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生如夏花】 第31章 愛已隨風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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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時光倒流,抉擇依舊,我們回不去了,是真的回不了頭。——《夏紀》
緩緩打開純白色雕著玫瑰紋的木門,兩旁長長的衣架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夏裝。奢華的,質樸的,單色的,豔麗的,一件一個樣式,像極了服裝展的後台,不過這個後台更加豪華,也更加尊貴。這裏的每件衣服都是頂級的國際服裝設計師親自設計的,絕對的獨一無二。那些所謂的國際名牌,在這裏全然沒有立足之處,要知道,最頂級的設計師,往往服務於私人。
指尖滑過那些精致的布料,有些遲疑不決。若在平時,穿什麼出去,她都不介意,可是,今天不同。白色的,不,太清純了;黑色的,不,太嚴肅了,紫色的,不,太憂鬱了,藍色的,不,太老氣了,黃色的,天呐,穿起來會不會像個白癡。樂夏一件件翻著那些最新款的時裝,忽而有些泄氣,這麼多衣服,竟然找不出一件合適的。是對自己沒有信心嗎?還是因為別的什麼緣故。
望著巨大的落地鏡中的自己,沒有變啊,一切都沒有變,隻是顧盼的神色中平添了幾分淩厲。怔怔地盯著鏡中的人,看久了忽而覺得有些陌生,那個人是誰?是自己嗎?陌生的眼神,陌生的身姿,陌生的麵容,陌生的氣息。身後的門被輕輕地推開,有人走了進來。
“怎麼了,要出去嗎?”
“嗯,幫我選件衣服拿出來。”樂夏轉身往外走去,其實穿什麼衣服又有什麼關係呢?他不是他,她亦不是她,都過去了,不是嗎?
離堯拿出一件白色的斜肩裙子,腰間繡著黑色的細帶,冰絲的料子,觸手涼涼的。他喜歡看她穿白色,空靈而飄逸。
“去哪裏,我送你?”
“不用。”
樂夏從更衣室走出來的時候,離堯有些後悔了,他不該給她選這件衣服的,修長的雙腿裸露在外麵,有一種別樣的誘惑。光潔的手臂上空無一物,這麼多年了,她還是不喜歡帶任何飾品,連個耳洞都沒有。離堯從口袋中拿出一串別致的手鏈,上麵鑲嵌著一顆翠青色的寶石,係在樂夏腕上,“帶著它。”他不放心她一個人出去,至少可以知道她去了哪裏。
形狀各異的石塊堆砌起長長的堤岸,兩旁楊柳依依。長長的柳枝從頂端倒垂下來,隨風婆娑起舞。小小的葉子在風中追逐,纏纏綿綿。大片的美人蕉開的紅紅火火,慵懶地畫著夏裝。平整的石板鋪成一片“之”字型的小路,頑強的小草從石板的縫隙間擠出一席之地,安然自得地享受著日光浴。
路的盡頭,是一大片嫩綠的草地,柔軟地枝條隨風搖擺,像是喝醉了酒。淺青色,深青色,綠色,祖母綠,墨綠…。那麼一大片草地,舒展在天地間,下麵是一個半大的湖泊,淺藍色的水中清楚地倒映著藍天白雲。湖岸向上延伸,除了小草,還是小草,一樣地高度,似是商量好了一樣。偶爾夾雜著星星點點的野花,心虛地探頭探腦。
“君大小姐,你好。”她就那樣站在那裏,安靜地站著,周圍一切的美景似是都黯然失色,齊齊屏了呼吸,小心翼翼。
“你找我來,有事嗎?”樂夏轉過身來,看著麵前一身白衣的人,微微開了扣子的衣領,鬆鬆卷起的袖子,雙手休閑地插在口袋中,淡淡的笑容,若不是那張臉,她還真以為他是那個人。
“這兒美嗎?”蕭石環視了四周一眼,難得喧囂的城市中有這樣一方淨土。
樂夏默不作聲,美嗎?問的不是廢話嗎?
“那邊,是一片桃花林,很漂亮,春天開花的時候,輕輕一搖,滿樹的花雨,很像世外桃源。”蕭石指著湖的那邊,山的另一麵。
“你有事嗎?”樂夏冷冷地打斷他的話,她沒有太多的心情聽他在這裏抒情寫意。
“你喜歡鳶尾花嗎?”蕭石毫不介意地笑了笑,似是早料到她會這樣問。
“不”無關花草,隻是沒這個心情。
“這種花開在通往天堂的路上,幸運還是不幸?”
樂夏神色淡然地看著下麵那一湖碧波,微風吹起了一圈圈漣漪。翻湧的思緒如同那一道道擴大的水紋,漸漸地消失,無影無蹤。曾經也有人這樣說過,隻是曾經。
“蕭經理是打算開花店嗎?”
