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七章 初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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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蘇蘇崩潰的是,南樂口中說的找她玩居然是找她玩捉迷藏。雖然明白是因為有慕柔之再一邊不方便說話的原因,可是蘇蘇還是接受不了這樣幼稚的遊戲。一上午的時間最終全部耗費在了捉迷藏上麵,用完午膳,蘇蘇決定去永順宮學琴。要知道,如果她知道早上是玩捉迷藏的話她一定會在早上就去永順宮的。
“靈霄小主,娘娘還在休息,恐怕您今天白來了。”一入永順殿,莊妃的貼身侍女蝶兒就和蘇蘇解釋道。“還在休息?姨娘怎麼今天這個時間休息了?”蘇蘇疑惑道。入宮這麼久以來,除了昨天太後壽辰以外,她每天都有來,莊妃每天也都會等她,兩人早已成為一種默契,怎麼今天倒是休息了?“靈霄小主不知,娘娘昨日染上了風寒,身體不太舒服,太醫交待了要好好休息的。”“什麼?姨娘生病了?”聞言,蘇蘇擔憂的將手攀上了蝶兒的雙臂,“她怎麼了?怎麼會突然生病?我要去看她。”還沒有等到蝶兒的回答,她便鬆開了手向內殿奔去。
“啊!”
蝶兒沒有來得及勸阻,下一秒,蘇蘇吃痛的叫聲便響在整個殿內。
“天啊!這裏什麼時候多了一堵……六皇子?”蘇蘇剛想大罵是什麼東西堵了她害她撞上,未想,一抬頭卻看見了六皇子。下意識的,蘇蘇垂下頭,連連後退了好幾步。周圍侍奉著的人見狀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怎麼這麼不小心?”六皇子淡淡的聲音傳來,蘇蘇聽不明白他話中是責備還是其他的意味,忙又抬起頭。
意外的,她看見六皇子一貫清淺溫和的笑容被濃濃的笑意取代,眸中也沒有了一貫的淡漠疏離。不知道為什麼,看見他這副笑容,蘇蘇覺得心情格外的好。
“我哪知道你在後麵嘛,你撞了我,還不道歉?”如果是平時,蘇蘇一定不敢這樣和他說話,她害怕以他的性格會理都不理她,那麵子可丟大了。可是,在看見剛才那抹笑容以後,她下意識的想要賭一把,好歹這也是永順宮,看著莊妃的麵子他也應該對她客氣些。
“好,南歌道歉。”溫和的幾個字緩緩入耳,蘇蘇不禁睜大眼睛看他。她也不過是說說,沒想到他還真的道歉,而且這還不是他的錯。腦袋迅速的轉了轉,蘇蘇給他這樣反常的行為找到了一個理由:心情好!對,心情好。可是,莊妃都病了,他怎麼會心情好?
“算了,不說了,我要去看姨娘。”搖了搖頭,蘇蘇突然不知道怎麼應他,便決定還是先看看莊妃怎麼樣。
“禦醫剛才來看過,母妃現在正在休息,靈霄郡主不如待會再看。”蘇蘇才剛上前一步,六皇子的聲音止住了她的腳步。“姨娘怎麼會突然生病?”停下腳步想了一會兒,蘇蘇向六皇子問。
淡淡的看了眼蘇蘇,六皇子轉過頭向剛才的婢女和宮女,“你們先下去吧,有需要的時候再叫你們。”“是。”隨著應聲,宮女們魚貫退出。
“姨娘到底怎麼了?很嚴重嗎?”看著退下的宮人,蘇蘇擔憂的問。“嚴重倒不算嚴重,隻怕也好不了。”六皇子一邊說一遍示意蘇蘇坐下,彼時,他的臉上已經恢複了一貫的神色。“什麼意思?”難得六皇子願意和她說那麼多話,她卻聽不懂。
“母妃她……是心病。”目光飄渺的望著遠處不知名的地方,六皇子的聲音沉沉的。“什麼心病?”問出這句話的瞬間,蘇蘇好像捕捉到了什麼思緒,卻終究是不確定。
緩緩轉過身來,六皇子定定的看著蘇蘇良久卻不說話。
“表妹。”就在蘇蘇想要開口催促的時候,六皇子的口中忽然莫名其妙的冒出這兩個字。“什麼?”蘇蘇一臉疑惑。
表妹?是,如果按照親屬關係來說她還真是他的表妹,可是她從未想過和他攀親,因為他看起來甚至不想和她說話。
“表妹,為什麼不叫我一聲表哥呢?”六皇子沒有答她,隻是自顧自的說著,目光深邃。
被那樣的眼神看的難安,蘇蘇索性低下了頭,同樣不答他。
一時間,空氣都安靜了下來。
“你不叫自然是最好。”就在蘇蘇覺得坐立難安的時候,六皇子忽而幽幽出聲。
“是嗎?”嘴角露出一絲自嘲的笑,蘇蘇不禁在心裏暗笑自己的失敗,表哥居然不想認她這個表妹?他居然真的這麼不喜歡她。
“因為我們的確沒有血緣關係。”六皇子的聲音很輕很輕,蘇蘇卻覺得那幾個字像巨石一樣壓的她喘不過氣來,定了定心神,蘇蘇沉聲問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沒有血緣關係?這可不是隨便亂說的。
“意思就是……”六皇子走近蘇蘇,星眸閃爍,“我的母妃,你的姨娘,不是我的親生母親。”“什麼?”下一瞬間,蘇蘇震驚的從椅子上站起身,“你在胡說些什麼?如果你不想認我這個表妹我不會強迫你,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你也不需要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雖然有些微惱,可是考慮到莊妃還在內殿休息,蘇蘇的聲音很小。
“我不喜歡你?”重複著這句話,六皇子眉頭微微蹙起,“你從何而知?”
