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卿平身。”
    “今日，朕要讓眾卿見一下南安國的新丞相。”陳蕭沉住氣，深呼吸，大聲的對跪在下麵的文武百官說。
    “宣楊丞相覲見。”太監長聲一出，便聽殿外有腳步聲傳來。
    楊子木聽到宣聲邁步走進了金鑾殿，第一眼楊子木便看到了張成廣。
    就是這個人吧，害了柳兄一家。與張成廣意味深刻的對視了一眼，轉身回望陳蕭，陳蕭堅定的點點頭。
    楊子木跪下聲音洪亮的叩拜：“臣楊子木參見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愛卿平身。”陳蕭連忙道。
    “謝皇上。”楊子木回一聲，退到一邊。
    “各位愛卿，朕昨日遇刺時是楊丞相及時趕到替朕擋了一刀。朕原想等丞相傷口好一些的時候，再來覲見，但丞相卻說：國不能一日無相，這等小傷無傷大雅。眾愛卿覺得，朕用人如何啊。”陳蕭故意挑眉掃了一遍大殿。
    百官麵麵相窺。這皇上真是被逼急了。也不知道隨便從哪裏抓來個小魚小蝦就把丞相的位置給讓出來了。
    不過新官上任必定先點把火，燒燒自己的地位。此人既然得到了皇上如此的信任，自是得罪不得，便都齊齊呼到：“皇上聖明”
    反正也不見得他真有什麼本事。
    陳蕭見目的達到，便將視線轉到了張成廣的身上，故做嚴肅的說：“將軍，國之丞相將與朕一起擔起整個朝堂。將軍便安心的去守護邊疆吧。今日，朕親自送將軍出關。”
    張成廣心裏腸子都悔青了，可也沒辦法。見回旋無望，隻能跪首謝恩。
    那個人一直不讓他行動。他縱使兵權大握也不敢妄動分毫，現在也隻能悔恨這京城的兵力白白的交了他人的手。希望那人真如所說會盡快讓他回京。
    陳蕭不給張成廣任何的喘息機會，直到現在他才明白，等待時機固然重要，但更多的時候要學會主動出擊。
    “老臣不在的這段時間，就由安將軍代替老臣為皇上分憂吧。”張成廣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要安插個人在陳蕭身邊。
    這個小皇帝真的變強了，不防著看來不行了。
    陳蕭厭惡的看了安落一眼，不耐煩的說：“準。”
    在柳朝安死後，朝堂上陳蕭一直裝做非常討厭安落的樣子。
    也因如此，加強了張成廣對安落的信任。
    這一步棋，恰合兩人心意。
    陳蕭站起來，揮手豪氣的說道：“掛帥！朕親自送張將軍出關！”
    ————
    江之南關門外，陳蕭一身黑色的戎裝三杯酒送予眾將。
    張成廣掛帥離開，朝著曙北的方向行去。陳蕭看著遠去的隊伍。
    聲音遠遠的傳到一側楊子木與安落的耳朵裏：“現在才開始吧。這會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是啊，不會太容易。”楊子木點點頭說道。
    “張成廣走了，還剩下張笑了。”安落歎氣，棕色的眸子裏，沒有一絲放鬆。
    “安落，那張笑不簡單吧。他的才學非同一般，卻從未參加科舉，也不曾見張成廣薦他入朝為官。”陳蕭問道。
    “恩，身在營地，決戰千裏。手落棋子，搖擺天下。”安落給出了這樣的評價，對於張笑，安落從未放鬆過警惕。直覺告訴他，張笑才是最危險的人物。
    陳蕭沉默了，張笑才是真正的幕後吧。將自己很好的保護起來操控傀儡為他辦事。一招一步，都很完美。
    “我們該怎麼做？”楊子木問。
    “除了收攬人心，隻能等對方行動。”
    “安落，你說張笑為什麼不在柳相死後直接篡位。我覺得以他的本事，應該可以對付那時的我們。”陳蕭皺眉，腦海裏想到了某個因素。
    “蕭，你猜的沒錯，張笑想要天下，也想要懷柔。”
    “嗬嗬，偏偏這兩樣，我一樣都不會給他。去做準備吧，懷柔回來的時候便是契機打開的時候。”
    我知道，柔兒姐姐，你還活著，我知道的。
    掉轉馬頭，陳蕭與安落、楊子木轉身走進了江之南的黃昏。
    一切的罪惡、誤會、陰謀、悲傷，統統停下吧。
    懷柔，你再回來的時候。再將一切啟動吧。到時候，由你抉擇這命運轉動的方向。
