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天一天天漸涼，一大早打開門想要去打水，素素頓時被迎麵而來的冷風凍得瑟瑟發抖。略微思索了一下，素素轉身回屋。
    撈起一件厚厚的襖子，她用最快的速度換上。天氣實在太冷了，好像穿多少件襖子都沒有用。
    “素素，你在嗎？”正整理著衣服，屋外卻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自然是認得那個聲音，素素沒有回首，隻是一邊扣起衣服一邊回應她，“楚楚，有什麼事嗎？”
    “素素，是要去打水嗎？我幫你吧。”一進門看見素素身邊的木桶，楚楚快步上前。
    “哦，不用了。”拎起木桶，素素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皺了皺眉，“不對啊楚楚，你怎麼在這裏？”
    “我沒事做了。”聳聳肩，楚楚一副無奈的樣子。
    “怎麼了？”聞言，素素又重新擱下木桶。
    “嗨，你不知道，皇上今個一大早上就大發脾氣，我剛才奉茶上去時看見一群大臣跪在下麵，我已經很小心翼翼了，誰知道皇上剛嚐了一口茶還是把整個茶盞給砸了，我不敢多待，隻收拾了碎片就匆匆跑出來了。”楚楚一邊說一邊歎息，看來著實為剛才的情景捏了一把汗。
    “皇上怎麼會發那麼大的脾氣？”想了想，素素一臉探究。
    “我可不知道，從我進去到出來皇上和下麵的大臣都未言一詞。”嘟著嘴，楚楚一臉不高興的樣子。看了眼素素，她又道：“皇上心情不好，你侍奉的時候也小心些，不說這些了，我們去打水吧。”說完，她未等素素反應直接拎起了木桶。素素原本還想再問什麼，想了想，卻也隻是默不作聲的跟著她走去。
    因為不知道頭緒，素素並沒有對這件事過多的留意。
    錦帝性格有些古怪整個皇宮人人皆知，發發脾氣也不是什麼難得一見的事情。
    不過，這次好像真的很嚴重。
    一直到中午用午膳的時候素素才聽到有消息說整個一個早晨到晌午的時間裏一群大臣包括錦帝都未踏出過南書房一步。而彼時宮裏也悄然流傳出一個消息來：
    茲國以八萬大軍突襲京國邊境。
    看著冬日午後的暖陽透過門窗投射進來，素素覺得這時光悠閑極了。
    對，悠閑的她想要發瘋。
    與靜謐的午後顯得十分不搭，她開始不停的忙起來。擦桌子，打掃，每一件事都做的那樣急。
    終於，擦著瓷瓶的手忽然一滑，瓷瓶砰的一聲爛歌粉碎。看著一地碎片，素素開始發呆。
    茲國對京國宣戰了。
    毫無前兆。
    她不是沒有想過兩國會再次交戰，隻是沒有想到會來的這樣快、這樣急。
    皇上那邊出了問題，整個皇宮的工作全部都會亂。
    一個下午素素都無所事事。
    “咦，素素啊，你怎麼還不去用晚膳啊？”身後忽然出現楚楚的聲音，素素的身體立刻頓住。這偌大的京國皇宮，也隻有她會關心她了吧。
    “楚楚，現在還沒有到晚膳的時間啊？”轉過身，她將語氣放得平和。
    “皇上到現在都還沒有傳膳，所以今天會比較清閑，你快去吧。”楚楚隻是遠遠的站著道，似乎沒有走近的意思。
    “皇上到現在還沒有傳膳？”素素沉吟道：“他是不是還在和大臣們在南書房議事？”
    “那倒沒有，聽說那些大臣們午後便被遣散了，不過皇上好像一直沒有從南書房裏出來過。”楚楚遠遠道，隨後像是不放心似的走近幾步，“這麼複雜的事咱們做奴才的還是別管了，你趕緊去用晚膳吧，啊。”語畢，她推著素素一個勁的前行。
    素素望著她，隻是無奈的點頭，“好了好了，我自己去，你先回去休息吧。”“嗯，那你快去吧，我先回房咯。”“好。”看著楚楚回屋的背影，素素目光微滯了片刻。
    用膳？
    她用不下。
    轉過身，素素像是下定決心似的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下晚的天氣是近乎詭異的寒。
    因為在冬季，天黑的特別早。南書房外一片燈火通明，可是裏麵卻像是沒有人在似的一片黑暗。
