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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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衣在王府外等了許久,都不見如玉出來。一顆心猶如火燒油烹,又是擔心又是害怕。
她繞著淮陽王府走了一圈又一圈,又不敢走遠了,怕如玉出的門來找不見她。想進去,又害怕讓如玉抹不開麵子。那叫一個煎熬。
等到如玉出門,綠衣的這顆心才算安穩下來。一等商姝節進門便迫不及待的小跑到如玉身邊,話還未說眼圈先紅了:“主子怎麼進去這麼久。”
如玉對她心中有愧,趕忙裝作苦不堪言的模樣討饒:“哎呀綠衣,我胸口疼,肩膀也疼。”
綠衣再也記不得抱怨,趕忙來攙扶著:“主子總也不知道愛惜自己……”又是絮絮叨叨一堆。
如玉也隻當未聞。
兩人沒走多遠,就看到街角站著一個沉寂的身影,這是個沒有存在感的人,不注意看就會忽視過去。
“主子。”那人緩步走近了低聲叫到。
“青衣,這些天辛苦你了。”也不知怎的,青衣總是老氣橫秋的模樣,一點也不曾沾染上如玉的流氓氣息,才多大一點人的時候就知道什麼主仆尊卑、男女大防,如玉也常常納悶,這孩子怎麼就被調教成這樣了呢。
還好青衣沒回個“為主子服務”,不過他要真能回這麼句話如玉也就不納悶了。好歹還有句冷笑話呢。
他說:“他們已經都到適易居了。”
如玉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在這麼個人麵前,總也會不自覺的就嚴肅起來,搞得如玉都好像真有什麼主子的架子。但如玉也沒法子,你說什麼人家都用一個“是”字回,你也會沒話說的。
青衣略站了一會兒,見如玉沒有其他吩咐轉身便走,一眨眼他就從拐角處拉出一輛馬車來。這車如玉過去沒見過,想來是青衣臨時買的。青衣也不說話,但看那架勢便知,他是請如玉上車。
如玉很鬱悶的爬上馬車,什麼世道啊,主子還要揣摩下人們的想法。雖然她沒有把他們當成下人,但好歹也說個“請上車”啊,實在不行說個“請”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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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其他人,確實是太久沒見。如玉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接近九年的時間,如玉要分清誰是誰都有些困難。
那時候她還小,雖然也有前世的記憶,但總還是忍不住要爭一些義氣之事。她看似疏離平淡的性子裏,也有火爆的元素。有時候她就是故意任性,想要看看方遠東對她的容忍限度在哪兒。雖然如玉不想平白無故的多出個爹來,但是當人家對你不屑一顧的時候,如玉還是怒了。
這種怒氣小火慢熬,說不得哪天就會爆發。
第一次爆發就是如玉被通知她可以挑選自己的暗衛時。
如玉突然想知道自己在這府中到底是什麼地位。她憋著火氣一通亂指。她知道,府裏的慣例是一個主子兩個暗衛,而她,已經有了綠衣青衣了。但她就是要,而且一要五個,還故意說是要來做雜役的。
結果她死命打出去的一拳落到了棉花裏,根本沒人理會她的出擊。
如玉是難過的。
然後就幹脆眼不見心不煩,又將要來的人一口氣全打發了。
事後如玉萎靡了一個多月,認認真真的思索自己在這府中的存在價值。為什麼會有如此複雜的事情發生?對我好就不要常年不見,對我不好就不要接受我無理的要求!這麼不清不楚的算什麼?!
她的萎靡表現出來就是加倍的睡懶覺,醒了就暴飲暴食,突然間會想起什麼來,說風就是雨的,我要怎樣,就是怎樣!沒有,出去找!
還好她幾年也發不了一次脾氣,平日裏還是很好伺候的。
隻是如今,望著那幾張生疏的臉,如玉卡殼了。她隻好居高臨下的一眼掃過去,然後一語不發的施施然走到上座去,半坐半躺的斜靠著這椅背。
下麵的人很自發的“主子”“主子”的亂喊一通,又一一拜禮。如玉通通一點頭,就這麼過去了。
如玉沒有什麼大誌,也不想抓著這些人不放,說讓人家給她弄個什麼大事業稱霸武林之類。當然,靠這麼幾個人要稱霸江湖那是絕對的做夢。如玉也從來不做這樣的夢。
她現在算是明白了,方遠東養著她隻是單純的養著,也會容忍她很多,那是因為根本不在意她。一旦有什麼事情如玉的存在跟方遠東在意的東西起來衝突,不論方遠東怎樣掙紮,也可能不會掙紮,反正結局是一定的,犧牲的肯定是如玉。
所以還是趁著沒再起衝突,趕緊著走吧。走的遠遠的,也不去奢望什麼父女親情之類。
這些人,留在如玉手上也發揮不了什麼用處,還不如給他們自由。當然,如果方遠東不肯放手,那如玉也沒辦法。
所以,不論如何,過幾天方遠東一到京城,這些人都不會再與如玉有任何關係了。要不然各奔東西,要不然跟方遠東回山莊。反正沒如玉的事了。
就這麼一了百了吧。十七年,等來這麼一個結局,方遠東……你這廝居然如此不把我如玉當人看!
