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果然不令她失望的。
    白素聽了她的目的後，暗道：“女子果然愛美的！”
    在白素看來，藥草之上凝結的露水與尋常露水無異，能不能潤膚還未可知。
    但他不想打擊了女子求美之心，也就不點明這一點，想著與人方便，說道：“小姐，藥圃不難找，我這醫館後頭就有，小姐需要露水，派人入藥圃收集就行了。”
    上官靈雲道：“既然如此，麻煩白大夫了，靈雲先謝過了。”
    白素笑道：“舉手之勞，小姐莫要客氣。”
    能跟上官家的人多有聯係，是白素巴不得的呢。
    即使是名醫，也是需要有人脈的啊！
    他接著問：“小姐打算何時收集露水啊？”
    白素自是不知道，上官靈雲所需的露水，必須經過月光照射，吸取了月光精華，是所謂的月露，跟一般的露水是不一樣的。
    近些日子是無月的。
    上官靈雲又考慮到，有月之日自然是滿月最佳，想來，月光充足之時，月光精華也會更多，月露品質更好，那麼，收集月露之日最好是在每月的十五、十六了。
    於是，她道：“還有一些東西要準備，得過幾天呢。”
    白素不介意這些，笑道：“小姐不急，什麼時候準備好了，什麼時候過來，我這裏好說。”
    白素如此大方，隨和，上官靈雲再次謝過。
    然後，她讓出位子，讓白素給項勇把脈。
    項勇自覺身體很好，但上官靈雲要他做什麼，他就要做什麼的。他怎能不接受少女的一片好意呢。
    把過脈後，白素道：“身體恢複得很好，很不錯，隻是有些氣滯，小兄弟，平日裏莫要多思，要放寬心，保持好心情啊。”
    白素不虧是名醫，診斷很準。
    項勇確實多思。
    他不能說出為何多思，點點頭罷了。
    小翠卻是忍不住話的，快嘴問道：“項勇，你為什麼多思啊？”不等項勇說什麼，轉頭，緊接著又問白素，道：“白大夫，用不用給他開藥啊？”
    白素笑道：“是藥三分毒，能不吃藥就不吃藥。”
    小翠“哦”一聲，又看向項勇，等著他回答呢。
    項勇拿小翠沒轍，注意到上官靈雲也目露關切，心中一暖，就想和盤托出。他不想欺瞞自家小姐的。但轉念一想，他對廉英之事還未想出法子應對，若是此刻說出來了，豈不是令更多的人煩惱，而且，小翠是藏不住話的，若小翠知道了，那代表整個上官家都知道了。
    這是不行的。
    項勇在心中向上官靈雲道歉，卻搖搖頭，說道：“小姐，不是大事，隻是，隻是我有時候不太適應如今的生活，難免想得多一些。令小姐擔憂，請小姐原諒。”
    這話也不算是假話。他確實是不適應在上官家的生活的。他努力適應，但終究難以完全適應。
    小翠打小在上官家當婢女，早已融入上官家，對此中事情見怪不怪，不懂項勇的感覺。
    白素是外人，能斷出項勇有心事，卻是不能管這些事情的。輪不到他對上官家家事說什麼的。
    上官靈雲懂項勇的想法，頗有天涯淪落，感同身受之感。
    她安慰道：“不適應是難免的。以後，若有想不透的地方，你可以來找我商量。是我把你帶入上官家，自然，我有責任照拂你，讓你過得好。”
    項勇感激道：“是，小姐。”
    白素聽到上官靈雲的話，見她容色真摯，並非胡說，並非在人前做戲，而是發自內心關懷一個家仆，暗暗點頭，對上官靈雲的人品又多認可了幾分。
    診過了脈，問到了該問的，也找到了收集月露的地方，上官靈雲就不多耽擱了，帶著小翠和項勇離開了白家醫館。
    上官靈雲並無回上官家的打算。
    左右，因著原主的餘威，在上官家，除了上官滔這個父親有時提點她，要麼無人敢管她，要麼無人想管她。即使是上官滔，對她縱容多，教導少的。尤其在她大病醒轉，撿回一條命之後，上官滔對她越發寵溺、放任了。
    上官滔外出到鄰鎮辦事，約莫今晚或是明日才能歸來。
    上官靈雲是自由的。
    上官家的人都很自信，在這裏，無人敢惹上官家的人。
    故而，無人擔心上官靈雲外出會碰到麻煩。
    上官靈雲生平第一次逛古街，好奇心大起，帶著二人在街上兜兜轉轉，見到什麼，都覺得新鮮，有趣。
    她是大小姐，身家富裕，能見什麼就買什麼，無須擔憂銀錢。
    這是曾經的她享受不了的生活。
    上官靈雲感到很爽快。