    書房外圍了很多人，除了侍衛，好像還有……女人？
    警覺到這一點，素素止住了前進的步伐。
    “珍妃娘娘，您還是請回吧，皇上今日不想見任何人。”
    燈火下的聲音模糊的傳來，素素想了想，隨後轉過身來。
    “既然來了為什麼還走呢？”
    熟悉的聲音伴著一股熟悉的香氣出現，素素身體明顯一頓，隨後再一次止住了腳步，“淑妃娘娘。”她抬頭輕笑，麵色如常的看著麵前的麗影一步步靠近。
    “蘇蘇，叫我柔之。”身後隻跟著一個侍女，寧淑妃看著素素向前，笑得一臉親和。
    聞言，素素看著她隻是適宜的笑，卻並未有所回應。
    “來這裏看南歌嗎？”見素素沒有言語，寧淑妃上前一步問。
    “我……”想了想，素素搖了搖頭，“沒有，隻是恰巧路過而已。”
    “是麼。”寧淑妃不置可否的一笑，隨後看了看不遠處燈火通明下的一片人歎息道：“聽說南歌把自己關了起來，我有些擔心他呢。”
    “哦。”垂下眸子，素素不知道該應什麼好。
    看了眼她垂眸的樣子，寧淑妃沉吟道：“你不想去看看他怎麼樣了嗎？”
    “沒有。”素素搖頭輕笑，隨後轉頭看了眼身後無奈的聳肩道：“不過看來誰都進不去。”
    “是麼。”看著耐心和一群妃子解釋的傅公公，寧淑妃微微勾起嘴角，“我想去試試，要和我一起嗎？”
    “不用了，素素還有些事要做。”她連忙搖頭。
    目光在素素身上掃射一周，寧淑妃沉思片刻，隨後忽然一把拉起了素素的手，“走吧，陪我一起去看看南歌究竟怎麼了。”
    手被她覆上的時候素素下意識的想要掙脫，隻是，不情願的感覺隻在腦袋裏閃了一下，一種難以言喻的心緒轉瞬占了上風。
    香氣。很濃很濃的香氣自眼前的佳人身上傳來，竟然令素素覺得恍若隔世。
    *
    不言不語的跟著寧淑妃大步向前走，轉眼之間已經靠近了人群，彼時，寧淑妃才終於鬆開她的手。
    “宛妃娘娘，您也別站在這裏了，趕快回去吧，這天涼著呢，萬一您凍壞了身子奴才可擔待不起。”
    “皇上是一國之主尚且不顧自己的身體，我們還需要注意什麼身體？傅公公，你去告訴皇上，如果今個他不出來用晚膳，我們就一直在這裏侯著，直到他出來為止。”
    “娘娘，您的心意奴才明白，奴才也想……”傅公公耐心的說著，卻因為突然走近的身影停下，“淑妃娘娘，您來了。”傅公公恭敬的俯了俯身，一旁的奴才們都預備行禮。
    “都不用多禮了。”上前一步，寧淑妃擺了擺手。緊隨著寧淑妃，素素與她的侍女站在一塊，看起來毫不起眼。
    “淑妃姐姐，您來了。”見到寧淑妃，珍妃和一旁的幾個嬪妃擁上前。
    “是啊，本宮很擔心皇上呢。”寧淑妃笑了笑，隨後看了眼緊閉的書房門向傅公公，“皇上一個人在裏麵嗎？”
    “回娘娘的話，皇上一個人在裏麵待了好幾個時辰了。”
    “哦。”皺了皺眉，寧淑妃邁開步子向前，“本宮要進去看看皇上。”
    “淑妃娘娘，皇上不讓任何人進呢。”一旁的萱妃適時提醒。
    寧淑妃頓住步伐，而後似帶詢問的看了眼傅公公。
    眉宇間不經意的露出一絲尷尬，傅公公避開眾妃嬪的視線向寧淑妃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娘娘進吧，皇上等著您呢。”
    “哦。”似乎早已預料到這個結果，寧淑妃並不吃驚，緊接著轉過頭向著各位嬪妃道：“各位姐妹們不要擔心，我去勸勸皇上。”今日的她看起來沒有了往日的盛氣與驕縱，倒是多了幾分處事不驚的沉穩與幹練。
    “淑妃娘娘快去吧，就等著你了。”宛妃上前道。
    點點頭，寧淑妃沒有再說話，而是轉身朝南書房走去。
    氣氛一下子沉寂了下來。
    “淑妃姐姐好厲害哦，我們在這裏等了半天皇上都沒有讓我們進去，她一來皇上就允她進去了耶。”一把陌生的女聲傳來，素素忍不住將目光投向聲音源。
    好嬌小的女孩子。
    看著那個著一身藍襖的女子，素素忍不住感歎，宮裏竟然會有這麼年輕的妃子。
