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七三 如履薄冰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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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了門等了一會,一個蹦蹦跳跳的腳步聲正在靠近,開來門郗淳看著典兒,覺得那輕快童貞的腳步聲和當日父母不在身邊時她傲慢的樣子真的不配。
     :“怎麼又是你?”典兒不耐煩的看著郗淳。
    郗淳曉得她是個性格奇怪的孩子所以也難得理她,自顧走進屋子。承接在二樓就看底嘔埃郗淳來了,現在整風風火火的下樓來迎接她。
    :“小郗呀,是你呀,哈哈哈,歡迎,歡迎。”
    成姐一上來就拉著她的手往屋裏去,而郗淳隻能尷尬的任她拉著自己的手,這樣直露的熱情讓在孤獨中長大的郗淳感到不適。雖然她很想掙脫但總覺得這樣做會辜負成姐的一片熱情,她斜眼看到典兒在旁邊幸災樂禍的笑,也隻能陪著幹笑。
    穿過前院進了客廳,剛好有幾個吃完飯的學生準備上樓去,一看就知道是來宏村寫生的學生。而曹哥正在收拾碗筷,見郗淳來了也隻是淡淡一笑算是打了招呼了。
    :“小郗,這次是一個人來的嗎?小龍呢?”?成姐把她按在椅子裏,馬上又為她倒上一杯熱茶。
    :“她沒來。”郗淳接過茶杯緊緊的握住,一股暖氣從手心傳達到身體各個部位。說實話她全身都發冷,並非全是因為老盧的死,而是從開學認識應紫天到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都讓她發冷。再看一眼成姐和這棟簡樸古老的房子,更讓她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那吃飯了嗎?我這就去給你弄。”成姐挽起衣袖就一副要衝去廚房的樣子。
    :“不用了。”雖然沒吃飯,可郗淳一點也不覺得餓,剛才那麼近距離的觀察了老盧的屍體現在沒有一點胃口。無論平時如何冷酷,這確實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真正與屍體零距離接觸,怎麼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哦。”成姐知道,小郗和小龍一樣,說過的事隻消一片,如果不聽後果自負,很難得叨嘮的成姐會如此聽話:“小郗這次來要住在這裏嗎?不過房間都被學生占滿了。”成姐露出為難的表情。
    :“不,我住在盧村。”郗淳的話立馬打消了她的為難。
    成姐立刻大笑附和:“盧村不錯,去看看也好,上次你們都沒去吧。”
    郗淳搖搖頭,聽到她爽朗的大笑心裏很舒服:“這次來主要是看看看你們。”在孤獨的時候,靠近別人攝取一些溫暖。有些人就像蘭花,即使天生喜陰,但如果不偶爾曬一下太陽,同樣也會枯萎。
    :“小郗有心了。”成姐拉起她的手很感動,在這裏每天來來往往那麼多的旅客,沒有人回再回頭看她們。
    郗淳也溫柔回笑,但典兒不屑的眼神讓她渾身不舒服。這是樓上的學生叫成姐,說是下雨了天氣變冷了讓給多加些被子,成姐正好上樓去,論兒也跟著上去幫忙,客廳製勝郗淳和曹哥。這一刻也是郗淳等著的,隻有他們兩人,很多話說起來就會特別方便。
    :“上次來得匆忙,也沒能和曹哥好好聊聊,還是小龍運氣好,向曹哥請教後受益匪淺。”郗淳微笑的看著他。
    曹哥看了她一眼:“也沒什麼,來廚房隨便聊兩句吧。”然後收拾起碗筷走進後麵廚房。
