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出師未捷身先死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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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什麼好呢?
    沈輕客尚未考慮清楚,程懷西已然開口問道:“你和當日的女子是一夥的?”語氣雖是反問,但看他那神色卻已下了定論。
    化名為燕碧絲的綠衣微微睜開眼睛小心打量著周圍,她睫毛密長,經驗又豐富,眾人心思又都在她身後的沈輕客上,竟是無人發現人質是清醒的。
    綠衣耳中聽到程懷西稱主子為“當日的女子”,雖不滿此人對主子的不尊重,但總還是比那些談論起來就恨不得生啖其血肉的魯莽漢子來的好。她在如玉麵前是極溫順靦腆內斂,可出的門來,沒了如玉的管製,這個柔弱如蒲草的小女子耍起毒藥來,弄個方圓十裏荒蕪人煙,也絕不見她有絲毫愧疚。她心想,看在你不曾辱罵主子的份上,他日我給你個痛快就是。在她心中,這將軍府的人,早就都該死了。
    當日方遠東來見如玉,兩人在屋子內呆了許久。綠衣對如玉極其敬畏,自然是不敢偷聽兩人的談話,以致她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方遠東一定要如玉親自出手搏殺程巨然。她也曾想過要替如玉代勞,被如玉輕描淡寫的拒絕了。現如今如玉下落不明,縱使是綠衣不願往壞處想,如玉可能已經殘遭不測這念頭卻總也忍不住自己跳出來,以致她近日總是淚汪汪的,到是很貼合她破折命運多舛的形象。
    沈輕客高深莫測的笑,擺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具體事情他又不知,說多了露餡了怎麼辦。當然他還有點私心,叫人誤會了也好,免得扯出自己的身家性命,老頭子不來跟他拚命才怪。
    程懷西總還是有些肚量的,他繼續說:“你來是所謂何事?若是營救那女子,我勸你還是快走吧,她重傷家父,已經於當晚伏法。若是心存歹意……”森森寒意迎麵撲來。
    程懷西雖然知道那女子沒死,但還是語出維護,歸根結底,還是卓淩雲那老狐狸的功勞。他將如玉說成是故人之後(這是實話),因父母早亡,陰差陽錯進了殺手盟。說到這裏時,卓淩雲還半哀半歎的感慨一番,直道“沒能照顧好她,對不起老友啊!”然後該女子接了任務,她知道若是自己不出手,也還是會有別人來扮演新娘,而且這個計劃如此縝密,換個人的話……卓淩雲說:“……你父親怕是真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一席話真真假假,唬的程懷西一愣一愣的,直歎如玉是真豪傑,佩服之情溢於言表。如此一來,你說他肯叫這麼一個有情有意的奇女子再回到殺手盟那個閹臢地兒去麼?故而雖然惱怒自家府邸被闖,還是好好的守護著如玉未死這一秘密,替她擋住來尋她的所謂的“殺手盟”的人啦。
    綠衣隻聽到他說“……當晚伏法……”就什麼都聽不到啦,她喉嚨裏溢出一聲悲鳴,卻又迅速被壓下去了。怎麼能在這些凶手麵前哭喊呢,綠衣胸口急劇起伏。
    主子嗬!綠衣滿麵淚痕,主子嗬!
    她心痛的無法呼吸,身子不由的弓起來,想要坐下來抱著自己給自己點溫暖。這不是真的,她告訴自己,可眼淚怎麼都止不住。自己從有記憶以來就跟隨著,保護著,盡心盡力服侍著,叫人咬牙切齒、啞口無言也叫人死心塌地的佩服著,依賴著的人,就這麼著……沒啦?
    這怎麼可能是真的?
    這不可能是真的!
    她早就忘了自己還是一個“人質”,世界都碎了,還管那些幹什麼呢?
    她受訓時間短,因著如玉的私心也並沒有經曆剛開始的血淋淋的挑選,如玉又總喜歡說些任性話,從來都不曾管製她的性子,以致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去掩蓋自己的痛苦。她隻是個簡單的人,傷心了就哭,生氣了就發脾氣,誰傷了她,記得就報複回來,不記得也就罷了。
    沈輕客聽程懷西說這些鬼話,正要反駁,就發現懷中人不受控製的亂動。他不由暗暗叫苦:我的姑奶奶,你到底是耍什麼花招。
    他還不知道綠衣幾乎已經失了心智,一心想提醒懷中人現在是個什麼場景,可由不得她任性。於是兩人一個向下,一個向上的使力,較勁間沈輕客就感到食指上一麻,他暗道遭!天哪,忘了這丫頭手上還有個“暗器”的。
    常常走江湖的人都知道,傷口若是疼還算不得什麼,怕得就是不疼。今天可算是著了道了。
    於是程懷西等人就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這一幕:能突破將軍府防線的強人看到人質醒來,太過震驚,於是華麗麗的暈倒了。
    這說出去誰信?
