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天彩回頭，身後不知何時站了個人。林於何。
    “沒什麼。”塗天彩道。這事她不想看到林於何被牽扯進來。害得林於何因她而成笑柄，已經很夠了。
    林於何皺起好看的眉頭。塗天彩見他表情陰沉，笑著安撫道：“真的沒什麼。我先送她回去。”
    “嗯。”林於何沒再追問。
    塗天彩仍是微笑的樣子，心裏卻是記下了。她看上去像是很好欺負的人嗎？開玩笑。今天的事她一定會一點一點翻出來。
    和婉婉的唇色白得驚人。塗天彩不再多說，直接拽著她走。和婉婉就算想留也沒力氣。零度以下的早晨，被一桶從三樓澆下來的冷水打個透濕，她這個重度感冒的人沒當場暈倒已經是很強大了。
    塗天彩招了出租車，報了個地址。出租車司機懷疑道：“走路也就十五分鍾，你……”
    塗天彩冷道：“開車。”
    司機聽言，回頭開車。心裏歎氣，現在的年輕人啊……
    車子啟動的時候，塗天彩伸手到和婉婉的額頭。微燙的溫度灼得她眼神發狠。透過車窗，塗天彩掃了一遍全場，把在的人大概都記了下來。
    明天，我們再算賬。
    車子直接開到塗家。塗天彩扶和婉婉進浴室，衝了個熱水澡，出來的時候，家庭醫生已經在客廳等著了。
    “李醫生。”塗天彩迎過去。
    醫生笑笑，示意她領路。
    和婉婉窩在被子裏。徹底燒了起來，整張臉紅得像火燒。塗天彩心急，站在一邊盯著醫生量體溫，打吊瓶。
    “放心，掛個三瓶就好了。”
    “是嗎？”塗天彩稍放下心來。
    “不過，她體質偏弱，還是要注意不要變成肺炎……”醫生叨叨地念了許多。
    塗天彩幹脆拿紙全抄了下來。送走醫生，又打了電話到和家。和婉婉曾經把家裏的電話給她，還是她哥的私人電話。
    “喂？”電話那頭是一把很有磁性的嗓子。
    “您好，請問是和少嗎？我是和婉婉的同學塗天彩。”
    “我是。”
    “婉婉發燒了，她現在在我家……”
    “地址，我過來。”
    塗天彩一愣，立刻報出了自家的地址。這個聲音有種讓人服從的力量。報完之後才意識到，和少，那個傳說中的身價上億的人物要來她家？不由愣住了。
    這兩天是怎麼了？老是會有精英人士出現。塗天彩有點消化不良。
    點滴滴答滴答，和婉婉臉上的潮紅退了些，看起來沒有那麼驚駭。塗天彩時時服侍，換冰毛巾，用棉簽給嘴唇塗點水之類的。總是鬆了口氣。
    電話結束後半個小時，塗家的電鈴響了起來。塗天彩連忙跑去開門。這時大概是七點一刻。
    門外站著的人，一身隨意又不失品位的休閑服，栗色頭發不長不短，斜斜遮住些眼瞳。塗天彩一見驚心。雖是早就聽說和少有一雙厲眼，做好了心理準備才開的門，乍見到還是震了一下。傳說中的目光如電，她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
    “婉婉在哪？”外表酷不可近的人，念起妹妹的名字卻是溫柔難當。
    “跟我來。”塗天彩猛然發現自己的抗震功力實在太差。
    塗天彩的房間多了個人，驀地便覺得擠。這個男人實在太有存在感。塗天彩正想讓出房間。和少開口問道：“怎麼回事？”
    塗天彩心思轉幾轉，不知道該是如實回答，還是稍微編輯一下。哪知，和少眼睛看過來，塗天彩不自覺地就和盤托出。
    “我會派人去學校查。”
    “不用，我們自己應付就好了。”塗天彩連忙拒絕。要是讓和少到學校去查，天哪，得波及多少人？再說，塗天彩直覺這件事和董妃不無關係，到時候扯起來真是……
    這麼說完又覺得不對，忙補救：“我是覺得這事都是我引起的，還是我自己解決的好。到時候，我一定會給您一個交代。”塗天彩不自覺便用上了“您”，雖然眼前的人比自己不過大了三歲。
    “這事確實是你引起的，”和少冷冷道，“你想怎麼解決？”
    塗天彩聽他說得嚴厲，自己確實理虧，不由站得筆直：“查處幕後主使，要他公開道歉。”
    和少盯住她，慢慢站起身。塗天彩眼看著身前這比自己高一個頭的男子，硬是忍住怯意不肯後退，直視對方。不期然地，和少的眼裏似乎閃過一絲，笑意？塗天彩眨眨眼，她沒看錯吧？笑意？
    “很好。婉婉就先托你照顧了。”
    塗天彩點點頭。
    男子重又坐回床邊，輕輕探了探和婉婉的額，柔聲道：“哥先走了。”說完，掖好被角。
    “我先走了，”和少頓了頓，才道，“有麻煩的話告訴我。”
    塗天彩直送到他上了豪華的私家車，才籲了口氣。
    這一天，和婉婉是在塗家過的。塗天彩不敢大意，一舉一動都謹遵醫囑。和婉婉醒來，看著她鞍前馬後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隻覺得好笑。
