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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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學校入學通知寄來了,有五所學校讓我挑,都是些名校,包括哈佛。
母親她都已經幫我決定哪一間學校以及住的問題,沒得選擇,我並非第一次出國,照理說,我應該早留在國外了。若非我的胃被養得隻挑幹淨的食物,此刻該在美國某某高中當一名被人包圍的萬人迷小王子。
高三下學期開學後,白安更用功了。他現在連替我修指甲的時間都變短了,從一個小時變成十分鍾。我抗議,無效。白老大露出一張惡形惡狀的臉,恐嚇我:“我若考不上台大國企係就把你丟到淡水河裏。”
然後,他從圖書館挑了一些書要我一起分著看,我意興闌珊地翻翻,百般無聊地跑到音樂間練琴。有時真的讓他分心了,我隻好又跑回書桌前趴在桌上看他。
他後來買了一整套精裝版的二十五史給我,用他的生活費買的,說:“你到了國外被中國曆史考倒,讓外國人恥笑會丟你王楓的臉。”
“誰說我王楓會被考倒!”我不服氣。
簡簡單單一句話就套住了我的要害。之後,我就定在書桌前,拿出拚命三郎的精神啃著一本又一本的史書。我在他的政策下安靜了。白安就是白安,總有治我的方法。
大學聯考我也報了名,憑我那天才的頭腦,加上跟白安的較勁敦促下,考前我也紮紮實實下了苦功。發榜後,我與他同時上了台大國企係,高興地跳了起來。
頂著台大這張響亮的學校名號,父親替他留了一個位子,要他暑假到總經理室跟特助學習。於是,他白天就在十一樓的總經理辦公室當特助的跟班。不外乎又是打打數據,接接電話的小事。憑著他出色的外表,接觸的人更多了,有時忙到三更半夜才進到十七樓。
那些應酬的事他也得忙,我抗議,畢竟我都快飛到美國了,他居然還撇下我不管。
看我呶著性子,他遞過來一個長長的吻,把我深深擁在懷裏,啃著我的頸項,把我那些雜碎的嘮叨封起來。
“你父親要我以後可以多幫你,乖乖,聽話,嗯。”
就這樣,在離開台灣前我幾乎沒怎麼和他膩在一起。
***
我數著飛往美國倒數的日子,從一百天前就開始倒數了,然後是九十九、九十八、九十七,我以為會數到零,未料,數到第七時,家裏出事了。
簡秘書匆匆忙忙跑到十七樓來,帶著一群親戚朋友前來哀悼。
“少爺,王董和夫人搭乘的飛機落海了。”
通知我這項噩耗後,她和親友及公司主管討論了整夜,隨後的治喪委員會包括喪禮的全程都是她一手張羅。我聽從她的指令,該出席就出席,該簽名就簽名。整套的禮儀結束後,我已經身不由己隻能放棄去美國的計劃。
我一夕之間從雲端的小王子變成了男人,我了解自己必須扛起整個羅撒飯店。
問我,怕嗎?
老實說,那不是害怕而是手足無措,我早早被告知會接掌羅撒飯店,卻沒猜到會在這種情況下,我才十九歲,未滿二十,有些事情必須有人負責。於是,簡秘書頂著,元老級主管頂著,頭頭頂著,白安也幫我頂著。
很多人暗中看我如何接掌。我的壓力剎那間排山倒海壓過來,脾氣開始愈來愈暴躁。
白天我是大一新生,沒課時我是羅撒飯店的負責人。白安陪著我上學,陪我上班,陪我開會,他先前接觸的人多,頭腦又好,學習敏捷,很多事都是他一旁提醒我讓我進入狀況。
過年後,我二十歲了。
大部份的文件都可以用我個人的名義去簽署,壓力卻從來沒減少過。
我時常累得晚上提不起勁,回到十七樓時,白安會幫我放滿一缸熱水,替我按摩讓我身心舒緩,有時他也會幫我擋掉深夜的電話,讓我安心睡覺,不必半夜爬起來處理公事。
我的脾氣一天比一天缺少耐心,這從我回應頭頭的態度可見一斑。
“頭頭,那個後門管理是誰當的班,讓他明天以後都不必來了。”一點點小事就讓我大發雷霆,頭頭也看不下去了。
他為了手下的人居然一肩扛起,說是他該負的責任。
我馬上回應他:“頭頭,你明天不必來了。”很顯然,我已經沒半點寬容員工的耐心。
白安不同,他不時替我善後,幾日之後,他又把頭頭找回來。我不知道他用什麼辦法讓顏麵盡失的頭頭又肯回來,總之,他一向很有辦法。
***
我又是那根筋不對了開始找白安麻煩。是傲性作遂吧,我居然嫉妒起白安在飯店的地位。
當某一次巡查過程中,我發現自櫃台到主管,都怯生生地把我當成吃人妖怪在我麵前報告,但見到白安竟似遇到活菩薩那樣的神情時,我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傲氣使我既把他當左右手又把他視為較勁的對象,那拚鬥的往事又回鍋了。
過去的戰場在校園,這一回卻是血淋淋吃人不吐骨頭的商場,而且是在我小王子的地盤上。
白安,你何時變成了萬人崇尚的對象?
