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難之後 第四章 陌上春巢燕呢噥,東風晚留空寂樓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419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九娘,九娘,你快救救柔兒吧。她誤食了寒魂草。”
隱約中,懷柔聽到豆腐著急的聲音。懷柔想要說什麼,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張口。
太陽穴處猛的傳來針紮的刺痛。懷柔的思想漸漸清晰起來,由於迷離的神經又開始運做,那如身在冰窟的寒意又襲了上來。
“九、九娘。”懷柔的身體不能動,隻能轉頭叫九娘。
九娘正一臉冰冷的看著她。
“懷柔,仔細體會這寒冷的感覺,這冷是不是仿佛要將你的心髒也凍結。”九娘冷聲問。
懷柔已經冷的不能說話,那寒冷在血液裏竄流滲透全身,她隻能僵硬的點頭。
九娘沒有救她的意思,隻是繼續說道:“懷柔,你已經知道了這滋味了吧。毒,從配製到使用,錯一步便前功盡棄。而用毒者難免會被毒所蝕,一個用毒高手不僅要學會用毒,更要學會解毒。懷柔,若你想變強就自己解了這毒,若你受不了想放棄。九娘可以幫你。”
是知道她的遭遇與倔強。
九娘說著這樣的話,卻相信懷柔一定不會要她救。
“九娘,求你了,不要再折磨柔兒了,嗚……”豆腐看到懷柔難受的樣子,心裏像是針紮一樣難受,哭著求九娘救懷柔。
懷柔強忍著寒冷顫抖的說道:“豆、豆腐,我沒事。你和九娘出去吧。我會在這裏找到解藥的。”
一定要變的強大,強大到可以毀掉一切。
九娘不忍的別過頭,拉著哭鬧的豆腐走出了藥室。
懷柔,別怪九娘,九娘知道你要對付的人很強大,所以九娘不能讓你去送死。
室內,變的安靜無比。
懷柔在床上控製不住的不停顫抖,寒冷已經侵襲了她的血液,馬上就到五髒六腑。
如果她不能控製自己的身體,根本沒辦法去找解寒魂草的藥材。
懷柔抬起不聽使喚的手臂,在上麵狠狠的咬了一口,因為疼痛,手臂多少恢複了些知覺,懷柔迅速拔下發間的黑色鳶尾簪子。閉上眼睛狠狠的刺向自己的腿。血液隨著簪子紮傷的地方流了出來,迅速的染紅一片。從傷口處傳來的疼痛蒼白了懷柔的嘴唇,也讓懷柔的身體不再僵硬。忍著痛,懷柔顫抖的走下床,走到滿是毒物與藥材的藥櫃。
驅寒的藥、驅寒的藥在哪裏、看向那些貼著藥名的標簽,懷柔終於絕望的明白,所謂的解毒不是解藥,這裏根本沒有什麼藥材全是毒藥。
解毒便是以毒克毒。
是嗬……
一個用毒的人,身上隻能放毒藥,根本沒有多餘的地方放解藥。
懷柔偏頭陷入了短短的思考。旁邊那滿是熱水的浴桶也許會救她一命。沒有多餘的時間了,懷柔清楚的感覺到,在疼痛之後那寒流又侵襲了上來。
抓了些屬性偏熱的毒藥與毒物統統扔到了熱水裏,那瞬間變成黑色不斷冒著氣泡的毒水,讓懷柔的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淚順著腮邊滑落,曾經風華絕代泡著柔美花瓣浴的柳家千金,有天也會變成這副狼狽模樣嗬。脫去衣服,懷柔整個人漫到了毒水裏,接觸到毒水的傷口,又開始冒出血液。疼痛與寒冷一起折磨著她,她卻始終默默承受。
懷柔知道,如果她不在這裏死去。傷口自會愈合。如果,她真的不能過了這一關,死在這裏便也是好事。不能變強,到了報仇的時候也是去送死。
