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為覺得白修凡會“看見”，紫綺一定會不講形象地大吐特吐一番，自己雖然能夠飛，但是被別人帶著這樣快速的飛行還是第一次，她，“暈機”了。
    “這裏是玄武長居的單狐山……”白修凡好像終於發現了紫綺的不對勁，“你怎麼了？”
    紫綺擺擺手，然後在行李箱裏翻出了一瓶礦泉水狂喝起來：“咕……我沒事……隻是有點頭暈。”
    白修凡無奈地笑了，然後摸摸她的腦袋：“真沒見過飛翔還會頭暈的妖怪。”
    “我也沒見過。”紫綺擦了擦嘴角的水，然後才有抬頭欣賞風景的餘裕。
    這座山上一片鬱鬱蔥蔥，而在深沉的綠色之中又不乏充滿活力的鮮花色彩，雲霧絲絲縷縷掛在山間，一片仙氣繚繞；而仙山奇石，莫不鍾靈毓秀。
    “那，玄武在哪裏？”
    紫綺剛剛問出來，就聽得頭頂一聲鳥鳴。
    一名玄衣少女騎著一隻怪鳥降落在了他倆麵前，隻見那少女舉手投足之間說不盡的優雅秀美。
    “我在這裏。”她的聲音好像琴音一樣動人。
    紫綺頓時感到非常自卑，隻好移開了目光。
    “你就是紫綺？”玄武微微笑著，“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樣呢。”
    “啊……你也和我想的不一樣。”紫綺彎起嘴角，勉強算是笑了。她注意到白修凡似乎是刻意地離玄武好幾步遠，但是卻又好像很關注玄武一般。
    他們倆難道有什麼故事麼？紫綺心中胡亂猜想著，心情多少有點複雜。
    玄武轉過身看著白修凡：“白澤，你……你的眼睛是誰弄成這樣？”
    “沒有大礙，隻是無法辨識隱藏在人體之中的強大妖怪，要尋找四凶的話會有點困難。”白修凡對玄武的態度比對紫綺還要冷淡，“現在回來除了讓你和窮奇見見麵，也是要回我的另一隻眼睛。”
    紫綺看著玄武小心翼翼地從袖子裏取出一個碧玉盒子，打開來看卻是一顆血紅血紅的紅寶珠。玄武將寶珠遞給白修凡，他立刻扯下了遮著眼睛的布條，露出了那兩個黑乎乎的洞，煞是嚇人。
    他將那顆紅色的寶珠放進了左眼眶，稍稍轉動一下便恢複了正常。
    紫綺不禁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轉過頭看著玄武。
    “那個，我想問你……”紫綺小聲說，“玄武，你是怎麼知道我在哪的？”
    玄武困惑地看著紫綺，沒有聽懂她的問題。
    “我是說，來到這裏，我開始覺得有些印象……在我出生的時候，有兩個女人把我從某個妖怪的洞窟裏帶走了……她們說——她們是玄武派來的。”紫綺皺著眉頭，要想起這些事情來很難，若不是妖界帶動了她體內的妖力，恐怕在人間是永遠也想不起來的。
    “想不到原來那個時候的事你也記得……”玄武幽幽地歎氣，“沒錯，我確實是讓我的部下去殺了你，那時我得到了情報，窮奇會在求如山出生，所以我……”
    “情報？”白修凡先於紫綺做出反應，“誰給你的情報？”
    玄武麵露難色：“這個……我不能說。”
    “有什麼不能說的。”
    白修凡朝她逼近了一步。
    玄武臉色也沉了下來：“這是我和那個人的約定，絕不會把他的事情說出去。你到這裏來不會隻是要問我這種事的吧？”
    “確實不是，隻是若不是紫綺提到這個疑點，我也不會問你。”
    “你……！”
    紫綺見狀隻好站到兩人中間：“那個，事情都過去了，再說玄武說她已經答應別人不說了，修凡你再問下去也是為難人家……雖然你一向很喜歡為難別人。”
    “好吧，”白修凡冷哼一聲，“我現在回來這裏隻因為兩件事，一是取回眼睛，一是帶她到這裏來，就像我之前送來的消息裏說的那樣，窮奇她不記得過去的事情了，而且也不打算助紂為虐。”
    紫綺拚命點頭：“沒錯，我已經受夠了那些怨魂的折磨，請你一定要告訴我，千年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白修凡他根本什麼都不說……”
    玄武苦笑：“你那麼想知道嗎？”
    紫綺不解：“誒？”
    “難得可以忘記那些宿怨，為什麼還要去問呢？我的話是想忘都忘不掉……”玄武幾欲落淚。
    可是白修凡卻冷冷地插進來：“因為這是你身為玄武的責任。”