    郗淳跟著他來到廚房,看著他修長的十指熟練的洗著碗,那雙白皙的手的主人似乎更適合溫文爾雅的彈鋼琴或者拿著畫筆四處流浪。
    :“有什麼要問的就問吧。”曹哥溫和的笑著開門見山,反倒讓郗淳有些尷尬,她笑了笑掩飾剛才的失神,哪有一個T看著一個男人的手出神。
    :“曹哥細膩的心思想必很多事都不會如成姐記得那樣粗淺吧。”郗淳靠在門欄上。這是她最喜歡的站立方式,走到哪裏都是靠著能承受自己體重的任何物件上,然後說出很多諷刺別人的話。她自己到不覺得有多帥,隻是這個樣子讓郗語很厭煩,郗語常說她這個樣子看起來就像一個有軟骨病的痞子。
    她每次聽了都火冒三丈,所以也她清楚自己少了一份如郗語般的冷靜。但這個樣子同樣有讓人看不出她的內心的作用,所以她也習慣了這個‘軟骨病的痞子樣’。
    :“那要看是神秘人,值不值得引起我的注意來記住他。”曹哥頭也不抬自己做自己的事。
    :“15年來堅持每年一次住在你這裏的客人應該夠引起你的注意吧。而還每次都畫同一副畫,並且送了一副給你們的人,更加不應該會忘記吧。”郗淳問。
    曹哥掃了她一眼:“正如我妻子所說,是一個斯文溫和的人,帶著眼鏡裝作得體。不過很特別的一點就是,他眉間有一顆痣,就像美人痣一樣。雖然男生女相但有隱藏著一股盛氣淩人的氣度。總之,我覺得他不像一個老師,更像一個老板。”
    眉中美人痣,真的是應海藍。但他已經死了,如果他就是諾月,那麼今天又是誰殺的老盧?盧村的老房子裏隻有女人的衣物明顯不會有男人住,如果殺老盧的是諾月那麼應藍海就不是諾月,但如果殺老盧的不是諾月,那麼是諾月的應藍海已經死了,這樣的話還有誰也牽扯在內而沒被發現?
    昨天還興奮已經打破瓶頸的郗淳,現在所有的思緒又被搞得一片混亂。
    :“小郗,你沒事吧?”曹哥見她臉色紮白,和上次小龍的反應完全背道而馳:“這個人,你認識?”
    郗淳點點頭:“是一個同學的父親。而這幅畫上的女生也不是他的戀人,而是他的女兒”她越說越冷,她腦海中閃過很多奇怪的念頭,難道應藍海對應紫天……
    曹哥也同時一頓,他見過應藍海畫畫時的表情,那明明就是一副對戀人一往情深的摸樣。
    :“他在畫畫的時候是憑記憶畫的吧?”郗淳記得成姐說過,沒見過畫上的女孩,而應藍海又是在這棟屋子裏完成的15副畫。
    :“一次也沒見過,她都是一個人坐在後院或是自己的房間裏完成畫的。”曹哥肯定的回答。
    :“但畫上的女孩來過宏村,在16年前,海珠在理有段日子。”郗淳覺得自己很傻,就算曹哥能記得一個16年前與他擦身而過的旅客,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因為應紫天來宏村的事已經是事實:“算了,不用想了,沒有意義。”她也不想把這家人牽扯進來。
    :“今年他沒來。”曹哥望著水井輕歎,他心裏仿佛預感到什麼。
    :“他死了。”郗淳冷冷的麵對任何人的死亡,就如剛才麵對著老盧的屍體。而她的話亦然應證了曹哥心理的預感。
    曹哥也沒多大反應,如果是成姐也許哭,也許大叫,手舞足蹈,反應絕對盛況。
    :“這是最後一次歡迎小郗來我們家,希望小郗能夠答應我,以後不要再來了,好嗎?”
    如同玻璃窗在黑夜中寂靜極時破碎,摔破在無人的空地之上,連空洞的回應都撼人心肺。成姐冷漠的聲音就這樣在他們身後響起,似乎還極力的隱藏著一股濃烈的悲傷。
    :“成姐……”郗淳不解,也不相信眼前這個人真的就是平時大大咧咧,對自己熱情洋溢的成姐。現在的她一臉警惕還透露著一絲威嚴。郗淳知道當發現危險後,磁性動物的母性保護欲是非常強大的武器,但像成姐這樣遲鈍的村婦又如何感到危機出現?
