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八章 跳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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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過後蘇蘇每天都有去探望莊妃的病情,經過調養她已經明顯好了很多,可是也許因為平日很忙的緣故,蘇蘇沒有再見到六皇子,而每天的晨讀遇見他時,他則是和之前一樣溫雅有禮得待她,仿佛那天在永順宮發生的事情都是蘇蘇臆想出來的。這的確讓蘇蘇傷腦筋,可是更讓蘇蘇傷腦筋的是六皇子那天告訴她不要相信慕柔之的話。她承認她和慕柔之兩個人彼此保留秘密,算不上是多麼交心的好朋友,可是她們好歹一起生活,一起玩耍,還是蠻開心的,為什麼要讓她小心她?
一步一步無意識的向前走著,蘇蘇忽然覺得有些冷了,入宮已經三月有餘,天也已經由涼轉寒,這樣的天本應該回到慈心宮圍著暖爐,可是從永順宮出來,蘇蘇卻一點也不想回去。不知道為什麼,她開始想象如果她沒有穿越到這裏,那麼這個身體的主人又會怎麼樣。被太後發現是啞巴,然後治平陽王府的罪?嗯,有可能。可是,入宮那麼久以來,她發現平陽侯在朝中很有地位,應該不會很容易被治罪。她真的越來越對這個身體的家以及家人好奇了,隻是,距離出宮的日子還很遠,她隻得壓抑住這股好奇。
“咳咳。”遠處傳來的咳嗽聲音打斷了蘇蘇的遐思,蘇蘇打量了一下四周,居然發現她走到了一個自己從來沒有來過的地方。這裏看來是個大花園,隻是因為天氣太寒,所以少有花開放。
“娘娘,快回去吧,外麵天氣寒,您小心著身體。”
“怕什麼,本宮的身體又不是真的如對外表現的那樣嬌弱。”
“噓……娘娘你可小聲點,這是在外麵呢,被人聽去可怎麼辦啊。”
不遠處一主一仆的話傳入蘇蘇的耳朵裏,蘇蘇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她認得這個聲音,是皇後!雖然隻在宴會上見過一次,雖然她的話很少,可是蘇蘇的印象很深。但是,她剛才說,她的身體不是像對外表現的那樣嬌弱?這意味著什麼?
不敢再想下去,蘇蘇自是明白聽去了別人的秘密不好,匆忙想到調轉頭離開,隻是,接下來傳來的聲音令蘇蘇移不開腳步了。
“讓人聽去了又何妨,本宮本來就沒病,如果不是太後,本宮又怎麼會……”
“娘娘,您是聰明人,不要再說這樣的胡話了,太後她老人家慈心博愛,是一個值得尊敬的長輩。”
“嗬嗬,算了,是本宮太累了才會說出這樣的話,我們回宮吧,病久了,外麵待得真不習慣呢。”
……
腳步聲漸漸遠去,蘇蘇的心卻不能平靜。用手捂著心口的地方,蘇蘇逼著自己平定下思緒。如果沒有聽錯,剛才皇後提到太後了,聽她的語氣,她根本沒有病,全是裝出來的,而且她好像有些怨恨太後。那麼,她和太後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搖搖頭,蘇蘇整了整混亂的思緒,決定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再說,可是,走了很久,她發現她真的迷路了。其實這個皇宮很大,她平時的活動範圍真的很小,現在這個地方她連名字都叫不清,也從來沒有來過。
“奇怪了,怎麼一個宮女太監都沒有。”喃喃自語著,蘇蘇撇著嘴東張西望,眼看著前麵還有一個不知名的湖,蘇蘇覺得她徹底的辨不清東南西北了。
“如果知道迷路,剛才還不如跟著皇後走。”迷茫的看了看四周,蘇蘇苦笑著自言自語。
“小魚啊小魚,你能告訴我應該怎麼回去嗎?”低著頭看著湖裏的魚,蘇蘇竟然起了玩心。湖裏的魚雖然和她同在皇宮,可是它們看起來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哪像她,如果今天真的失蹤,不知道會掀起多大的風波。
“喂,我在問你們路,你們幹嘛不理我?”蘇蘇撇撇嘴,彎起腰來拾起一個石子憤憤的扔進湖裏,湖裏的魚立刻消失無蹤。原來,即使她是穿越來的也不能和魚溝通啊。忍不住笑了笑自己傻乎乎的行為,蘇蘇搖了搖頭轉過身來。下一秒,驚愕與窘迫都完完全全的顯露在她的臉上。
“我還以為你能和魚溝通。”饒有興致的笑了笑,六皇子上前幾步。
“你……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走路都沒聲音。”斷斷續續的說出這句話,蘇蘇真是惱死了自己的一時起興。
“在你向小魚問路的時候。”六皇子淡淡的答她,麵上是一片揶揄的笑。
忍住想要拍自己腦袋一巴掌的衝動,蘇蘇隻得訕訕笑笑,“我是迷路迷的糊塗了,所以……所以……”
“沒關係。”六皇子溫和的笑笑安撫她,“你怎麼會走到這裏?”