蕭石愣了一下,隨即綻開了一抹笑容,“君大小姐說笑了,我隻不過隨口說說而已。”
“那你是打算買下江北的那塊地來種花?”嘴角彎起了一抹嘲笑,何必如此地拐彎抹角。
“我隻是富氏的一個小職員,怎會有錢買下江北一大塊地。”
“是嗎?蕭經理不是很喜歡替人還債嗎?”
蕭石抿嘴不語,沉默了片刻,“孟先生是我的朋友,朋友有難,蕭某不會坐視不理。”
“你的意思是,我害他落難?”
“君大小姐,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蕭石抬頭,淡然地辯解了一句。
樂夏忽而覺得有些無趣,來這裏,就為了聽他說這個嗎?她可是太過無聊,無聊地陪人消遣。山風從兩人中間呼呼地穿過,卷走了殘存的溫暖。一道縫隙,幾步距離,卻像是隔著萬水千山,永遠也跨不過去。轉身往山下走去,既然已無話可講,何必相傷。
“君小姐,等一下…。”
話未說完,已被山風切斷。身子僵直的立在那裏,似是有些不可置信,突如其來的溫暖,讓他有些不知所措。熟悉的記憶紛湧遝至,恍若做了一個奢侈的夢,讓他怔在那裏一動不動。
樂夏從背後緊緊地摟住蕭石,臉頰貼在他的背上,熟悉的香味,熟悉的感覺,偏偏為何不說。“駱重,駱重,阿夫,是你嗎,是你回來了嗎?”
喃喃細語似三月溫柔的雨,綿綿地纏在心上,長久築起的堡壘,在這一刻轟然倒塌。那些甜蜜而又溫馨的記憶,如火山噴發,一發不可收拾。炙熱的感情從潰裂的心穴中一瀉千裏。眼淚悄無聲息地落了下來,她喚他阿夫啊,她還喚他阿夫。
——“駱重,重複,不若我喚你阿複。”
——“好”
——“可是阿複不好聽呢?”
——“小傻瓜,是阿夫,夫君的夫。”
——“那隻準我一個人這樣叫你。”
——“好”
他們鄭重的立誓,他是她的夫,她是他的唯一。澄亮的眸子中隻容得下彼此,溢滿了幸福。回身緊緊地抱住了她,久違的依戀,聞著她發間的清香,淚一滴滴滑落,再也忍不住,“樂樂,是我,是我。”
三年了,他和她之間隔著太多的距離,生與死,埋葬的記憶,被掩蓋的秘密。他不奢望她還記得他,可是亦不希望她將他從記憶中徹底的抹去。也許,一輩子就這樣作為一個陌生人,默默地守在她的身邊,可是他忍不住,思念是一種毒,深入骨髓。夾在矛盾的中間,左右為難。
“是你,你沒死,對嗎?”低低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但是他聽不出。
“是,我沒死。”將她緊緊地摟在胸前,三年了,他無不在想再次見到她會是什麼樣子,什麼樣的開始,什麼樣的結局。
樂夏猛地掙脫他的懷抱,後退了幾步,冷冷地望著他,“你一直在騙我對不對,說,你接近我到底有什麼企圖?”
蕭石愣在那裏,有一些迷茫,“我,樂樂,你聽我說,不是這樣的…。”
“夠了,我不需要聽你解釋,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麵前,否則,別怪我不客氣。”樂夏抬頭神色倨傲地看著他,這些就夠了,沒有必要解釋。
“樂樂,對不起,我…。”蕭石忽然有些慌亂,她冰冷地眼神中不帶一絲感情,就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剛剛還不是這樣的,她還在他的懷中,胸口還殘留著她的溫度。
“不要這樣叫我,你不配,”既然他喜歡當路人,就沒必要這樣熟稔,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冰冷的話語打碎了他最後的希冀,“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會裝到什麼時候?”
原來,她早就知道的,她還是那麼恨他,不肯原諒他。像是被抽去了最後一絲力氣,軟軟地跌坐在地上,看著她翩然離去,“對不起,對不起…”除了這些,他還能做什麼?他還有資格挽留她嗎?
隨風傳來的話語,輕輕地送入耳中,嗬嗬,對不起,一句對不起就可以了嗎?臉龐有什麼東西濕濕的,是下雨了嗎?可是天還是那麼藍,雲還是那麼白。她以為心早已像枯井裏的水,微波不興,可為什麼會感覺到痛。原來,他一直都是生命中無法抹平的傷,一直都是。刻得那麼深,那麼真。踩著白色的石板,一步步走下去,越來越遠,每一步都是一種告別,每一步都在埋葬著最初的記憶,回不去了,是真的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