我手腳發冷,躺在他替我準備滿滿熱水的浴池裏,心開始發寒。
也許是我又記得那位鋼琴老師的話,說白安太過深沉得小心謹慎,我蒙上眼皮,細細思量近日的白安,是否,他還有我不為人知的一麵。
我泡太久了,約莫兩個小時,聽見耳朵有人說話才幽幽轉醒。
“水已經涼了,王楓,這樣會感冒。”
他進入浴室把我搖醒,一隻手還試了水溫。
見我懶懶地躺著,他把我從冷水裏撈起,丟了浴巾過來,我擦擦身子往床上躺下。他在浴室忙了一陣站在床邊看我,我也盯著他。
“你有心事。”他先開口了。
我不懷好意問他:“白安,這個飯店是我當家還是你當家?”
他被我突然一問忽然傻住了,但他不是傻瓜,他回答我:“王楓,我隨時可以不管飯店的事。我管,是因為你需要我。”
我瞇著眼看他,沒給他一句話。
他是個聰明人,隔天,他沒到樓下上班,總經理來到我的董事長辦公室,遞上白安的辭呈。我讓他擱在桌上,瞅著辭呈半晌。心裏頭亂七八糟。亂七八糟。
***
下午我在學校跟他修同樣的課,見他早早到了,踱步過去問他今天為何沒來上班。
他從課本裏抬起頭認真地注視我,想察覺我什麼似地。
然後,他說,用舉世最高傲的表情說:“王楓,你行,你把我利用完了就想把我一腳踢開。”
聲音苦苦的,卻是傲慢的。
我特意往後邊走不跟他一起坐,整節課腦中亂轟轟地似戰場一般。
晚上他還是回十七樓睡覺。
當我開了一整天會議後,進入十七樓,發現他已經在他的房裏把房門鎖起來不讓我進。
我沒敲他的門,回到我的房間,呆望著一零一大樓,望到淩晨半夜才關燈上床。
隔天清晨,他依樣幫我作早餐,有我愛吃的法式牛奶煎蛋土司,一杯新榨的水果茶,一盤洋蔥炒牛肉條。他把食物端出來擺在餐桌上,卸下圍裙,進入房內許久未出。
我敲他的房門。
他開了門,手上卻拎了一個包包。
“你要去哪?”我焦急問著。
“去找工作。”他嚴肅不帶任何情感,接著又說:“我認識的人還不少,一聽我失業了馬上有人請我過去。”
我拉住他的包包不讓他出門,急得眼眶泛紅。
“白安,你別這樣,我不該胡思亂想的。”
他沒堅持出門,把我帶到餐桌前,喂我吃東西,摸摸我的頭發,跟從前一樣寵我。
我把他的辭呈撕了,他又恢複過去的樣子四處走動,但我知曉,他更小心翼翼了。
有了這次經驗,我開始觀察那些對他有興趣的人是哪些。我從簡秘書口中探知一些人,四季酒店、明日溫泉會館、亞太企業休閑中心、太子飯店,太多了。了解白安原來這麼吃香,不過是個大學生卻早被人相中,暗中挖角的,明確挖角的,還有要連他的學費都幫他付的,林林總總,原來他的人脈真的廣大到另我詫異的地步。
晚上,我特意示好,替他燙了一件襯衫。
他感動到說不出話,把我的手抓在嘴邊親了又親,我把他拉進浴室裏替他擦背,他高興地抱著我整晚纏綿,用他最溫柔的身法取悅我,說著我最愛聽的話。
我喘著氣,他在流香的夜晚又把我那些酸酸的醋心都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