“我……”
“哎呀,本王當是誰呢,原來是老六和靈霄妹妹啊。怎麼?老六?有了慕丞相的女兒還不夠,還要平陽王府的靈霄郡主,你吃得下嗎?”四皇子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蘇蘇的眉頭微不可覺的皺了皺。
“四哥。”六皇子微微拘禮,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靈霄給百賢王問安,百賢王吉祥。”蘇蘇隨著六皇子問安,然後微微低垂下頭,顯得十分有禮。四皇子看了她一眼,麵上的嘲諷更濃,“剛才還和六弟談的歡,怎麼見了本王倒是拘束起來了?”“哪有,靈霄隻是因為迷路在和六皇子問路,再說守禮也是應該的。”蘇蘇抬起頭淡淡的笑著道,心裏卻因為憶起一件事而微微一暖。六皇子,即是他表現的再淡漠疏離,可是好像從來沒有在她麵前自稱過本王。這樣想著,蘇蘇忍不住側目看了看身邊的六皇子。他看起來和平日裏見到四皇子時的反應一樣,微微頷首,一副和順的樣子。
“嗬嗬,怎麼靈霄倒是學起老六來了。”四皇子的聲音開始變得刺耳,“他韜光養晦蓄意謀反,你也要學他嗎?”“四皇子!”他的話讓蘇蘇驚恐起來,忙出聲製止他,“你不要胡說。”謀反是大罪,即使她不是古人她也明白這一點。“我胡說?”四皇子譏笑出聲,“你看看他,看看。”四皇子一邊說一邊抬起手指著六皇子,“他一點反應都沒有,你激動什麼?”
下意識的順著四皇子的目光側目看,蘇蘇果真看見了一臉平靜的六皇子,心裏卻真的拿不定主意了。權力的確是一個讓人癡迷的東西,眼前這個人自己又總是摸不準他的心思,他的確很優秀,而且,他好像也從未表現過對帝位無意。
“別以為你不說話我就拿你沒轍,剛才父皇不是誇你用功嗎?你苦心想要換來父皇的注意,如今目的不是達到了?”見六皇子沒有反應,四皇子又出聲。
“四哥想多了。”四皇子的挑釁終究還是換來了六皇子的反應,隻是,也僅有幾個字罷了。“多想了?哼。”四皇子冷哼一聲,“我有沒有多想你心裏明白,別拿那一套來對付我,你在想什麼,我會不知道?”“哦?四哥知道我在想什麼?”六皇子忽然微微抬頭,輕笑向他,蘇蘇卻愈發的覺得迷茫了。看來今天四皇子因為皇帝誇了六皇子而顯得的心情很不好,一直在挑釁。
“你想的,無非就是把我排擠下去讓父皇立你為太子罷了,上次皇奶奶的壽宴是我小看你了,沒想到你還挺有人緣啊?哈哈,不過六弟啊,有我在一天,父皇就不會看見你,別忙活了,文武百官都向著我,你沒看見嗎?連平陽王府都向著我呢。”四皇子說完,頗有深意的看了眼蘇蘇。接觸到了他的目光,蘇蘇隻是下意識的低下頭。她當然明白他在說什麼,就是這樣,她才會覺得內心有深深的不安。他說的沒錯,那天晚上連平陽王府都支持他,還是讓她對她的父親有些失望的。
“如果四哥是說壽宴的事,那麼四哥當真是多想了,我不過是盡一份孝心罷了。”六皇子看起來依舊很平靜,淡笑至始至終沒有從他的唇角退卻。許是他這幅淡然的樣子惹惱了四皇子,四皇子看著他,忽然眸光一閃,伸手將六皇子腰間的繡袋拽下,拿在手裏搖了搖,“裝好人是嗎?你繼續裝,今天我就要在靈霄麵前揭露你的偽善真麵孔。”
眸色突然一沉,六皇子臉上的淡笑似乎隨著四皇子的這個動作全部消散,可是,他並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四皇子手中的繡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蘇蘇看了看他,又忍不住看了看四皇子手中藍青色暗繡祥雲的繡袋,腦袋裏恍惚憶起一件事。