“嗬嗬。”麵對六皇子的疑問,蘇蘇冷冷的一笑,“雖然你表現的很禮貌,但是你還是不時的流露出疏離的訊息,你看似溫和,實則淡漠,不是嗎?”
“靈霄郡主許是誤會了,南歌對人一向如此。”六皇子微笑,不緩不慢的出聲反駁。
“嗬嗬,是啊,可是你為什麼沒有用這種態度對南樂呢?”蘇蘇不甘的繼續,“不過是覺得我是一個入不了你眼的陌生人罷了。”蘇蘇說完,有些倔強的別開了眸子。六皇子看著她,眉頭不經意的皺了皺。
“你希望我像待南樂一樣待你?”半晌,六皇子沉聲問她。
“我……”蘇蘇轉過頭,卻忽然不知道該怎麼答他好。很明顯,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奇怪了,他們怎麼會說到這些?搖了搖頭,蘇蘇努力讓自己的腦袋清明些,“對不起,剛才是我失言了。我們還是回到姨娘的病上吧,不要再說姨娘不是你的親生母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你是孝子,我不……”說到這,蘇蘇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忽然停了下來,一臉震驚的看著六皇子,“你那麼孝順,不會這樣說的……”用手掩嘴,蘇蘇眼中滿是驚詫。
“原來你不笨。”微微彎了彎唇,六皇子側過身來,不緊不慢道:“我的親生母妃早已經不在了,她是在冷宮生下的我,也是在冷宮絕望而死。”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至始至終沒有變過,仿佛隻是敘述一件無關的小事。蘇蘇看著他,卻忍不住咬了咬唇。
“你的姨娘,也就是我的莊母妃,她與我已故的母妃原本是很好的姐妹,母妃在懷著我的時候遭人陷害,被冤枉害死了父皇最愛的閔妃,父皇盛怒,將她打入冷宮,莊母妃多次為我的母妃求情,請求他看在母妃有了身孕的份上先將母妃放出冷宮,可是父皇不但絲毫不理會,反而將怒火燒到了莊母妃身上,後來母妃在冷宮誕下了我,然而父皇連看都不看她一眼,也不許任何人求情,頗有一種讓我和母妃自生自滅的意思,莊母妃不忍看到這種情況,跪在父皇寢宮外兩天兩夜請求他放過母妃和我,到了第三天的時候母妃在冷宮絕望的自殺,父皇終於同意將我交給莊母妃撫養,隻是……他此後再也沒有踏入過永順宮一步。”六皇子用低沉的聲音緩緩的說著,期間蘇蘇隻是震驚的看著他,一直到他說完,她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你……姨娘……”搖了搖頭,蘇蘇顯得有些呆滯。怪不得皇帝會不喜歡他這個兒子,原來他根本就不準備要這個兒子,也怪不得皇帝會這麼喜歡四皇子,因為皇帝居然愛他的母妃--閔妃到這樣的地步。
“莊母妃失寵的那一年才剛剛二十歲,她的大好年華都因為我和母妃白白流逝了……”說到這裏,六皇子的星眸微眯,忽然不再言語,隻是靜靜的看著遠處,仿佛已經羽化成仙。
呆呆的看了他良久,蘇蘇忽然覺得心裏有一縷苦澀流過。眼前這個並不大的孩子,他的母親是被他的父親逼死的,他的父親不願意要他,即使過了這麼多年,即使這個人很努力,可是他的父親依然看不見他的好。難怪,難怪他會有這個年齡的孩子不該有的成熟。想到這裏,蘇蘇不禁在心裏長長的歎了口氣,一種微妙的感情再次湧上心頭。
“那麼,太後究竟是為什麼不喜歡姨娘?”定了定心緒,蘇蘇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向前走幾步,凝眉問他。她失寵於皇上自然有理由,可是為什麼太後也不待見她呢?緩緩回首,六皇子輕輕搖了搖頭,隻說出四個字,“我不知道。”“不知道?”低喃著,蘇蘇的眉頭狠狠的獰在了一起,下一秒,蘇蘇像是突然想到什麼,猛的抬起頭向他,“你為什麼會和我說這麼多?”“宮裏的很多人都知道這件事情,並不是什麼秘密,既然你問了,我自然無需隱瞞。”彎了彎唇,六皇子似乎不意外蘇蘇會有這樣的反應,眸子顯出淡淡的溫和。
“我問你什麼了?”蘇蘇有些懵。“你問母妃為什麼會病,我告訴你這是心病。”六皇子微微歎息,“昨天晚上舉行太後壽宴的時候,母妃在外麵的涼階上坐了一晚上。”
“什麼?”蘇蘇詫異出聲,莊妃的身體本來就不好,這不是尋病嗎?“姨娘真是傻,有必要為了一個已經忘了她是誰的男人這樣折磨自己嗎?”而且這個男人還有那麼多的老婆,幹嘛還要想著他啊?
