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相思一杯淚千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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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墨聞名天下,自不單以七袂花而出名。
即墨三景:七花袂鳥、驚鴻照影、月遺人間。
七花袂鳥已不必多說,驚鴻照影指的卻非景物,而是指那影苑豔名千裏的花魁——驚鴻姑娘。
翩若驚鴻,身如弱柳,慧折天下,詩賦九州。
可歎淪落風塵。
至於月遺人間,則是指落月湖。
昔日的晉元王朝最後一任帝皇——“愛美人不愛江山”的啟光帝,為博得美人曳欏一笑,命親信侍衛耗時九個月,鑿出一條形似彎月的湖,曳欏在當月十五歲啟光帝遊湖,曾讚曰:月遺人間,由此賜名落月。
當朝開國皇帝攻破皇都時,啟光帝帶曳欏逃到即墨,帝死於病患,曳欏沉湖自殺,以身殉情。開國皇帝趕到即墨,也有幸見得奇景,長歎一聲:曳欏之月,吾等豈能毀哉。
落月湖得以幸存。
曆史隨著時光褪去悲愴的色調,即墨的人民心中僅有落月湖。
因此雖是初五,見不得“月遺人間”的奇景,但湖畔卻也聚集了不少人。仔細一看,竟都是情侶。女子麵如緋霞,手捧一盞琉璃花燈,男子無不豐神俊朗,目光溫柔如水。花燈從女子手中滑下,滑入水中,悠悠的蕩開。
天月清寒,水月瀲灩。花燈點點,不似人間。
若有若無的曖昧,亂了才子佳人的心。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漫漫紅塵,輪回三世,願得一人,白首不離。
與岸邊那情意濃濃的氛圍相比,湖上亭愈發清幽。
簡簡單單的小亭,燭火搖曳出淒黯。牆上的影子綽綽約約,浸潤了幾許孤寂。
白衣,溫和。
墨發,妖嬈。
綠瞳,幽深。
三種氣質,卻是一人。
隱隱有細微的聲響,那人回首,唇角浮上一絲悲天憫人的笑意,卻又如彼岸的紅蓮,嗜血,妖異。燭光映上輪廓分明的臉,修羅般完美的五官染上幾分詭譎。
魔者,狂傲天下。
妖者,禍亂天下。
佛者,普度天下。
“夜公子總算來了麼,末等了好久。”低低的聲音攜著致命的溫柔,穿透凝固的空氣。
銀灰色的光芒流轉,隱約有點歉疚之意:“夜樓失禮了,不該來遲的,害公子久等,不知公子是?”
白衣公子笑意加深:“鄙人蕭天末,冒昧邀約,夜樓姑娘贖罪。”
蕭天末,編得真好的名字啊。
“蕭公子不喚我夜樓公子了?”聲音裏帶上幾絲戲謔。
白衣公子笑意不減:“公子夜樓千變萬化,亦男亦女,在下不敢妄測,隻得根據眼前來確定稱呼了。”
低低的笑聲傳來,來人走近了。
靈蛇髻,梅花妝,蘭花指,石榴裙。眉若柳葉,眸染桃花。
隻是不變的,銀灰的眼。
夜樓掩袖一笑:“說不定公子下次見到夜樓時,是個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老頭子呢。”
白衣公子笑笑,遞過去一杯酒。
夜樓玩味的端詳了一會兒,方伸手接過,一飲而盡。
“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歎息聲溢出丹唇,“這覓情閣的寶貝怎的也被公子尋到了?”
情人淚,天下第一女殺手組織——覓情閣的獨門毒藥,與別離散、媚月蠱並為三大無解之毒。
可惜了,對於一個身上隱含著上萬種毒素的人來說,如同廢物。
白衣公子苦笑著搖搖頭:“若是知道姑娘體質奇特,在下無論如何都舍不得拿出來的。”
夜樓沉默片刻,站起來福了福身:“舍妹頑劣,望公子包容。”
“哪裏哪裏,令妹一派天真無邪,末心裏喜歡,便自作主張留下住了兩天,姑娘見諒。”白衣公子連忙扶起她。
夜樓蹙眉,沉下臉:“公子要何,不如直說了吧。”
綠瞳裏閃過一絲奇異的光。
“春、秋、筆。
風、月、鑒。”
緋衣轉過了廊角,漸漸遠去。
白衣公子沉默了半晌,方撤去那絲不變的笑。
“閑。”聲音懶懶的。
一點清光忽然出現在半空中,越來越大,也越來越亮。待得清光減弱,卻出現了一個人。
青發青瞳,容顏絕美,清冷忘情,飄然若仙。
“臨城。”淡淡的聲音。
白衣公子無奈的笑笑:“我又沒問那個女人,你告訴我這個幹嗎?”
那人抬起眼,一聲不響的看他。
白衣公子放下酒杯:“罷了罷了,別看我了。春秋筆、風月鑒已有著落,隻是那公子夜樓狡猾的緊,你需提防點。其他倒無妨了,潛心修煉吧。”
微不可見的點頭。
那人正欲離去,白衣公子忽然想起了什麼,喚住他:“閑,臨城那邊,看緊點。”
那人淡淡的應了聲。
清光再次浮現,又再次消失,亭中隻餘殘酒殘燭。
酒盡燈殘人安在,冷月清輝話淒涼。
岸邊的人漸漸散去。一隻髒兮兮的手偷偷拿起一杯酒。
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端著酒杯,小口小口的喝下。“真好喝。”
少年眼裏露出貪婪的神色,瞟向桌上的酒壺。
手剛觸上冰冷的瓷麵,身體卻震了震,無力的倒下。
血,黑色的血。
酒雖好酒,可惜穿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