    終是平安度過。晚上李醫生在塗天彩的奪命連環摧之下，趕來細心地一番檢查，得出了如上結果。塗天彩長舒一口氣。心裏發誓大學絕不考醫護專業。她實在是不擅長。這一天下來差點要了她的老命。
    和婉婉稍微喝了點粥，又睡著了。
    已經十點多了，塗天彩半點睡意也沒有。看著和婉婉的睡容兀自想著，連她爸媽回來也沒發現。
    塗爸塗媽看她屋裏沒開燈，以為她已經睡下，便也沒多想。他們對女兒一直是充分甚至過分信任的。
    塗天彩一直到天蒙蒙亮才合眼。查清事情倒不難，難的是怎麼讓他們服軟。
    第二日，和家來人接走了和婉婉。和婉婉那是一百個不願意，可是上有兄命如山，下有塗氏絕殺令。
    塗天彩倒是不怕。當年她救了和婉婉後，覺悟自己的武學造詣太過稀鬆平常，便下了狠心學。如今已是一身“鐵骨”，學校那些花拳繡腿她還沒放在眼裏。隻是和婉婉，一直把她當三歲小孩看，老是不放心。
    塗天彩全神警惕悠遊到學校。現在正好十二點，午飯時間。她故意挑這個時候，好各個擊破。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塗天彩才到學校門口，便遇到了難題。這個難題便是她剛上任的男朋友。塗天彩的神智在刹那間即被消滅，也就是慣稱的秒殺。
    “你怎麼在這裏？”塗天彩情不自禁走過去。
    “等你。”林於何低頭看著她，笑道。
    塗天彩登時看愣了。林大仙人的笑……
    林於何平日裏很少笑，總是清冷的調調。
    “昨天，你朋友還好吧？”
    塗天彩清醒過來，臉色微凝：“還好。”
    “你呢，你受傷了嗎？”林於何向前傾了傾身子。
    真的，她很努力鎮定了，隻是眼前人太英俊太溫柔，塗天彩小小地沉醉了一下。相比前天，她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至少臉沒有那麼紅了。
    “那就好。”
    “你是專門在這等我？”塗天彩不確定道。
    林大仙人點點頭：“我擔心你。”
    塗天彩瞬間被甜蜜淹沒：“等很久了嗎？”她下意識看看學校。
    “嗯。午飯都沒吃。”
    “那還不去吃，不然對胃不好。”
    “你陪我去。”林大仙人道。
    “可是我還有事……”
    林大仙人眼神飄過來，塗天彩原本就孱弱的反抗頓時被愧疚取代。腳步不由自主就跟了過去。
    “我幫你們請假了。”
    “哦，謝謝。”塗天彩心裏鬱悶，為什麼一碰上林大仙人她的大腦就局部區域喪失功能？
    “那是在為什麼擔心？看你臉色不太好，”林於何說，“老師那邊已經給你們說好了。”
    塗天彩正想開口解釋，卻被打斷。
    “總不會是在想要去報複吧？天彩，你看起來可不像那麼小家子氣的女生。”
    “啊？”塗天彩原想說的話胎死腹中。林大仙人，她就是小家子氣的人，她就是想報複啊……
    “你就是這點最特別，和別人不一樣。”林於何側臉勾起嘴角。
    塗天彩啞口無言。林大仙人的意思是不是就喜歡自己“寬宏大量”這一點？蒼天啊，仙人，你從哪看出來的？
    “怎麼不回答？”林於何追問道。
    塗天彩暗暗叫苦，要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對不起，她咽不下這口氣。要是這件事傷到的是她，她說不定還真算了。但是！和婉婉是她罩的，豈能看她白受委屈！可是，林大仙人，你怎麼會……她隻好一笑帶過，問道：“想吃什麼？我請，害你久等了。”
    塗天彩的笑容，明晃晃的，饒是仙人林於何也難以幸免。一句“什錦炒飯”脫口而出。
    吃完飯，兩人又到附近的小區走走。一走便忘了時間。塗天彩從沒想到和仙人聊天會這麼開心。林大仙人博覽群書，不管什麼都能說上個一二三四。塗天彩的眼睛裏不知不覺就有兩點崇拜的光芒浮現，閃閃不息。
    林於何心裏也是訝異的，塗天彩的知識麵並不比他窄，說到時事新聞更是侃侃而談。看來陳禹喜歡她也不是沒道理。想到這裏嘴角隱隱浮出些苦意。陳禹，陳禹……
    兩人走著聊著便忘了時間。
    “誒，那有隻小貓。”塗天彩跑過去。
    林於何看看表，拖時間也拖的差不多了，再不走上課都得給耽擱了。偏偏現在又出現一隻貓？最好塗天彩不要愛心泛濫。萬般不情願的，他還是走了過去。
    “好像很餓。”塗天彩說著一回頭，正好見他在看表。笑道：“走著走著就忘了時間了，都快上課了。你先回去吧。”
    又是那樣明媚的笑容。林於何突然覺得刺眼。
    “一起走吧。”
    “我不急，你不是已經給我請假了，差一會兒也沒關係。我帶它去找點吃的。你先走吧。”
    林於何想走，但是他的事還沒做完，隻好勉強笑道：“沒關係，我陪你。”
    樹籬下一隻羸弱的花貓，骨瘦如柴，正仰頭吃力地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