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難之後 第七章鳶尾姬——懷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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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江之南小鎮上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江湖上奪命三刀的老大——奪魂死在了青樓的巷子裏。奪魂是被射死的,但致命的卻是毒。
他被發現的時候,心髒被一支箭射穿,箭的尾部是鳶尾花的形狀。
時隔五天以後,奪命三刀的老二和老三也以同樣的方式相繼被殺。
依稀有人在他們被殺的地方,看到了一個穿水藍色衣衫的女子,但夜晚太黑誰也不確定那女子是什麼人。
然後……
江湖上新人橫空出世,以奪命三刀的命迅速得到地位的神秘女子——人稱鳶尾姬。
她沒留下過名字,所以沒有人知道她的名字。隻知道她擅長用毒、常用鳶尾箭,還有她很美,異常的美。她以這樣神秘的身影驚現江湖,不明目的、不明所圖、隻是莫名其妙的引發了江湖的波瀾,許多豪傑或明或暗的開始追隨她瘋狂的迷戀她。然而忘記了,她是用毒的邪派,忘記了她是罪惡的源泉。
“九娘,懷柔不懂。”殺了奪命三刀之後,懷柔回九娘那裏複命,卻不明白九娘的想法。
“傻懷柔,你要用你的冷、用你的美讓這江湖為你動搖,任你擺布。到時候你便有了後盾。憑你一人,就算有再大的本事,又能拿這南安國的主人如何。所以你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事。”九娘輕柔的說。
那一日,九娘的話深深的刻印在了懷柔的心裏。利用一切,無論人和事。
所以她在江湖上出道了。然後開始殺人。也許真的是怕吧。怕到了報仇的時候,自己不能夠狠下心來。所以不如就從現在開始殺人吧,殺到麻木,殺到無情。
夜色很黑,懷柔正在追殺一個叫采風的女子,一個江湖上名門正派的門主女兒,也是一個用嬰兒的心來增強功力的蛇蠍女子。
風從懷柔的耳邊劃過,懷柔想起了殺奪魂的那個夜。
那夜,她顫抖的手一直抖個不停,手中的弓拉了幾次都不能與箭吻合。汗水順著額頭流了下來,懷柔蹲在房簷上,心跳的異常快。
第一次殺人,隻要她的箭一放,她的人生便就此改變。
幾番掙紮,在良心與恐懼的雙重作用下,最終她選擇放棄。也許她根本就殺不了對方。沮喪之意油然而生,就在懷柔準備撤退的時候,奪魂卻發現了她。
借著淩厲的刀風,在月光下向她飛速殺了過來。一刹那,懷柔以為自己會死。
若不是林清出現救了她,她也許真的會死。
他攬著她騰空而起,聲音憤怒的咆哮著:“殺了他,不然就拉著我一起去地獄!”
懷柔在空中楞了。從沒有想過生命會如此赤、裸的受到危害,從未想過自己會害一個無辜的人陪她去死。
根本來不及思考,一切都是本能。在奪魂殺過來的時候,懷柔踏著林清的肩膀飛到了空中,一張弓,一尾箭,準確的射向了奪魂的心髒。
從空中飄下來,她看到了豆腐慘白的臉色。豆腐哭著撲到了自己身上:“嗚,柔兒,你嚇死我了。”
那一刻,懷柔才真正意識到,自己來到了江湖。
九娘說:“懷柔,你天賦異秉,隻要肯受苦,迅速的成為一個高手不是難事。難就難在你是否看清了你要麵對的一切。”
三個月,她受了一般人無法承受的苦難。
午夜的時候,她常常可以感覺到毒在侵蝕她,往往都在半夜她必須泡一個毒水澡才能入睡。
箭在她的手上割出了一道道口子,若不是林清的藥,恐怕她的手早就千瘡百孔了。
然後,三個月後的那天,九娘讓她去殺奪魂。
她知道自己已經夠格成為一個高手,卻沒成想自己如此天真。
生與死隻在一瞬間,你不殺人,便要被殺。這便是江湖吧。
在殺了奪魂以後,懷柔清楚的明白了這個道理。