    ————
    將軍府內，紅袖一如往常的向張笑彙報著工作。
    “主人，安落那裏一切正常。”紅袖雙手舉過頭頂，恭敬的說。
    “他有沒有和陳蕭來往？”張笑悠閑的喝著酒，問。
    “除了早朝，兩人並無多少來往。”紅袖遲疑了一下，還是這樣說了。
    張笑簇眉，難道安落殺柳朝安的事不是演戲？
    張笑看向紅袖，輕輕的問：“紅袖，你不是在撒謊吧。”
    紅袖慌張的跪下，聲音慌張的說：“紅袖不敢。紅袖的命是主人給的，紅袖不敢背叛主人。”
    張笑看著她瑟瑟發抖的身影，終於不再為難她，懶散的說：“你知道就好。下去吧。”
    紅袖轉身走了出去，從暗閣裏走出一個紅衣男子，笑容妖嬈的說道：“小心點這個紅袖哦。”
    “小心什麼？不過是一顆忠心的棋子。”張笑不以為意的說。
    “忠心？哈哈，這世間可是有些東西比命都重要。”江辰挑眉一笑，神秘的說。
    “哦？大使者說來聽聽，比如？”張笑饒有興趣的問。
    “愛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使者真愛說笑。愛情？愛情算個什麼東西？”張笑不屑的大笑道。
    “不算東西啊，那你為什麼還要堅持要柳懷柔？”江辰一聽，立刻反問道。
    為什麼……
    因為十三歲時第一次在花魁賽上見她，她手上栓著長長的線，線上栓三支彩色畫筆，在樂聲中，翩然旋轉、跳躍、畫出一幅《陌上春》的驚豔。
    然後每年的花魁賽上，他總能看到她美麗的身影，她坐在那高高的花魁轎子上。
    四周鮮花一片，她彈著江之南快樂的《歡樂江》，被眾人簇擁在轎子上，走遍大街小巷。
    那樣美麗的笑容，那樣快樂的樣子。他想要這一切，想要她對著自己笑，想要她因為自己而快樂，想要主導她的一切。
    這便是理由。與愛無關。
    “為了占有。擁有了柳懷柔與這南安國，才算是擁有了一切。”張笑狠狠的說。
    江辰看著他的樣子，嘴角邪惡的鉤起。
    複雜了呢。
    百惡穀、柳懷柔、朝廷、皇帝陳蕭、安落、張笑。
    江湖與朝堂都將不得安寧呢。
    真好，懷柔，遇見你真好。我期待著鳶尾開放的時候，將一切帶到那罪惡的望川世界吧。讓他們在此岸，對著彼岸罪惡的你癡狂吧。然後你引導他們的一切，將他們送到地獄。
    江辰不再說什麼，一身紅色的衣衫飄揚慢慢引退。
    ————
    月色下，紅袖回到安府，摘掉麵紗與迎麵而來的江少打招呼。
    “又回去了。”江少問。
    “恩。說了一些不痛不癢的話。告訴安將軍還需謹慎。”紅袖點點頭，說道。
    “怎麼不自己去說呢。”
    “別讓他知道的好。”紅袖歎氣，再次對江少說
    江少點頭，明白她的用心。
    紅袖是殺手，又是暗探，如此冒險為安落隱瞞一切，若暴露必定死無葬身之地。她不是傻子，當然明白這些道理。所以，她不想讓他知道這一切，不想他為了自己的這點滴小事而暴露了身份。也不想他因為自己某天的死亡而愧疚。
    “紅袖，你為什麼要幫將軍。”江少突然問。
    “嗬嗬，人的一生很短暫，殺手的一生更是隨時會流逝。有生之年，還是想遵循著自己的心去做一些事的。”
    她沒有過多的奢求，對於那個溫柔的男子，她隻希望可以減少他眼底的些許悲傷，哪怕明知道這是徒勞。
    紅袖說完便回了房間。江少則去了安落的房間。
    “少主，已經可以確定，紅袖叛變了，可以利用。”
    “恩，我知道了。”安落在椅子上安靜的閉上了眼睛。
    好一會又對江少說：“江少，我是不是變的卑鄙了。”
    他無意間對紅袖的好，都是蓄意安排。就連那月色下無意的撞見，也是事先觀察好的。
    “少主，無毒不丈夫。”江少咬著嘴唇，硬生生的擠出這一句。
    安落笑了，嘴角帶著淒然的味道。
    年少的時候，父親總是教育他要做個正直的人。
    可是，父親卻沒告訴他，正直的人有時候無法保護想保護的東西。反而是卑鄙的人得到了一切。
    無所謂了吧，掉進了泥潭，就別再想要掙紮，想要上岸。這一切徒勞，不若沉的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