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第一場雪一直從夜裏簌簌地下到天明，地著上了銀裝。早光照射在一片雪白上，流溢出出塵的白光。
    平西元帥府。
    “小姐，起來啦，天大亮了。”一女子聲音嬌俏，玉盤臉蛋，因為天冷身著棉衣，室內的火盆燒得旺旺的，女子的臉頰當然染上暈紅。
    “書潼，我還想睡--”小人裹緊被書潼拉散的錦被，咂咂嘴，迷迷糊糊道。
    “小姐，天都這麼亮了，您就起來吧。”書潼再抓。多日相處，麵對淼淼她已忘了尊卑。
    “啊。”淼淼大吼一聲，彈起身子，眼睛睜得大大地瞪向書潼：“壞姐姐！我不管，我要睡！冷死了，別搶我被子！”淼淼再次裹緊被子，腦袋縮進棉被，緊緊地揪住被子，任書潼再喊就是不理。
    “淼淼又賴床了？”代振山掀起門口擋風的簾子，笑著走了進來。書潼行禮退下。
    代振山不知怎麼地找到了空隙，手一滑就溜進了淼淼緊裹的棉被裏，用一雙冰手碰上淼淼暖暖的臉頰。
    淼淼驚呼一聲忙向床裏縮，代振山不讓她躲，再次追上。
    父女倆玩鬧一陣，淼淼再沒了睡意，裹了被子坐在床裏怒瞪代振山笑得溫文爾雅的臉。
    “臭爹爹！”
    “丫頭你可真野蠻，這哪像名門閨秀啊。”代振山將淼淼連帶被子抱著：“外麵下雪了，要不要去看看？”
    “不要，我要睡覺！”
    “這可不行，難道淼淼不好奇雪是什麼樣的嗎？”代振山誘惑。
    “不想。昨晚見過了，不怎麼樣！”淼淼鄙夷地看了代振山一眼，一副“你少見多怪”的樣子，然後像球一樣滾進了床裏，想要繼續睡。
    “丫頭，爹爹告訴你，這睡久了可是要變得更胖的。”代振山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突然說到。
    這一句話顯然比看雪有用得多，淼淼愛美可是根植如骨了。淼淼再次彈了起來，刷刷，就爬進了代振山懷裏。可坐下後又有些懷疑：“那以前在家裏怎麼不會？”
    “因為以前在家裏你總是亂跑，睡久點倒是沒事，來中原可就不一樣了。”代振山不厭其煩地為女兒解惑。
    “爹爹不是說要帶我去玩的嗎！難道爹爹說話不算話，要把淼淼關在房子裏！”淼淼越說越激動，最後幹脆喊了起來。
    “也不是。要不，現在爹爹就帶你出去吧。”代振山道。
    淼淼跳下床，微微掀開窗簾的一角看外麵的雪地，打了個寒戰，忙搖頭：“那麼冷，我不要。”
    “哎呀，淼淼你才幾歲就這麼怕冷可不行！走吧，爹帶你逛逛去。”不由淼淼狡辯，喚來了下人為淼淼換上衣服，父女倆出門了。
    剛下過雪，街道雖然清理了，大抵因為天涼，路上有些冷清。淼淼一路走著，嘴撅得老高，代振山隻是笑笑捏捏她肥嘟嘟的臉也不說什麼。
    “爹爹，去哪呀？”淼淼按奈不住問。
    “到了。”父女倆在一座樓前停下，指了那座樓的牌匾，問：“看得出這是哪裏嗎？”
    淼淼盯著那牌匾上的鬥大金字猛瞧，卻看不出所以然來，卻見她狡黠一笑，像小狗一樣尋著風的方向猛嗅，高呼出聲：“啊！我知道了，爹爹帶我來吃飯！”
    淼淼等不來代振山的表揚倒是等來了栗子，不滿大呼出聲。代振山牽起淼淼的手笑罵：“要你平日裏好好習字倒是偷懶，這會兒又來鬼動作！”
    “哼！”淼淼恨恨地瞥過頭，一雙眼珠子盯著那牌匾，流光溢彩。
    父女進門要了個雅座，叫上了一桌子好菜。
    淼淼胡吃海塞，隻覺得這些菜真是太好吃了，恨不得把舌頭一起吞下，也不管代振山在一旁教導她要有吃相。