這個繡袋從第一次看見他就一直在他的腰間。
“怎麼不說話了?整天把這個東西掛在身上,你是在提醒我,你是殺我母妃凶手的兒子嗎?嘖嘖,你那麼聰明,不該讓父皇看見它的啊,你就不怕父皇一怒之下把你好不容易爭取來的一切給廢了嗎?哈哈哈哈……”四皇子看來盛氣淩人,蘇蘇聽到他的話後,心迅速涼了下來。那個繡袋是六皇子生母的東西,難怪他這樣看重。
“請四哥把東西還我。”聽不出情緒的聲音傳入耳側,蘇蘇的注意力被六皇子吸引了去。他的星眸微微眯著,臉上早已不見了平日裏風清雲淡的溫雅笑容,可是他眼底的感情太深沉,蘇蘇看不出他的情緒究竟如何。
“還你?好啊,你親口告訴靈霄郡主、告訴父皇,你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麼!是不是在想著和我爭?”四皇子一邊說一邊憤憤地將繡袋緊緊握入手中,蘇蘇看著那一抹藍青色,隻覺得心跟著提了起來,“墨弋,不要再鬧了啦!快把東西還給六皇子吧。”
“靈霄,今天他不給我承認了就休想要回這個破爛東西。”四皇子說著,舉了舉手中的繡袋,又將臉轉向六皇子,“怎麼樣老六?說出心裏話就這麼難嗎?還是……你那死在冷宮的娘在你的的心裏也不過如此,遠遠比不上你的謀反大業啊?”他越說越過分,六皇子看著他,抿了抿薄唇,隨後淡然開口,“四哥,我想你可能是誤會了,沒由來的話我不會說,至於你手中的繡袋,那是母妃留給我的東西,我希望你能還給我。”“是麼?”四皇子聞言忽而嘖嘖作聲,“我果然還是低估了你的忍耐。”他說著,又轉頭向蘇蘇,“靈霄,我會讓你看清楚這個人的。到時候,還請你在父皇麵前做個證。”四皇子憤憤說完這句話,蘇蘇忽然有一種十分不好的預感,來不及想更多,下一瞬間,蘇蘇臉上的神情隨著四皇子的話和動作而錯愕大驚。
“老六,既然你這麼不珍惜,那麼也不能怪我了。”拍拍手,四皇子一副得意的樣子。
沒有空再去看六皇子此時此時的神情如何,蘇蘇看了看身側浮在湖中央的繡袋,下意識的大吼了一句,“墨南弋!你太過分了!”
四皇子聽了她的話,起初還得意的想回她,隻是,隨著砰的一聲落水聲,他的臉色頓時慘白慘白。
“蘇蘇!”蘇蘇好像聽見有人叫她,可是混亂中得她來不及回應,隻是努力的向繡袋的方向遊去。
她會遊泳,她真的慶幸她會遊泳。可是,湖水好涼,刺骨的涼,她快要被凍得不能活動了。好在繡袋夠輕,沒有那麼快沉入水底,她一下拿到了。
將繡袋緊緊握在手中,她笑著回過頭,“我拿到了。”她一邊說一邊用握著繡袋的手向湖岸上的人揮動著,然後,她忽然覺得她眼花了,因為,她好像看見六皇子眼底洶湧複雜的感情,可是,他從來不把他心裏的想法表露在臉上的,蘇蘇覺得,她一定是被湖水凍暈了。
“快上來!”湖岸邊霸氣十足的聲音傳入蘇蘇的耳中,蘇蘇隻是下意識的隨著這個指令做,然而她回過神時,又覺得有著這樣王者氣勢的人將來一定不簡單,隻是,意識被湖水凍的渙散,她已經無力去想。隱約覺得有溫熱的手接過她,她欣喜的抬頭看了看眼前的人,“六皇子……”她說著,含笑著將握著繡袋的右手向前伸了伸,隻是,繡袋最終沒有交出去,刺骨的冷風加劇了身上的冰涼,眉頭微微皺了皺,蘇蘇覺得頭很重,再也支撐不住,一頭倒了下去。
眼睛合上的前一瞬間,她好像看見了四皇子驚恐萬狀不住後退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