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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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上的是服裝設計的課程。老師要求兩人一組,完成一整套服裝。我們宿舍服裝專業的隻有三個人,我,孫清源,劉麗媛。還有一個叫王丹的女孩,是學景觀的。班上人數是奇數,如此一來,必然有一個人是單獨的。
我心裏一時恐慌,不由問劉麗媛:“你跟誰一組?”
劉麗媛很理所當然的說:“跟清清吧,不然還能跟誰一組。”
當時我心就涼了。人是群居性的生物,得知自己被同伴拋棄的感覺是無與倫比的荒涼。好似全世界上的人忽然都變成了野草,就我還四肢俱全的四處亂跑。我不會因為世上隻有我一個人還能自由活動呢而感到欣喜,更不會有高所有生物一等的驕傲,隻會恐慌!無限倍放大的恐慌!我猜想我會曆盡千辛萬苦找到一種可以讓我喝下去變成野草的靈丹妙藥,然後找一處肥沃土壤將自己埋起來,等著自己長出根莖,如此才會有一種被同類包圍的心安。
我繃著臉,道:“哦。”
劉麗媛反問:“你跟誰一組?”
我冷笑,“我還能跟誰一組?自己一組唄!”
劉麗媛說:“你不找人啊!一個人做很辛苦的,又費錢,你還是找個人跟你一組吧!”
就算她是好心,叫我聽起來還是刺耳的緊。你是第一天進這個班嗎?學校宿舍時四人一間,哪個宿舍不是兩人兩人一組就分好了,就算自己宿舍的那個人再怎麼不認真學習,將來還要一起過兩年,誰會拉下臉來說不要自己宿舍要別人宿舍的?是有這種可能性,但落到我頭上的那個一定是人家不要的!與其多一個氣你的人,還不如自己做來的痛快!
我聲音尖利陰陽怪氣的說:“你已經有了組員,就不要管我了!”
劉麗媛被我這麼一刺激也不開心了:“我是為你好,你怎麼這麼說話!”
我緊閉著嘴巴,心裏也知道方才語調過分了。但劉麗媛那句話我怎麼想怎麼都覺得貓哭耗子假慈悲,故而死咬著不低頭,不道歉。我性子倔,又正是在氣頭上,便就全是我的錯我也不可能道歉的,更何況那時候的我覺得自己沒錯多少。
大約是因為我一路上臉繃得太緊了,回到宿舍,趁著劉麗媛去洗手間的空子,清源問道:“你怎麼不開心啊?”
我這時候已經冷靜了許多,知道很多事情是我想多了,因而我想將這事解釋清楚,“我問劉麗媛,你跟誰一組,她很直接的說跟你,所以不開心了。”
我話還沒說完,清源借著我一句話完結的一時停頓搶過話頭:“那你是想讓她跟你一組?”
我解釋道:“不是的,我沒那個意思,我就是覺得被排擠了……”
“你那麼問劉麗媛跟誰一組,她除了選我不就是選你嗎,你說你不開心了,不就是想讓她跟你一組嗎?!”
故然,我是希望有人跟我一組,但真正讓我介懷的不是這個,而是劉麗媛回答的時候那份毫不猶豫!她讓我覺得這個答案不需要考慮,毫無疑問是選擇孫清源,而不是選我林彩寧!這讓我覺得我沒出現在參考答案裏,我不是一個需要讓人考慮的因素!我毫無疑問的是一個錯誤選項!
是那種無需考慮就被人三振出局的尷尬,才讓我難受這麼久!
我爭辯道:“我不是這麼想的!”
孫清源也火了:“你不是這麼想的,可你的問題裏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你就是想讓她選你而不是選我,把我排擠出去!”
大概在她的眼中,我的回答也是欲蓋彌彰的,是拙劣的,可笑的,假惺惺的!
我直愣愣的看著她,不敢相信一起生活了兩年,她眼裏的我就是這樣的!我抿緊嘴唇,叫道:“我不是這麼想的!”
“可你說的那句話不就是這個意思嗎?!”孫清源站在那裏,用一種“怎麼跟你解釋你都不聽”無奈的表情看著我。
我眼睛一酸,趕忙拉過板凳,轉身看著自己的桌子坐下,我不想讓她看到我要哭了。桌上擺著電腦,我微昂著頭,不露出一絲一毫的軟弱,邊開電腦邊竭力用正常的語調冰冷的說:“隨你怎麼想吧!”
林彩寧,你可笑不可笑!混了這麼久,就混了這麼個嘴臉!
我氣得渾身發抖,自己都能感覺到背部一陣陣的發麻,細胞不受控製的跳躍,雙手也在不聽話的顫動。我想,我要幹點什麼,不能就這麼抖下去。
敲鍵盤吧!
沒電腦的時候我一氣就喜歡敲桌子,四根指頭滴滴答答的敲個不停,自覺就跟彈鋼琴一樣,有了電腦,就開始敲鍵盤了。
然後開始寫日誌,將自己的心情用文字表達,怒火澆築到語言裏。我不能在別人的心頭上撒鹽,也不能在別人的理智中放火,我自己發發氣總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