    難得生氣的紫綺終於也有點動火了：“白修凡！你、你今天講話怎麼特別討人厭？像玄武這樣的柔弱女孩是要溫柔對待的好嗎？”
    “算了……”玄武止住了紫綺，“也許是因為他有點累……你們先去休息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反正——急也沒用。”
    紫綺被她冰涼的手握住，一時氣也消了，她不知所措地點點頭。然後又問：“難道說這裏一天的功夫，下麵就是一年嗎？”
    玄武掩住嘴笑了：“哪有那回事，你想得太多了。如果時間比人間更快，有些事就不會變得那麼遙遠悲傷了……”
    紫綺看著她的笑容，卻覺得玄武的微笑下隱藏著晶瑩的淚水。
    到底有些什麼恩怨情仇，會讓她的人生變成這樣？
    單狐山上有座宅邸，並不雄偉，隻是隱藏於山林之間反而給這普通的宅邸添上了一份詭譎氣氛。
    “那是玄武的住處嗎？”
    紫綺指著露出的一角問。
    “是的，我現在幾乎都是留在這裏。”
    “沒有人陪你嗎？”
    玄武聽了紫綺的話莞爾一笑：“這裏隻有妖怪，妖怪更喜歡獨來獨往。”
    “對了，說到這個，妖界最近有植楮成妖了嗎？”白修凡想起自己被禁閉起來的時候，是一個小妖怪來放開他的，那種小妖怪不懂得隱藏氣息，即使沒有眼睛，他也能感受到那確實是植楮的元神。
    “我沒有精力管那些小妖怪，但是按照人間的曆法來看確實在今年年初靈道被人打開過，我雖然想要追蹤，可是很快就被切斷了。”
    玄武帶著他們到了宅邸門口，打開了大門。
    “這裏沒有小妖，有時我覺得還有點寂寞呢。”玄武回頭對他們抱歉地一笑，“所以大概你們都不會住得太習慣。”
    “我最喜歡荒郊野外，沒什麼不習慣的。”白修凡冷淡地說。
    玄武帶了紫綺去她房間，然後關上門。
    “紫綺姑娘，我必須告訴你，與你和解這件事我不能單獨作主。因為……即使是白澤帶你回來，也不代表我們能信任你，隻是需要試驗你而已。”
    紫綺木然地看著她，內心卻是五味雜陳。
    “這件事必須通知青龍、白虎、朱雀，他們現在也並不全在妖界，所以你能夠在這裏等一段時間嗎？”
    玄武說得溫婉，口氣卻不容置疑。
    紫綺心裏有點不舒服，總覺得自己現在越來越任人擺布了。
    待玄武走了以後，紫綺坐在了床沿，雖然沒有其他人和妖怪住在這裏，但房間裏卻一塵不染。
    好不容易決定接受自己的命運，以為自己可以勇敢地麵對一切，然而最終隻是在任人擺布而已。是白修凡要她來這裏，是玄武要她留在這裏，到底哪件事是自己決定的？
    我自己其實隻決定聽他們的話而已，這樣自己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紫綺覺得內心很痛苦，可是她沒有辦法表達出來，就連臉上的肌肉都要和她作對，紫綺從行李箱裏摸出鏡子來，看著自己那張麵無表情的臉。
    在這裏沒辦法自如地笑起來。
    為什麼和帝江在一起的時候，會那麼自然地笑出來呢？
    紫綺忽然看到鏡子裏的自己臉上浮起了一層紅暈。
    “天啊，我臉紅個什麼勁！”
    她慌忙把鏡子收起來，然後靠在床上小睡起來。想起今天的許多事，紫綺覺得全身都累極了，最近好像每天都在奔波，可是卻不知道是為了什麼而奔波……
    先不想了吧，好好……休息一……下。紫綺就這樣沉入了夢鄉。
    “你，真是個很遲鈍的蠢女孩啊。”
    有個男人在耳邊說，而且他還很壞心眼地對著她的耳朵吹氣，弄得她春心蕩漾——不，是耳朵發癢。
    “你在幹嘛？”
    紫綺嚇了一跳，才發現自己被帝江緊緊地抱在懷裏，而他們倆此刻正坐在草地上欣賞遠處江灘的夜景。
    夜裏的江麵一片黑暗，然而岸邊卻燈火輝煌，而各色燈光也在這寒冷的時候給夜色增添了一絲溫暖。
    “好漂亮啊……”看著倒映在岸邊水麵的燈光閃爍，紫綺情不自禁地讚歎。
    “是啊，感覺很舒服吧？”帝江的聲音就像軟玉一樣，溫潤光滑。
    “嗯。”
    夜風吹在身上，帶來了有點濕潤的感覺，很是清爽。
    “如果可以一直這樣安寧就好了。”紫綺由衷地感歎。
    帝江沒有說話，可是紫綺能感覺到他在笑。
    “如果你一直可以這樣自然地笑出來就好了。”他說。
    紫綺心中一緊，不覺怔道：“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