尤記得,在江之南的某個別苑裏,有個男子談笑溫柔的對她講著江湖奇事。天真的她愛極了他的世界。卻到現在才恍然明白,自己隻是被那假象蒙蔽而已。
江湖與朝堂,隻是兩種形式的同種存在。不一樣的外表,一樣的內在。
那夜之後她可以獨自殺人,她成了一個高手,就如同現在,她獨自在漆黑的夜追逐著獵物。
采風終究是被她追的累了,身影一轉將手中的嬰兒擋在身前,笑容妖媚的說道:“姑娘何必苦苦追尋,若你肯放過我,這嬰兒便送你了,當是交了一個朋友。”
“廢話少說,我來是要你命的,你應該清楚。”懷柔冷笑一聲道。
采風見軟的不行幹脆來硬的。
“姑奶奶我就不信了,我能敗在你這個剛出道的小丫頭手裏。”采風說著,身影一轉,一手拿嬰兒,一手攻向懷柔。
懷柔抽出鞭子甩向對方。
“呦,我還不知道鳶尾姬還會用鞭子呢。”采風譏笑著,瞬間抽出了兵器。
那盤絲,想是比懷柔的鞭子利的多。
懷柔笑,嘴上也不怠慢:“哼,你放心,最後我一定會用鳶尾箭送你上西天的,不用著急。”
采風被她氣的柳眉一豎,更加淩厲的將盤絲甩過來。懷柔饒著盤絲跳開,手中的鞭子不留情麵的甩向采風的麵門。采風見躲閃不及,心下轉動心思,將手中的嬰兒擋在身前。隻要懷柔一避,她便可用盤絲纏住她,並將她勒死。
死的瞬間,采風幾乎無法相信這樣的事實。
她不是來救人的嗎?
為什麼?
那一身藍色衣衫的女子真的是在用嘲笑的眼神看著她。她抬頭,終於看見了她發間的那個鳶尾簪子。
於是一切在死亡道路上恍然。
原來,她就是罪惡,就是那罪惡的鳶尾。所以,她會毫不留情的一鞭子抽向那個嬰兒,然後在血色的月光下騰空而起,華麗的拉弓放箭,送出那一尾鳶尾。
隻是她明白的晚了,隻能在黃泉路上懊悔自己的天真。
懷柔疲憊的看著倒在地上的采風,好一會默默的抱起那個嬰兒,在樹林裏找到一片淨土,懷柔一捧一捧的將土挪開埋下那嬰兒,再將土掩埋。
默默的磕了三個頭以後。懷柔轉身將要離開。
一轉身,懷柔便迅速張開了弓,心髒不規則的跳動著,懷柔看著麵前的人,淩厲的問:“你是什麼人,想做什麼。”
對麵的人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她。
月光下懷柔與那一身火色,樣貌妖嬈的男子對峙著,沒有一絲鬆懈。
江辰看著完全變了樣子的懷柔,有些錯愕。他知道她會改變,卻沒想到這樣的徹底。
那一身的藍衫,那一張華麗的月下弓,和那黑色的鳶尾,與此時她淩厲的眼神,讓江辰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窒息
好一會,江辰才從這震撼裏跳脫出來,聲音淡淡的問:“你不覺得我眼熟麼?”
懷柔想了一下,確定不認識這麼一個人的時候,對他說:“不。”
江辰一時間有些迷茫於心裏的感覺。那種酸楚是沒與她再次相見時不曾出現的。
他想到了以前,在柳府她笑容寵膩的喊他辰,而他叫她柔兒。這隻是一次偶遇,他真的隻是剛好路過,沒想到遇見的居然是她。
江辰笑笑,問她:“為什麼要殺了這嬰兒之後,又這麼鄭重的埋葬他呢。”
“他不死,我便會死。殺人有時候等於救人。”懷柔麵無表情的說。
“你該再狠點,這樣才能在江湖中更好的立足。”江辰搖頭,輕聲說。
“多謝提醒”
發現對方並無傷害自己的意思,懷柔收了弓和箭轉身飛了出去。
那紅衣男子像是想起了什麼,抬頭對天上的她笑:“可以送我一尾箭麼?”
懷柔低頭,與他純淨憂傷的眼睛對視在一起。
他為什麼憂傷呢。
恍惚中,總覺得這個男子有些熟悉,可是,可以確定真的沒見過。不明原因的,懷柔拉弓放下一尾箭,然後沒入月色裏。
月未央,人寂寥,江辰捧著那尾箭,突然的有些寂寞。
他可以確定,剛剛的感覺叫做難過。
看到她如同陌生人一樣離開,他真的感覺到了絲絲難過。
為什麼難過呢?已經很久不曾體會到這感覺了。
桃花一樣純潔的女子,鳶尾一樣罪惡的女子。
到底是希望她是哪一個。不必想,不該想,因為他知道,自己想不通。
夜依舊很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