她的話說來很隨意,聞言,六皇子微微側目,看向她的星眸中閃爍著微不可覺的光芒,“真心待你,隻你二人相守一生的人,你找到了嗎?”
“啊?”還沉浸在為莊妃不平的思緒裏,蘇蘇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六皇子在說什麼,而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下意識的猛的抬起頭看他。
清俊的容顏還有些稚嫩,卻依稀可以窺視到將來的俊容,眼前這個人是皇族子孫,以後會有數不清的美人相伴,所以,她昨天的那句話在他心裏同樣是笑話。
“靈霄昨天都說了,不過是一句玩笑,六皇子怎麼反倒記在心裏了,現在還來笑話靈霄。”蘇蘇微笑著回他,就像回四皇子一樣。
“隻是玩笑?”饒有興致地彎了彎唇,六皇子反問。蘇蘇看了看他,昨天晚上出現的心虛感覺再一次襲來,“六皇子怎麼今個兒倒是關心起靈霄的事情來了?平日裏你可是連話都不願意多和我搭一句。”“因為經過昨天你和我都相對安全了些。”他答得快且幹脆,蘇蘇來不及聽懂,隻得追問,“你說什麼?”
沒有換來六皇子的任何答案,他隻是淡淡的看著蘇蘇,眸子忽而溫柔的溺死人,忽而又淡漠的仿佛不認識,蘇蘇看著他的眼神,隻覺得壓抑的很,再不敢看他,到最後隻得低下頭來。
“蘇蘇。”不知道過了多久,六皇子忽而輕喚。“什麼?”蘇蘇下意識的抬眼,隻是,在抬眼的瞬間,她好像想起了什麼,眼睛陡然睜大。
他剛才叫她蘇蘇?什麼意思?主動和她示好?
沒有人解答她的疑惑,六皇子隻是深深的看了她幾眼,良久才終於說出一句讓蘇蘇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都困惑到發狂的話。
“小心慕柔之,不要相信她的任何話。”
“為什麼?”全身的細胞都因他剛才的那句話而緊張起來,蘇蘇看向六皇子的眼神中不但有不解,還有深深的探究。他真的不像個孩子,一點都不像。
“你相信我嗎?”六皇子並不答她,隻是淡淡的問出這句話,眸子似不經意的略過她探究的目光。
“我……”被他這樣一問,蘇蘇的腦袋裏頓時湧起萬千的思緒。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可以相信他,可是她又下意識的覺得他和父親還有南樂一樣,是一個不會害她的人。因為什麼?因為他是莊妃的兒子?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我相信你。”這四個字說的也許不算果斷,可是卻異常堅定,伴著這四個字,蘇蘇真的決定對他相信到底。
“這麼容易相信別人,真是笨蛋。”麵對蘇蘇認真的四個字,六皇子忽而笑著上前揉了揉蘇蘇的頭發。這個動作來得太忽然,蘇蘇來不及來不及躲避,而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以後,蘇蘇的臉上則是一片紅暈,連忙低下頭。
看著蘇蘇低下頭的樣子,六皇子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在思考什麼,一時間,竟然沒有說話。“你……”實在受不了這樣的安靜,蘇蘇緩緩抬起頭來“你到底為什麼要我別相信慕柔之?她是……”“如果你相信我,那麼就照我說的話去做,不要問為什麼。”蘇蘇還沒有說完,六皇子便快一步打斷她。蘇蘇想要再問些什麼,卻終究隨著內殿的咳嗽聲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