    周遭的人見到上官大小姐上街，竊竊私議的人不少。他們都在猜度，上官大小姐變好的傳言是不是真的。難免的，在言談之中，有些不好聽的話。
    上官靈雲聽到這些話後，全當作聽不見，根本不在乎。她早已做好了接受這些話的準備的。不得不說，她的心性是堅韌而強的。
    她繼續高高興興逛街，按著自己的性情，跟商販店家和顏悅色地交談，禮數有加。
    接觸了和顏悅色，禮數有加的上官大小姐的人自然又有另一番體會。
    日頭高起，午時將至。
    上官靈雲帶著小翠和項勇到鎮上的酒樓吃飯。
    酒樓門口，迎客的小廝見上官大小姐來了，連忙招呼掌櫃的親自來接待。
    掌櫃的笑容滿麵地來到門口迎接。
    大小姐在外吃飯自然是要雅間的。
    掌櫃的一邊介紹著招牌菜，一邊引著三人上樓。
    走到樓梯的一半時，左顧右盼，不閑著的小翠指著樓下，對上官靈雲道：“小姐，你看那小丫頭。大中午的，居然還在這兒賣花。那花都蔫了。誰買呀。”
    上官靈雲順著小翠所指看向樓下的大堂，果見一個紮著兩個小辮子的，看起來七八歲的小姑娘，挽著花籃子，挨桌走，向食客賣花。
    食客們都忙著吃飯，哪裏有空搭理她呢？
    更何況，正如小翠所講，花籃裏的花都低了頭，沒了賣相了，誰會花錢買殘花？豈不是買給自己壞心情的！
    小姑娘縷縷被拒，不由得眼角掛了淚花。即使如此，她還是繼續向食客們賣花，說著好聽的吉祥話，求食客們買花，很是執著。
    掌櫃的約莫是知道這賣花的小姑娘的，見上官靈雲注意到了，說道：“小丫頭天天出來，走街串巷賣花的。估計今日的生意不好，早上沒把花賣出去，拖到了現在。她見我這兒人多，讓我放她進來，碰碰運氣。可滿堂的大老爺們，誰會買花啊！”
    上官靈雲問：“掌櫃的知道她？”
    掌櫃的點點頭。
    上官靈雲道：“既然賣不出去，怎麼不拿回去養著，明日接著賣，好過全爛在手裏吧。”
    掌櫃的歎口氣道：“爹娘不許。平日裏，她賣出半籃子，才能回家。小姐瞧見了，那花籃子還滿著呢。她怎麼敢回家啊。”
    小翠插嘴：“不敢回家？她爹娘要打她嗎？”
    掌櫃的無奈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就在這時，又有人上樓來了。
    樓梯狹窄，上官靈雲等人隻能繼續往上走，不再看那賣花的小姑娘。
    到了雅間，點過菜後，上官靈雲對掌櫃的道：“掌櫃的，勞您把那丫頭帶過來，就說，我要買花。然後，再給小丫頭包一包點心，算在我的賬上。”
    聞言，掌櫃的也如那白家醫館中的學徒小春一般，先是一怔，隨即想到了什麼，笑道：“小姐好心啊。”
    上官靈雲微笑頷首，溫婉隨和。
    掌櫃的心裏想著：“上官大小姐還真變了。”匆匆下樓去找那小姑娘，正趕上小姑娘碰上個脾氣不好的食客，正被罵呢。
    掌櫃的眉頭微皺，趕緊上前打圓場，將小姑娘拉到身邊。
    小姑娘緊緊抱著籃子。鬥大的淚珠吧嗒、吧嗒從眼裏落下，砸在籃子裏的花上。
    掌櫃的道：“丫頭，別哭了，好事來了，有人要買你的花，跟我上樓去吧。”
    小姑娘才被狠狠拒絕，此時聽到有人要買花，很難相信，睜大了眼睛，眉睫掛淚，楚楚可憐。
    掌櫃的道：“來，快來，這花再耽擱一會兒，就沒法要了。”
    小姑娘這才點點頭，跟在掌櫃的身後。
    他們一前一後來到樓梯口，正要上樓時，迎麵走來了兩個貴公子。
    兩位公子都是一表人才，華服加身，約莫十八九歲的樣子。
    走在稍前的公子身著錦藍衣衫，生得玉麵丹唇，英秀挺拔。他有一雙桃花眼，似含有無限情意在其中。他嘴邊含笑，溫柔繾綣，微抬下巴，輕搖折扇，步履翩然，一派風流倜儻，卻也盛氣高傲的樣子。
    走在稍後的公子身著藏青衣衫，生得不如走在前的公子白，是常人膚色，眉清目秀，身量略單薄。他有一雙杏眼，眸色清明。他是表情淡淡的，抿著唇，同樣拿著折扇，卻是將折扇收攏著，握在手中，沒有搖晃，行步不疾不徐，一派端莊穩重、內斂儒雅的樣子。
    在兩人的身後，各有兩名仆人跟隨著。
    這兩位公子是酒樓的常客。
    掌櫃的不敢怠慢。
    他讓小姑娘等一等，上前熱情招呼：“王公子，趙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