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江兩手插在口袋裏，好像就是輕鬆悠閑地在散步一樣，不過在淩晨時分西裝革履的散步這件事，本身就顯得很詭異。
    他看向這些灰色的公寓樓，沒有幾家還亮著燈。
    “春宵苦短啊。”帝江眯起眼笑了起來。
    “你是誰？也是來妨礙我的嗎？”
    紫綺的身影從黑暗中顯現出來，不過她沒有貿然攻擊帝江，她直覺知道在攻擊力上眼前的男人和那個白色的少年不是一個級別的。
    “……你不是萬俟紫綺呢。”帝江低頭淺笑說。
    “我從來沒說過我是哦。”
    一向麵癱的紫綺此時竟風情萬種地笑了起來。
    “白澤可以輕易看穿人皮下是不是妖怪，卻沒有辦法分辨內在的靈魂，今天我知道了一個新知識。”帝江笑得好不陰沉，“你是不是已經適應了現在的狀況呢？”
    “是啊，我已經適應了，”紫綺看著自己的手，“這個身體擁有巨大的力量，現在隻要按照約定殺了那個人類女孩我就可以得到自由了，不會再被束縛！”
    “對你來說下手殺人難道不會猶豫嗎？”帝江問道。
    紫綺的嘴角泛起冷冷一笑：“猶豫？那些人對我下手的時候可不曾有過一絲猶豫，說著愛我也好，願意為我奉獻也好，反正都隻是把我當作是個美麗的物品，喜歡的時候愛不釋手，厭倦了就隨手一扔，全天下無論男女全都是一個樣，你說我也像對待物品一樣對待他們又有什麼不對呢？如果隻是這樣我就可以自由，要我再殺多少個人也是值得的！”
    帝江走到她身邊，握住了紫綺的手。
    “像這樣一雙美麗的手，要完成這樣的使命還真是讓人心痛啊。”
    紫綺嬌笑著說：“你根本就不是在對我說對吧？”
    帝江的臉上露出了猶豫，好像內心在掙紮。
    是不是應該讓這雙手沾上鮮血？如果是為了我的計劃，這點犧牲是必須的。那我為什麼會猶豫？
    “就快到了！”
    雖然是很細微的聲音，但是也足以將帝江從沉思中驚醒過來。相反是紫綺好像什麼也沒聽到。
    “有人來了！”帝江說著拉住紫綺躲在進了一幢樓的角落裏。
    瑩兒和白修凡隨即出現在月光之下。
    “她應該是來這裏加害齊雨，可是沒看到窮奇的蹤影！”瑩兒低聲說。
    那白色的美少年目光銳利地掃視一圈，帝江在一瞬間以為他已經發現了自己和紫綺，但是白修凡又將視線移開了。
    此時懷裏的紫綺忽然動了一下。
    “我，怎麼會在這裏？”她迷迷糊糊地說，然後回頭看到帝江，“你是誰？”
    帝江立刻緊緊地抓住她，嚴實地捂住了紫綺的嘴巴，任她怎麼掙紮也不放手，直到白修凡和瑩兒的氣息完全消失。
    “真是糟糕啊，我可不想這麼早和那隻可怕的白澤打交道。”帝江終於鬆了一口氣。
    紫綺甩開了他的手：“這裏是……？”
    她回頭仔細打量帝江，但總覺得這個男人麵目模糊難以辨識，花了很長時間才看清楚他那張可以說是俊秀的臉。
    “我……怎麼到這裏來了呢？我明明……我明明……”在興慶參加皇室遊獵啊！紫綺看了看周圍，一時無法接受眼前的景象。
    “你已經恢複意識了啊？”帝江笑著說，“剛剛看到你昏倒了又好像有人在追你……所以，對不起！”
    “有人在追我？”紫綺歪著頭問。
    對了，白修凡曾經說我在夜晚來刺殺齊雨！難道這裏是齊雨住的地方？紫綺衝到路燈下，看著幾乎已經是一片黑暗的住宅區，其中一定有一戶就是齊雨的家！
    “我做了什麼？我到底都做了什麼？”紫綺抓住帝江的手臂急切地問道。
    看著她麵無表情的樣子，聲音卻又十分著急，帝江差點笑了出來，這反差實在太好玩了。
    “你笑什麼？”紫綺不解地問。
    “其實我也不知道你做了什麼，不過你好像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裏。當然了，我也不知道。”
    看著帝江那種略微有點輕浮的笑容，紫綺並沒有覺得特別厭惡，因為比那個太子看起來好太多了。