    “姨父，冉律唐突了。”說著冉律尋了個位置坐下。
    “姨父，冉--”冉晟跟著冉律進門，剛要見禮，見淼淼吃成了花貓，忍不住笑出聲來：“哇哈哈哈，你餓死鬼投胎啊！”
    淼淼聞聲不悅地抬頭，剛要用衣袖豪氣地擦把嘴，被代振山攔下，遞過一塊疊得方方正正的帕子。
    淼淼胡亂地擦過，小身子得楞一下從高椅上滑下，雙手叉腰：“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
    “哼，野蠻！”冉律撇過頭，淼淼就這麼狠狠地瞪著他不動。
    “好了。兩位皇子來了。”代振山笑聲一過，嚴厲道：“淼淼，向七皇子道歉！”
    淼淼氣紅了臉，要反駁。代振山聲音更加深沉：“還想頂嘴！”
    淼淼隻覺得眼眶發酸，不甘地看向洋洋自得的冉晟，道：“七皇子，對不起。”
    冉晟看淼淼的眼眶氣紅了，訕訕地擺了擺手，道：“恩，沒事。”言罷也不敢看淼淼徑直走到冉律旁邊坐下。
    “淼淼，繼續吃吧，可能餓壞了吧。”冉律破天荒地開口了，聲音中含著些微關懷，代振山神色莫名地看了冉律一眼，冉律平靜回視。
    淼淼識時務不鬧別扭，低低地應了一聲吃飽了，不再坐回爹爹身邊，遠遠地跑到窗前惦著腳看窗外的漸有人息的街。
    淼淼不顧雅間裏的人說什麼話，那些話太過奇怪，聽了也等於沒聽，還不如多看看別的好了。
    淼淼從這條街掃過那條巷，看來來往往的人，猜測他們說話的內容，偶爾喃喃自語。
    “看什麼？”突然冉律來拍淼淼的肩，淼淼忽地轉身有些驚嚇地看向冉律“壞笑”的臉。
    淼淼歪身看冉律背後，“爹爹呢？”
    “姨父和七弟有事結伴先走了。”冉律伸長身子看向窗外，“你想出去逛逛嗎？”
    淼淼氣餒地坐在椅子上，捏緊衣角。
    冉律這才像剛發現淼淼的不高興似的，問：“淼淼怎麼了？”
    淼淼靜悄悄地坐著，衣角捏的皺皺的，如果不是料子上乘，早就碎了。
    “淼淼？”
    冉律試探性地碰了碰代淼淼的肩，伸手要抬起淼淼低垂的臉，驀地，手上一涼。然後感覺有東西像一滴滴雨水砸在伸出的手上。
    冉律凝固了下，再次緩緩將淼淼的臉抬起來。淼淼的雙眸緊閉，長長的睫毛被淚水濡濕，微微顫顫。
    “怎麼了？”冉律溫柔地問。
    淼淼仍然不吭聲。
    “唉。”冉律歎了氣，輕輕攬過淼淼將她抱在懷裏拍她的背，“有什麼不高興的嗎？”
    直到淼淼的淚濕了冉律的大片衣服，淼淼才開始哽咽出聲：“爹爹，他，他，不--喜歡我了。”
    “怎麼這麼說，姨夫他很疼淼淼啊。”淼淼感覺冉律在緩緩撫摸她的腦袋。
    “爹爹就是不喜歡我了！”淼淼的聲音悶悶地從冉律懷裏傳出，頭埋得更深了。
    “好好，淼淼說得對，那淼淼也別喜歡爹爹好了。”冉律道。
    “不對！”淼淼忽地抬頭，臉上還掛著幾道淚痕，一雙眼睛腫腫的像兔子：“爹爹喜歡淼淼，淼淼也喜歡爹爹！”
    “這不就好了。”冉律笑答。
    “你--”淼淼張張嘴也沒想出話反駁，憤恨地再次在冉律身上擦了把臉，看冉律一副無奈的樣子淼淼十分高興！
    “氣消了？”
    “恩！”
    “那我送你回府吧。”說著冉律牽起淼淼的手就要往外走。
    “不要。”淼淼大喊：“你說要帶我逛逛的！”
    “那走吧。”
    淼淼被冉律牽著手出了客棧，此時的大街恢複繁華。微弱的陽光灑在冬日裏格外地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