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季風和彼兮對著電話都是一陣沉默，季風清楚地感覺到彼兮說出最後一句話時的那種肯定，沒有絲毫留戀。
    “季風，謝謝你給了我一段讓我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愛情，雖然這份愛，隻屬於我一個人，但是我很開心，時至今日，我們還能說話，還能作為普通朋友一樣的談話。我一直以為，這輩子我就算栽在你的手裏了，這麼多年，拒絕別人對我的追求似乎已經成為我保護自己的一種本能了。可是，你知道麼，我從未想過，我還有愛上別人的能力。甚至，短短的幾個月，竟能取代你在我心中十年的分量。”
    “直到他宣布要離開我，我才忽然體會到，我到底有多愛他，比我想的還要深。所以，我需要跟你講出來，這樣，我就能全心全意的愛他一個人了，所幸，你不愛我。這樣，我們就都不會難過。”
    “你怎麼知道我不愛你？”季風反問，聲音竟然是從未有過的悲傷，“你怎麼就這麼肯定，我對你沒有動過心！”
    “蘇彼兮，你是真傻還是假傻！你給我你你的故事，雖然裏麵有我，可是你從未想過我的感受！所有的一切隻是你自己的主觀臆斷！你知道這麼多年來，每當我看著你你卻永遠的冷漠相對時，我的心情是什麼樣！”
    “我曾經跟你表白過的！不止一次！你難道看不出來，聽不出來麼？你討厭的女生我都去親近，因為隻有這樣，我才能看到你對我不再是千篇一律的冷靜，你會生氣，你會對我露出一種讓我莫名其妙舒心的表情！我承認我女朋友很多，我也承認我記不清她們的先後順序，我甚至有的人的名字都不記得！那是因為你！你是不是覺得我幼稚，覺得這不會是我？沒錯，這可能真的不是我，因為這樣的我，連我自己都不認識！我時常在想，為什麼永遠都是我因為你而手忙腳亂，你卻還是平靜的活的風生水起！”
    “蘇彼兮，你不是總說，我告訴你我報了北京，是我把你騙來的嗎？那我今天就給你解釋！我看過你給你朋友寫的同學錄，無一例外的，在你喜歡的城市上，你寫的都是上海，連最喜歡的大學都是上海高校，你問我報哪，我隻是以為你不想我跟你去一個地方。所以，我說我會報考北大，我要學醫！那真的是我的願望，填報同濟的時候，你知道麼，即使沒有遵循自己的夢想，我依舊很開心！因為未來的四年，我們都在一個城市。你還在我能夠觸及的範圍裏。”
    “蘇彼兮，你一直怨我，你又知不知道，我聽你剛剛說你愛我，我連殺人的心都有！”季風像是用吼的，“我想，我了解你所有的習慣，我知道什麼會讓你笑什麼會讓你生氣，卻不知道，我所了解的這些，都是你在我麵前演的戲。這麼多年來，到底是我騙了你，還是，你騙了我！？”
    “我現在隻問你一句話，如果從今以後，我隻做你一個人的季風，你願不願意回到我身邊？”
    彼兮手中握著電話，嘴唇不停地顫抖，季風是愛她的！這個認知讓她想哭。
    “我給你時間考慮……”聽出她情緒的波動，季風不逼迫她，也因為，他自己更需要平靜下來。
    “季風，”彼兮哭出聲音，“不行了。”
    “我們不行了，因為我已經愛上別人！”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原來當初的我們是相愛的，謝謝你讓我知道，十年的付出不是沒有回應的。”
    “季風，我們之間公平了。”
    “我會淡忘掉所有的事情，你也忘了吧。”
    “你還有錢筱，她需要你。”
    ……
    彼兮斷斷續續的說著，每句話每個字，都像是對自己的一種解脫，季風一句話也沒有說，彼兮最後說道：“季風，再見。”
    電話那端是極度的安靜，連呼吸聲都時隱時現，彼兮握著電話，像是對過去做最後的憑吊，他卻在這一刻掛斷了電話。
    有著規律的短促結束音，提醒著彼兮，她終於揮斷了十年的情絲，從此，她的心，隻屬於程宇崢，即使他不願再要她，她也甘之如飴。
    彼兮就是這樣的人，一個人盲目的執著，即使撞上南牆，也會將牆磨出一個洞自己鑽過去。
    狼狽的回到床上，一夜無眠。
    •
    自那之後，她和季風再無聯絡，隻是在她準備收拾行李回家過年的時候，收到季風的短信。短信裏對那晚的事情隻字未提，隻是簡單的說“我自己先回家了，你也早點回家吧。”別無他句，這樣，彼兮就已經很舒心了。畢竟，她不想失去這個朋友。
    在熱熱鬧鬧的春節裏，彼兮的心情也轉好了很多，晚上和父母擠在一個被窩裏，偶爾撒撒嬌，日子也便輕鬆的過了過來。
    至於程宇崢，彼兮總是想起他，夜裏卻沒有夢到過。自從那個晚上，他開車離開，彼兮就再也沒見過他，關於他的隻字片語也是夏小年從米彥那裏挖到的邊角消息，無非是他再度成了空中飛人，一會兒飛深圳，一會兒飛倫敦，再不就是他的生意越做越大，或是，他成功的當選為人大代表。他一向都是事業心極強的人，在失去她之後，程宇崢依舊是那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狠角色。也許，在若幹年之後，再看到彼兮的時候，他會不吝嗇的給她一個點頭或是微笑，也許，隨著時光的慢慢流逝，他終究會忘了那個，他曾經愛過，卻給他無限失望的女孩。
    平平靜靜的做她自己，彼兮依舊全身心的沉浸在自己的學業中，大二下學期課業不重，她就開始參加各種各樣的競賽試驗什麼的，大多數時間她會和一群學長學姐們研究課題，生活緊張卻不紊亂，隻是每當累了一天，晚上躺在床上，總會不自覺的想起那個叫程宇崢的男人。他的微笑，他霸道的吻，他的擁抱，所有的一切像是雕刻在了骨子裏，不想忘，也忘不掉。
    暑假的時候，彼兮沒有回家，父母到北京看過她，住了幾天後，就雙雙飛去麗江旅行。其實彼兮一直覺得這麼多年來，父母一直圍著她轉，現在，也該是他們隨處轉轉，散散心的時候了。樂顛顛的迎接他們，再快快樂樂的送他們上飛機，彼兮覺得生活圖的無非就是快樂一些，輕鬆一點，哪能什麼事情都順心順意呢。就像她和程宇崢一樣，一開始在一起時就不愉快，最後分手的時候，依舊不愉快，緣分這東西，不是強迫就能來的，況且，他未必愛自己愛的很深，天下又有幾個人像她一樣，咬死了一個人不放呢？
    彼兮在上大三的時候，有一段時間甚至覺得，程宇崢這個人並未在她的生命中出現過，否則，偌大的北京城，即使範圍在大，地域再廣，終究隻是一座城市，為什麼他們連偶遇都沒有呢？夏小年對程宇崢更是隻字不提，偶爾她和米彥陪彼兮一起吃個飯，米彥提到他哥最近怎麼怎麼樣了，夏小年還會偷偷地掐他一下。那樣的小動作自然而然的落在彼兮的眼中，其實，根本不用的。這時的蘇彼兮不是脆弱得聽不進有關程宇崢的任何消息，也不是對程宇崢再無想念，相反，正因為堅定了一輩子愛他的心，才對一切都無所謂，才會平心靜氣的繼續過她自己的日子，依舊好好地生活。
    隻是誰也不知，她不說隻是因為她死心眼的交付了一輩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