如玉想到這一點,心裏還是騰地冒出一團火焰——
——好吧,你不在意我,我也不要見你了!
心思一定如玉就將想法說出去,青衣自會處理的好。
雖然青衣忙碌的很,如玉卻徹底閑下來了。她過去的十幾年裏連收帶撿了許多個女孩兒,除了打發出去配了人的,現下還剩十幾個。來京城這麼久,她們隻是曾經給如玉端過一次酒具。如今如玉清閑了,自然要欣賞歌舞。
這年代的娛樂活動委實不多,排練歌舞也算是如玉的一小愛好,閑來打發時間嘛。
她若是排好一出戲,就會請商姝節來看。那間小小的醫館有時也去,跟傅博源漸漸混的熟了,隻是再見不到趙修遠。
如玉也不刻意去想,反正不過一年,莊子一建好,自己就走了。那趙修遠雖然讓自己驚豔了一把,但就跟看花瓶一樣的心理,欣賞欣賞罷,又不一定非要屬於自己。
也有時如玉會去淮陽王府裏轉轉,和商姝節兩人喝喝酒,聊聊天,看看星星月亮什麼的。
偶爾如玉會想起來商姝節救的那個男子。就這麼順口一提。
商姝節道:“你說沈輕客?走了,早走了。”
“啊?他那模樣還能走路?”
商姝節灌了一口酒,笑道:“他是不能走,他師傅來把他帶走的。”
“他有師傅?也是,他原本也是個青年才俊,武功高強的。”
“是啊,說起來,他師傅還不是個普通人物呢。你猜他是誰?”
“無涯子?千機子?天山童姥?總不能是星宿老怪吧。”如玉亂猜一氣。
“你說的這是哪兒跟哪兒啊。告訴你,是成德老人。”商姝節語氣中無限敬仰,似乎還有一點惆悵,像是在感歎為什麼他不是我師傅啊。
如玉再怎麼沒常識也還是聽說過這人的。他的存在就跟黃老邪是一個性質的。身份地位那叫一個超群。
但是他再怎麼厲害,徒弟也都不行了。
商姝節繼續感歎:“他就這麼一個關門弟子。為了沈輕客數十年不出江湖。現在就落了這麼一個下場。”
當時成德老人來了一見沈輕客歪倒在床上,鼻涕眼淚橫流啊,上竄下跳的不得安寧,還要沈輕客強撐著安慰他……
他是怎麼得知沈輕客在淮陽王府的,至今仍是一個謎。
他的出現是那麼的,那麼的讓人無所適從。果真是世外高人,出場都與眾不同,大白天在淮陽王府牆上打個狗洞就那麼爬進來了。多少護院都攔不住。
商姝節聽了外麵鬧騰也去攔,兩招不到人家就繞過她進了內房。身上髒兮兮,臉上又哭啼啼的,鼻子眼淚一大把。跟商姝節剛看到沈輕客時頗有相似之處。
商姝節阻了要衝進去的護院,反正進去也擋不住,而且人家也不像是有惡意的。商姝節這麼想著,自己慢慢進了房。
就見那叫花子一樣的老頭兒跳大神一樣的顛三倒四的大叫,一聲一句“我可憐的徒兒啊”,商姝節趕忙叫清和將外麵的護院給攆了。可別傳出去引得這人不高興,哪天晚上心情不好想起來再來一次,那些沒用處的護院就全都是擺設,還不是人家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商姝節再進去,老頭兒已經不喊“徒兒”,改喊“可憐我……”了。他那模樣是真心痛,“一輩子就收了這麼一個關門弟子啊,雖然不孝也不俊俏,好歹也還是有幾分天賦,老頭子可就指望你給我傳承衣缽呢,你好好的才出來半年就混的半死不活了……”
“……我造什麼孽了啊……”
沈輕客含笑聽著,也不言語。
成德老人見了更是惱怒,恨不得一個巴掌拍上去,那叫一個恨鐵不成鋼,“你都不知道說句什麼的!”
“都已經這樣了,師傅還是趕緊著再給我找個師弟吧。”沈輕客靠在床沿上輕輕喘口氣,“別找個像我一樣的,您找個家裏有權勢的,將來還能順帶著養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