    可那賊人確實是倒地了。程懷西怕是賊人的圈套,還遠遠的拋了粒石子,打中了賊人的穴道。更稱奇的是拋東西的不止程懷西,還有幾個軍兵,扔的東西也是五花八門,最慘的是其中還有兩把飛刀,明晃晃的插在沈輕客的身上。
    可憐沈輕客一時還有意識,眼睜睜看著那飛刀沒入自己的身體,發出“噗”“噗”兩聲,他想躲,身子卻完全不受控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苦笑,這次可大發了,真的是玩命啊,老頭子,看來你要另找一個徒弟了!他這麼想著,眼前漸漸一片黑暗。
    眾人隻見賊人暈了,人質哭哭啼啼,不禁麵麵相覷,便有人問:“剩下的怎麼辦?”從來沒見過這麼容易製服的刺客,到叫眾人一時不適應了。
    程懷西眉頭緊鎖,他一時也沒能搞明白。這個人辛辛苦苦進來,什麼都沒幹,好好的沒人打沒人罵,說倒就倒了,莫非這裏麵有什麼秘密,自己沒能看得出來?
    他當先一步去扶那人質。他隱隱約約記得這人是前天新買來的丫頭,叫什麼碧什麼絲的,因為最近府中發生許多事,還特地問清楚了身世才買進來,照顧重傷的父親的。
    綠衣順著來人的手抬起臉來,認認真真的看著他,這個人,就從這個人開始吧。
    程懷西隻見一張小臉,滿麵淚痕,濕濕漉漉的,眼睛裏好像藏了月亮,那光芒神秘而誘惑,竟像是能將人魂魄吸進去一樣,不由得癡了。
    就是殺了他,主子也,也回不來了……綠衣的手握進程懷西手中,漸漸收緊。你叫我這麼難受,我……我也要你難受!
    程懷西感到自己的手一緊,頓時回過神來。他有些尷尬的下意識的躲開綠衣的眼睛,剛好沒能看到綠衣眼中的仇恨。等他再看綠衣時,綠衣已經嬌嬌怯怯的借著他的手站起身來,輕輕撇了他一眼,接著低眉斂目,雙淚無聲垂下。正是梨花帶雨,海棠泣淚的柔弱模樣。剛剛恢複過來的程懷西隻覺的這女子的眼神,如同半空中突然閃過一道雷,順著牽過她的那隻手劈到自己身上,全身都麻酥酥的,噼裏啪啦的暴火花。
    能跟在程巨然身邊的親兵,自然都混成老油條了,眼見的少將軍呆呆愣愣的模樣,頓時就明白了幾分。立刻就有人借口說:“哎呀,我那邊還有一處牆頭沒查看呢。”
    那個說:“咱倆一隊的呀!一塊兒走。”
    “走走走,該幹嘛幹嘛去。”
    “張二狗子,你亂瞅啥呢,還不跟老子巡邏去。”
    ……
    程懷西大窘。
    他心思急轉,意欲轉換話題,正看到地上的沈輕客,不由脫口而出:“這人怎麼處置?”
    那些老兵本就是亂吼吼,磨磨蹭蹭半天也沒走出三五米,一聽到正事就立馬又回來了。
    一個說:“殺了得了,還用的著討論麼!”
    另一個說:“留著他,等他醒了嚴刑拷打錄口供。”
    “不是說刺客都很視死如歸嗎?怕就是他什麼都不肯說,逮著機會就自盡了。”
    “有咱哥們兒看著他,就不信他死的了。”
    ……
    地牢中,如玉睡得好好的。忽聽到頭頂響起沙拉拉的腳步聲,接著似乎隱隱有談話聲。她迷迷糊糊的想,這年頭人們都還實誠著呢,應該不會有豆腐渣工程,牢頂結實著呢,掉不下來!
    她翻個身,繼續睡了。
    全然不知還有一個人為了救她而躺在地上任人宰割。
    ……
    程懷西聽的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了半天都沒拿出個主意來,他靈機一動想到了個他覺得極妙的法子:“據我所知,殺手盟的人分工詳細,出任務的人都隻知道任務,卻並不知道雇主是誰。上一個刺客不也什麼都不知道嗎?我們留著他想也錄不出什麼口供,還不如殺一儆百,叫殺手盟知道,我們將軍府也不是吃素的!”
    眾人哄然叫好,也不管地上的人已然沒了知覺,衝上去七手八腳先暴打一通,泄泄這些天來憋得火氣。等人們發泄的差不多了,前一刻還光鮮亮麗的沈輕客已經變成豬頭造型。保守了估計,他也得肋骨斷個三五根,全身骨折七八處。身上那兩處飛刀在眾人的踢打中,也不知道在他身體裏攪動了幾圈,不一刻鮮血淋漓,順著青石板的紋理蜿蜒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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