    :“警察剛才來了,說是老盧被人殺死了,要向周圍的鄰居詢問調查。”成姐雙手握拳,厚實的肩膀有些顫抖。
    :“然後呢?”郗淳覺得這並非是讓成績性情大變的原因。
    曹哥聽聞立刻上前擁著她,手拍著她的肩膀。
    :“警察說,老盧的死和一個叫郗淳的遊客有關。”成姐的聲音開始抑製不住發出顫音。
    :“我隻是報案人而已。”郗淳覺得當地警察真的很欠揍,即使搜證也不該向群眾胡亂散播謠言,簡直就是一群不懂法的執法者。
    :“這不可能。”曹哥輕笑對成姐說:“小郗不是那樣的人,你還不了解嗎。”
    :“我不了解,我誰都不了解,我不了解她。”成姐指著郗淳,同時也看向曹哥:“也不了解你,我隻知道典兒去叫老盧過來吃飯到現在都還沒回來。”成姐再也控製不住大哭起來。
    曹哥緊擁著她,原本拍著她肩膀的手嘎然停止。而郗淳也是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老盧竟然是在曹家搭夥,剛才那個電話裏的孩子的聲音竟是典兒。依照老盧在那麼短促的時間內被人謀殺推斷,當時在場的典兒也就處境危險了。
    :“典兒會不會在叫了老盧吃飯後就跑出去玩了?”郗淳大膽猜測隻是想安慰一下成姐,其實她自己心理也沒底,她隻是想男孩子都好動愛亂跑。
    :“現在是吃飯的時間,今天我又做了那麼多他喜歡的菜……”成姐哭倒在曹哥懷中反駁著郗淳,聲音中有明顯的責備之意。
    剛才那些警察如何刺激她都等同白費,但成姐的話讓郗淳覺得心裏泛酸,有些惆悵。
    幸好曹哥並非不明事理之人,他立刻為郗淳解圍道:“這樣的事情也是經常發生的,典兒不是常常在吃飯的時候跑到其它地方去玩讓我們好找嗎?這似乎警察知道嗎?”
    :“剛才我向精彩說到這事,他們說老盧那裏沒有發現典兒。”成姐抹掉眼淚,哽咽的說。
    郗淳聽後送了口氣,如果典兒被害凶手不會殺到把老盧的屍體留下,然後把一個孩子的屍體帶在身邊到處亂走。
    :“要不我們出去找找,相信典兒一定沒事的。”難得作為失蹤孩子的父親還能有這份沉著冷靜。
    :“嗯。”成姐拉著曹哥的手說:“我去親戚家,你去他平時愛去的地方。”
    :“論兒呢?”曹哥拉著往外跑的成姐問。
    :“我不敢讓她知道,所以讓她在樓上照顧那些學生。”成姐一說到這裏,眼淚又流出來。
    :“好的,你去吧,自己路上小心。”曹哥拍著她的手叮囑道。
    成姐此刻已經揮淚如雨,凝重的點頭後轉身投入黑暗中。
    而曹哥看著她離開後並沒有出去找典兒,而是轉身看著郗淳,半天才說:“典兒沒事的。我讓她出去找隻是想讓她有個事做,不用在家裏幹著急。凶手不會殺了一個無知的小孩然後帶著他的屍體滿宏村的亂跑。”
    郗淳感激的看著他,雖然想法和自己一樣,但作為一個可能遇害的孩子的父親,能對一個可能造成自己孩子死亡的人有這份寬容的氣度讓她折服。
    :“我想,你讓成姐出去還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吧。”郗淳感激她,但不會被感激衝昏頭。
    :“說說畫中的那個女孩吧。”曹哥走過她身邊,坐在井口處,望著深井裏吞噬光芒的黑暗。
    還是那個發不出什麼光的小燈泡,讓一切昏暗。郗淳移步到花亭中坐在石凳上,躲在光與暗的交接看著曹哥說:“那個女孩是我姐姐的同學在15年前被人謀殺了,凶手直到現在都沒找到。石凳上很冷,沁人肺腑的冷也比不上現在空氣裏流動的氣氛冷。
    :“在16年前,我們這裏有個7歲的小孩,看到她的畫像後就瘋了,嘴裏叨念著‘月照,月照’。
    曹哥的話讓郗淳第一個想到汪入文,她不自覺的輕念出這個名字。
    而曹哥聽到後更是大吃一驚的望著她,然後鎮定的說:“是汪入音。”
    :“咦?不是汪入文嗎?”郗迷惑的看著他。
    :“你怎麼知道汪入文的?”曹哥不回反問。
    :“是我旅店給我安排的導遊。”其它的郗淳也不想多說。