    “菡小主剛進宮可能不太清楚，淑妃娘娘可是皇上最寵的女人，如果沒有意外，三個月後小主怕是得叫她一聲皇後娘娘了呢。”一旁的宛妃向她解釋，看不出她的情緒到底為何。
    “皇後嗎？淑妃姐姐看起來很漂亮耶，她做咱們大京國的皇後很好啊。”菡小主接過來道，看起來單純天真，似未經世事的小姑娘。
    不知怎的，聞言，眾妃隻是笑了笑，卻紛紛選擇了沉默。
    這樣的寵愛，終究是讓人嫉妒。
    將視線從她們身上收回，素素的眼底微不可覺的黯了一些。
    寧淑妃似乎很體諒外麵的寒冷，不一會兒，南書房的門再一次打開。
    “淑妃妹妹，皇上怎麼樣了？”見寧淑妃出來，宛妃立刻擁了上去，其他嬪妃見狀也一起上前。
    “各位姐妹們不用擔心，皇上已經答應傳晚膳了，你們可以安心了，也別站在這裏了，都快回去吧。”寧淑妃笑著道，笑容十分有親和力。遠遠看去，素素竟然覺得有些不認識她。
    “淑妃姐姐，是真的嗎？”一旁的菡小主上前問。
    “當然是真的。”寧淑妃笑道，隨後轉臉向傅公公，“公公怎麼還愣著，快傳膳呐。”
    “是，娘娘。”聞聲，傅公公連忙招呼了下去。
    “可是為什麼皇上還不願意出來呢？淑妃姐姐，皇上有說他什麼時候出來嗎？”菡小主又道。
    這句話像是問出了眾妃的心聲，眾妃都一臉認真的看向了寧淑妃。
    “皇上的狀態沒有大家想像中的那樣糟，我待會兒再去勸勸他回景乾殿，大家不要擔心了，快回吧，外麵涼著呢。”寧淑妃不緩不慢的說著，聞言，眾妃你看我我看你，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辛苦妹妹了，皇上就拜托妹妹了。”約莫緩了一會兒，珍妃出聲道。
    對珍妃笑了笑，寧淑妃拉過她的手，“還是珍妃姐姐最懂皇上的心，天黑，回宮的路上小心點。”
    “謝謝關心。”點點頭，珍妃抽回了手轉身，“各位姐妹都散了吧，讓皇上一個人清靜清靜。”
    “是啊是啊，外麵那麼冷，都散了吧，我先回宮咯。”菡小主附和道，隨後似精靈般跑開。
    似乎習慣了她這樣無拘束的性子，眾妃並沒有對她的行為表情出過多的訝異，沒多久，珍妃也禮貌的道別離開了。
    一下子走了兩個人，眾妃沒多久便也散了。
    看著各自回去的妃嬪，素素最後看了眼緊閉的南書房，然後轉身。
    “蘇蘇。”
    剛踏出兩三步的樣子，寧淑妃叫住她。
    頓住腳步，素素眉心微皺了一下，然後回頭。
    “蘇蘇，你不能走。”寧淑妃快步走到素素麵前。
    “怎麼了？”她迷茫的看著她。
    “皇上在裏麵不願意出來。”“你剛才不是說……”“那是為了打發她們。”打斷素素，寧淑妃看了她片刻，隨即又道，“他要見你。”
    “見我？”素素凝眉，縮在襖袍裏的手微微收緊。
    “是的，快走吧。”沒有顧她的疑濾，寧淑妃伸出手來拉住她。
    “不要。”幾乎是反射性的，素素掙開她的手，“我不去。”
    “你不想看看他怎麼樣？”寧淑妃皺起眉頭。
    “我為什麼要想看？”她看著她，語氣開始變得有些硬。
    “真是難怪南歌這樣待你。”寧淑妃皺了皺眉頭，卻道出一句素素不甚理解的話。
    不過，她也不想理解她的任何話。
    轉過身，她看來欲走。寧淑妃慌忙拉住她。
    “蘇蘇，當我求你。”緩了緩神色，她歎了口氣道。
    身體因為她的話一頓，素素看了她一眼，然後移開眸子，“不敢當。”
    “你討厭我？”寧淑妃眯起眼睛。
    “從來未有。”麵無表情，素素的目光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那就答應我。”她說著再一次上前拉起她的手。
    “我說了不想去。”她連忙掙紮。
    “算是命令，你必須去。”回眸，她目光冷淡，像極了一個人。
    看著那樣的目光，素素忽然愣了愣，就這麼微愣的瞬間，她已經被拉著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