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夜沉默了許久後，艱難地開口：“其實，小姐她並不是因為不喜歡和人交往這種簡單的原因而住在這裏的。這個別墅是老爺他為了給大小姐療養才修建的，在大小姐去世以後又是茱璃這裏療養……”
    “茱璃她到底是？”紫綺好奇地問。
    “她是因為有表演型人格障礙才會在這裏的，因為隻要是在人群中小姐的一言一行就無不是在吸引他人注意……”瞬夜苦笑，“而且她是攻擊性很強的那種，所以低血糖治療以外還需要搭配碳酸鋰和鎮定劑治療。”
    紫綺茫然地看著他，壓根不知道他說的都是什麼。
    瞬夜也注意到了，立刻尷尬地笑了下：“抱歉抱歉……像是表演型人格障礙，如你所見，不但非常的戲劇化，而且很自我中心……其實還有很多症狀，隻是我也不是專家，不怎麼說得上來。不過多數患者隻需要配合心理輔導，隻是……隻是茱璃小姐因為有反社會的暴力傾向，所以必須要靠藥物治療。”
    “那……難道因為這樣茱璃她殺了……”紫綺遲疑地問道。
    瞬夜搖頭：“不是，那是她的自我幻想。大小姐去世的那天，茱璃小姐根本就不在這裏，她怎麼可能殺了大小姐，這隻是茱璃小姐的願望罷了。”
    “她講話都是這麼真真假假的分不清楚嗎？”紫綺小聲問。
    “小姐也不是特地撒謊，表演型人格障礙的患者很容易受到暗示，內心裏的願望是很容易被她當成是真事……而她說為了給姐姐提供腎髒才被生下來卻是實話。大家……都非常關心體弱多病的夏琉璃大小姐，幾乎沒有怎麼花心思照顧茱璃小姐。”瞬夜低下頭，“我過去也是專門照顧大小姐的傭人之一，直到年初大小姐去世以後才來照顧茱璃小姐。”
    “茱璃她會這個樣子就是因為從小都沒有得到關愛嘛！”紫綺有點忿忿不平。
    “可是老爺和夫人也沒辦法看著大小姐因為腎衰竭而死啊……”瞬夜苦笑了一下，“雖然我也認為這樣很不公平，一個雖然體弱多病卻是所有人的寶貝，捧在手裏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另一個盡管美麗優秀卻總是得不到關心。我還在照顧大小姐的時候就常常聽到其他傭人私底下抱怨老爺太偏心。”
    紫綺低著頭想了很久，怎麼也覺得瞬夜沒有說謊，他也沒有必要說謊。然而雖說茱璃她沒有殺人，以大小姐的屍體來下咒的嫌疑卻並未消失……
    茱璃說她有那麼點靈力似乎不是謊言，可她有沒有能力來下咒呢？紫綺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想到自己雖然是窮奇，卻幾乎不會用妖術，隻有恢複真身才能使出點兒力量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紫綺想破了腦袋。
    總覺得如果找到了下咒封鎖靈道的人，就接近了傷害白修凡的元凶……可是為什麼這麼難呢？而且聽了茱璃的經曆以後，總覺得內心好空虛……
    紫綺麵無表情地看著地麵，陷入了沉思。
    瞬夜似乎以為她在生氣，於是不聲不響地離開了客廳。
    手機傳出的俏皮音樂響了好一會兒，紫綺才回過神來。她下意識地按下了通話鍵：“喂？”
    “你在哪裏？”白修凡的聲音老是那麼嚴厲，把紫綺嚇了一跳。
    “我在……我在暫住的地方。”紫綺回答的時候還依稀能聽到帝江在電話那邊小聲說著“你這麼凶狠會把女孩都嚇跑的”，她不覺笑起來，平時聽起來很溫柔的帝江的聲音，和白修凡那過分嚴肅的聲音在一起竟顯得有幾分輕浮。
    白修凡突然壓低了聲音：“早上帝江和你說了什麼？”
    那邊又傳來帝江的聲音：“討厭啦~我什麼也沒說~”
    聽著帝江那故作嬌柔的聲音，紫綺差點笑出聲：“他真的沒和我說什麼……是我自己想起來一些事……”
    “是這樣就好，你快準備一下吧，今天下午我們就走。”
    紫綺又聽到帝江在那邊問：“走到哪裏去？已經玩夠了？還是要私奔？”結果她忍不住提高了聲音：“誰要私奔啊……隻是有其他事！”
    頓了頓，她又小聲問：“那個，白修凡……真的走這麼急？不是還有很多……很多疑點沒有查出來？”
    “沒關係，去了那裏就會有解決辦法。”白修凡不想多說。
    紫綺略一猶豫，終於說：“好吧……我知道了。”
    她掛斷手機後，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雖然自己說要麵對自己的命運，可是這樣都是靠白修凡來安排，算是自己的意誌嗎？紫綺都快搞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麼了。