    紫綺不安地絞著雙手，偷偷地用眼角看帝江，在這樣的深夜裏，自己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這裏也就算了，那這個穿戴整齊，看起來就是富家公子的年輕男子為什麼會在這裏呢？
    “我叫帝江，你……”
    望著對自己伸過來的手，紫綺遲疑了一下才握上去。
    他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是他的一個老朋友似的。
    “我是萬俟紫綺……今天謝謝你了。我最近好像總是昏倒要受到別人幫助似的，奇怪。”紫綺垂頭喪氣地說。
    “那不是多重人格症嗎？更加正式的說法是解離型人格疾患，DID。”帝江摸著下巴說。
    紫綺瞪著他的那雙眼睛立刻充滿了淚水：“你是說我有……那麼嚴重的病嗎？”
    “呀，不是不是。隻是覺得聽起來不是很相似嗎？患有多重人格症的人通常主人格不會知道自己的其他人格，常常會發現自己忘記到底做了些什麼……不過大多數人都常常會忘記自己正在做什麼啦，因為這都是無意識間養成的習慣，或許你隻是偶爾會夜間散步罷了。”
    聽了帝江的話，紫綺才發現他也許是想安慰自己，不過這是多麼笨拙的安慰啊，她忍不住笑了，不過依然隻是嘴角抽動了一下。
    “其實，我記得的。我明明應該在房間裏休息，卻突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所有人都叫我沒移利瑪，那裏是大白高國……近千年前的西夏王朝。”
    紫綺看向已經漸漸顯現出魚肚白的東方。
    “這種問題其實問那隻白澤更好吧……”帝江淺笑著自言自語。
    “啊？”紫綺側過身子看他。
    “沒什麼，我隻是在自言自語……沒移利瑪……沒移氏的話，是西夏開國君主李元昊為太子寧令哥挑選的太子妃，不過最後他看上了沒移氏，強要了沒移氏，還將她立為皇後。”帝江似乎是很不經意地“想”起來，“要說曆史上比較有名的沒移氏也就這麼一個。畢竟西夏的曆史非常神秘，現在考古界也不能給出什麼準確的答案。”
    紫綺想起了皇帝盯著自己的卑瑣眼光，那是垂涎欲滴的表情嗎？我曾經羨慕沒移利瑪你有人惦念，可實際上你也隻是任人魚肉的可憐人罷了。
    “我，已經連續兩夜都這樣了，是因為我答應要幫齊雨將她的白玉髓手鐲裏的怨氣除盡嗎？可是白修凡說我晚上想要殺死齊雨，這是為什麼呢？一切我都想不通啊……”
    帝江摸了摸她的頭，好像是在安慰她。
    “一定都是有原因的，慢慢找出原因來吧。你說的那個手鐲，是戴在你手上的那個嗎？”
    “！？”
    紫綺大吃一驚，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左手腕，手鐲正好好地框住那裏。
    “奇怪，我明明沒有戴它的。”紫綺低聲說。盡管臉上波瀾不驚，但是帝江細心地發現她的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你很累了吧？應該回去休息一下。”他體貼地脫下外套為她披上。
    紫綺冷冷地搖著頭：“不，我不能休息，我一休息一定又會去大白高國，而另一個我不知道的人格則會出來殺人。”
    “不會有事的，不然你先到我家去休息？再說那都是在晚上發生吧？現在天都亮了，一定不會有事的。”帝江掏出車鑰匙在紫綺眼前晃了晃。
    “咦……”
    紫綺抬頭看他。
    “放心，我什麼事也不會對你做的，隻是有點擔心你而已。”帝江苦笑著說。
    疲憊的紫綺眨眨眼，迷糊之中就點頭答應了。
    她上了帝江的車後立刻就倒在後座睡熟了，陽光透過車窗照在她身上，在帝江眼裏，紫綺睡得很安穩。
    “果然是連一丁點的野心也沒有了嗎，而且連我這個昔日的同伴也忘得一幹二淨！居然還善良到了感動得我想哭的地步。”帝江遮住自己的臉，底下卻是非常黑暗的笑容，“不過我會讓你的力量為我所用的，窮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