,希望我們這次合作愉快。”
王副將忙點了點頭,發出了一聲“嗯嗯”,隨即如來時般不見了蹤影。
原來,這一次是有預謀的裏應外合,隻是清遙,他平安到達了嗎?那個王副將,又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