    “總之先和玄武見一麵吧……”紫綺苦笑起來，一想到要和傳說中的玄武打交道她就緊張極了，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倒了一杯冷水喝下去穩定了一下心情，紫綺回到自己的房間去整理行李了。
    瞬夜打開房門，看到的是沉睡中的茱璃。
    他上前輕輕撫摸她的頭發，如果茱璃醒著的話她一定會勃然大怒吧。
    “你居然會在窮奇麵前失控，如果真身顯露出來怎麼辦？所以抱歉了……”
    瞬夜抱著手臂凝視她的睡臉低聲說。
    白修凡聽到紫綺來了的聲音，便忍不住帶著責備的語氣問她：“你竟然拎了這麼大的行李箱，難道你以為我們是去異界觀光旅遊？”
    “那倒也不是……”紫綺呆呆地看了看手中的箱子，“你怎麼知道我拎著旅行箱？”
    “聽也聽得出來好嗎？”白修凡冷冷地說。
    紫綺恍然大悟：“對哦。”
    “算了，女孩子出門是需要很多東西的。”帝江端著咖啡過來打圓場，“雖然不知道你們要去哪，不過多帶點行李也沒什麼吧？”
    “你倒是會唱紅臉。”白修凡冷冷一笑。
    “我好像被你的男朋友討厭了啊。”帝江望著紫綺溫柔地說。
    “他……不是我男朋友啦……”紫綺拍拍腦袋，想起茱璃說她也許隻是憧憬著白修凡而已。
    帝江把端來的咖啡倒在他們倆麵前的杯子裏以後說：“我還有點事先出去了，你們就慢慢聊吧。”
    紫綺哪知道他是故意出去的，隻是趕忙喝了一口咖啡：“哎喲，好燙。對了，帝江先生他正好出去，我們現在就趕快離開吧！免得……免得不好解釋……”
    白修凡沒有說話，隻是點點頭。
    紫綺麵無表情地盯著麵前的這杯咖啡，在旁人看來她大概是要發火了，因為簡直有一股黑氣從紫綺背後冒出來。
    ——好緊張好緊張……紫綺現在心裏隻想著“好緊張”三個字，其他的事情一概想不起來，連原本要跟白修凡商量的關於茱璃的事情也忘記了。
    “好了，我們走吧。”白修凡突然站起來。
    “唉？哦！”
    紫綺如夢方醒，站起來拉著行李跟了上去。
    來到玉衡塘前，她驚訝地發現這裏都沒有人……剛剛來的時候還看到很多學生在寫生的，怎麼一會兒功夫這裏就一個人都沒有了呢？
    “好了，過來吧。”
    白修凡在水麵上站穩以後，向紫綺伸出手。
    紫綺緊張得吞了一口口水：“我一直想問你，你明明都看不見，為什麼卻知道我站在哪裏？”
    白修凡從鼻子裏冷哼了一聲：“看東西必須用眼睛嗎？那我這麼久的壽命都是白活了。”
    紫綺懵懵懂懂地點點頭，然後問：“我……我會掉到水裏去嗎？”
    “如果你不懂得掌握自己的力量，當然會！”白修凡的聲音那麼嚴厲，讓紫綺更加躊躇了。
    白修凡意識到了她的猶豫：“難道你必須要生氣的時候才能靈活使用自己的力量？”
    “……差不多就是那樣。”紫綺小心翼翼地說。
    白修凡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那你就回憶一下什麼事比較讓你生氣吧。”
    “現在一時也氣不起來了……”紫綺不好意思地一笑，“沒什麼臨場感。”
    “算了，我用法力托住你吧。”白修凡的聲音裏掩不住的是失望。
    如果不是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的真身，白修凡就是再確認一百次可能也不會相信紫綺真的是窮奇。
    “謝謝你。”不知道白修凡內心想法的紫綺僵硬地笑著握住了他的手，內心裏突然升起了一股想要從這裏逃離的欲望。
    我不想麵對自己的命運……我隻要回去我平凡的小日子就好！哪怕無家可歸，也好過現在這樣！
    但是已經沒有後悔的機會了，她剛剛在水麵上站好，一陣強烈的光芒從玉衡塘裏衝天而上，一股熱浪迫使她緊緊貼在白修凡身上。
    “飛、飛起來啦！”她大叫。
    帝江等到他們倆差不多走了以後才回到旅館中去，在門口他又遇到了那對奇怪的兄妹。那個眼鏡男青年正低頭和妹妹說著什麼，其間似乎無意間往帝江這邊瞟了一眼。
    帝江裝作什麼也沒看到的樣子走上了樓梯。
    這次的局麵沒有把握在手中，他有點懊惱，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帝江深信自己隨時都可以扭轉一切，即使保持現在這個狀態自己也不會有損失。
    舞台已經布置好了，這次帝江決定隻做一個旁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