在熱氣蒸騰中,懷柔覺得身上的力氣與寒流都在流逝,意識開始模糊。
恍然,又是江之南黃昏的院子裏,父親抱著年幼的自己,看著年輕美豔的母親水袖舒展的跳著舞。
娘的聲音如此動聽婉轉的唱著詞:
陌上春巢燕呢噥,東風晚留空寂樓,歎聲官人要早歸,莫戀南院杏花紅。
在水氣妖嬈中,母親的微笑、父親的懷抱、都漸行漸遠……
懷柔微笑著,淚流滿麵。
爹,娘,為什麼有些東西失去後,才發現如此珍貴。然後再沒有回去的餘地。
門外,豆腐的吵鬧聲越發的大了。
“嗚,九娘!柔兒會死的,你放開我。柔兒,柔兒,你回答豆腐啊,你還好嗎?”豆腐拍著門,大聲的哭喊著。
聲音喚回了懷柔的意識。穿上衣衫,懷柔慢慢的挪到門前推開門,露出虛弱的笑:“九娘,懷柔做到了。”
九娘點點頭,叫她回去休息。
豆腐連忙上來扶住懷柔,心疼的責備她:“柔兒,你又任性了。”
依靠在豆腐溫暖的懷裏,懷柔安心的回抱她:“豆腐,柔兒沒事的。”
肩膀的地方濕了一片,懷柔撫摩著她顫抖的背,輕輕的說:“好豆腐,謝謝你。”
謝謝你,在我不能夠流淚的時候,替我流淚。
懷柔,若你不能哭泣,那麼你所有的淚都由豆腐來流吧。
“傻柔兒,今天想吃什麼”豆腐輕聲問。
“什麼都好,隻要豆腐做的都好。”懷柔笑著說。
“先去把腿包紮一下吧。”
“……”
“傻瓜,我知道柔兒受傷了,柔兒不用隱瞞的。用林清的藥塗一下吧,不然會留下疤痕的”
懷柔笑了,真是什麼都瞞不過這個俏皮丫頭。
—————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朕得知江之南的百姓要為柳丞相出殯。為了安撫民心,表我南安國國主之尊師重情,故降旨厚葬前任丞相柳朝安一家。朕將親自戴孝。卿此”
一道聖旨下來,江之南掛滿了一片雪白。
百姓尤無法忘記那被世人傳誦的“江水之交”尤無法忘記那豆蔻年華,便成為才貌雙全江之南花魁的柳懷柔。然而一切都是回憶,再回不去。
其實民間是有著事情真相的傳誦的。柳相是被陷害的,被張成廣一夥陷害的。那親自執行任務的,便是張成廣的屬下——安落
走在路上,聽著百姓悲痛的談論著柳相,咒罵著自己與張成廣一幹人等。安落自嘲的笑了,越發的沉寂。
罵的好,罵的好嗬!
雖然易了容,安落還是怕讓人認出來。在茶樓裏與約定的人見了麵。兩人並無太多話。來人是柳伯伯與自己父親的舊交,曾經是江湖名動一時的俠士,隻是後來隱居了,便也就銷聲匿跡了。若不是柳伯伯生前所托,想必也不會理這世間事。
“江伯,此次要您入朝為官,可能會有不小的危險,但小侄實在……”安落低垂著眼說。
“落兒,你不必多說,我和你爹、和你柳伯伯都曾發過誓,無論身在何方都要心係天下。若這副殘骨,還能派上用場,老朽自是不會後退。倒是落兒你,唉,受苦了。”江子遊擺手歎息道。
安落笑,搖頭不語。
苦?懷柔的苦是他能比的麼?懷柔的痛是他能代替的麼?
稍做了一下安排,安落告別了江子遊,獨自走回了安府。
安府寂靜無比,寂寞空樓,為什麼她在的時候不覺得這裏如此冷清呢。
哦,記得了。那是因為,她在的時候,自己大多在柳府。
走到書房,安落停了下來,推開門,看著那畫像,默默的站了一會,安落終究承受不了那酸楚的感覺。
轉身走向了母親的房間,沒有她之後,寂寞比以前更加強烈的吞噬了他。
一個人呆著他怕會想她想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