    曹哥愣了一下然後繼續說:“入音是入文的堂姐,她們歲數隻相差幾個月,不過命運卻相差千裏。”曹哥又是一聲輕歎,也是第一次說了這麼多話:“入文的父母善揚商道,早年已經在安徽有了自己的事業,因為她們平時很忙,無暇照顧入文,所以入文從小是宏村長大,由外婆帶大,但生活過得富裕充足。但入音的命就不好了,還沒出生爸爸就意外死掉了,媽媽生她的時候又難產,從小就是孤兒,沒有親戚照顧她,後來是入文的父母收養了她,又入文的外婆一同帶大,其實入文的父母就是想有個同齡的孩子陪著她玩。
    因為從小生活富有的入文,除了得到父母寄來的一大筆大筆錢,從來沒見過自己的父母,在沒有得到多少父母的關愛後變得很自閉,但入音不同,因為自己身世的緣故,所以特別懂事討人喜歡。同樣是因為這樣,入文就很討厭入音,她討厭大家都喜歡入音。但入音很懂事,從來不會對入文的所作所為生氣,從不反抗的入音真的令人心疼呀。”
    郗淳想到自己也是一個多餘的孩子,就能理解入音的想法了,一貫的討好並不會得到預期的盼望:“這就是同人,不同命吧。”她絕對相信這個世界是不公平的。
    :“在她們7歲時,有個據說是遠房親戚的女兒的人要住到她們家,就是這個人讓她們的仇恨越演越烈。”
    郗淳搞不明白,兩個7歲的孩子能有什麼仇恨,能作出什麼事讓曹哥如此悲歎。
    :“那個遠房親戚叫月照,據說入文家的生意很需要月照父親的關照,那次來宏村是來度假,所以住在她們家。而連從來沒來看望過入文的父母也將親自回來接待月照。但因為月照提前來了,而入文的父母因為安排事物耽誤了兩個星期後才抽空回來,就晚了這短短兩個星期,就錯過了很多事,也沒來得及阻止悲劇的發生。”曹哥痛心的輕歎。
    郗淳不語,安靜的聽他回憶往事,她想知道這個汪入文和月照,就是應紫天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應紫天來過宏村就一定會留下什麼,無論她如何小心,她接觸過的人、發生過的事,不會因為她的死亡而一同埋入墳墓。也許就像龍娉婷說的,很多東西大家以為不重要,當放在一起後就會有驚人的發現。
    而她當聽得越多,越覺得汪入文的出現是那般神秘詭異,仿佛是別人精心安排的一個悲劇正在上演。
    :“在兩個孩子中,月照更喜歡入文些,不管什麼原因大家都覺得很難理解,因為入文是非常讓人難以接近和伺候的小孩。但也其它,入文對月照十分聽話乖順。入音覺得月照不應該會喜歡自閉的入文,而是開朗活潑的自己,但我想令入音生氣的不是月照對入文的喜歡,而是月照對於汪氏夫婦的重要性。在她小小的生命中,已經學會了成人醜陋的奉承。她害怕月照對入文的喜歡會讓汪氏夫婦從此疏遠她,冷漠她,遺棄她,所以最後……”曹哥深吸一口氣說:“然後她就把入文殺了。”
    郗淳心中咯噔一愣,她恐懼的不是一個7歲的孩子有此殺心,而是汪入文早在16年前就死了的事:“汪入文真的死了嗎?”她不想承認自己和一個死人在一起呆了兩天。
    曹哥點點頭。郗淳頓時全身冒出冷汗,覺得背後那黑暗的深處,有人正盯著她。
    :“那汪入音呢?”
    曹哥感慨的望著黑色的空寂的天空:“瘋了,她外婆照顧她到9歲,外婆死後她就被送去孤兒院了,再也沒回來過。”
    郗淳吞了吞口水繼續追問:“月照呢?”
    :“走了。”曹哥皺眉說:“沒人見過月照,隻有入文、入音和她們的外婆三人見過。我知道畫上的人可以是月照,也是因為在入文死之後入音瘋了,有一次跑出到躲到我家裏,靠到那副畫像,一直叫著月照,我才猜想畫像上的人就是月照。
    郗淳根據那幾頁日記大概推斷月照離開後去了盧村,但給自己這幾頁日記的汪入文也早在那一年就死掉了,那麼現在的汪入文究竟是人是鬼?
    不管怎樣,今晚,她不敢再獨自會盧村。如果那個汪入文還沒走,這漆黑漫長的黑夜,她要如何麵對一個生死不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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