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爾共朝陽  第01章 錦紫病重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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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充足的上午,錦江醫院的花園裏,我和元梅安靜的坐在椅子上,輕聲交談。暖暖的陽光曬著我,讓我懶懶的。
    “錦紫,你真的沒有任何親屬嗎?你的病情很不樂觀,在這麼下去你可能自己……照顧不了自己。”被稱為錦江醫院一枝花的護士元梅亟亟的跟我說。元梅是我的高中同學,也是我多年來的知己好友。
    我看著她那緊皺的美麗臉蛋,雖不是男人卻也不禁心疼,我不敢告訴她兩年前我已經和父母親因為工作的事談崩了,斷絕了子女關係,元梅太善良,要是她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定會去我那個好似囚籠的家,向我的野蠻父親請求,讓他和母親來看我的。而我那個野蠻人一樣的父親一定會說很多難聽而惡毒的話,讓元梅難堪。我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麻煩元梅這個善良的傻姑娘,我怕她受到傷害。玫瑰盛放時,就好好的保護她,不要讓風雨打到她,讓她枯萎。我伸手撫上元梅皺得像個包子的臉,笑鬧到:“小梅,你的臉啊,都成了天津的狗不理了,而且還是十八個褶的。”
    元梅撲哧一笑,宛若陽光下的玫瑰,清麗嫵媚,帶著某種誘惑人心的味道,但是隨後她瑩潤的臉卻又漸漸陰霾:“錦紫,你為什麼總是把我當小孩子,其實,其實”她的仿若含著一汪水一樣眼睛忽閃一下,明麗的聲音漸漸低沉“我並不是你想象的這麼幹淨美好,我其實……”
    我微笑著打斷她:“小梅,我們每個人都有傷心事,也都有不想告訴別人的秘密,即使是再好的朋友也一樣,你沒必要事事都告訴我。”
    元梅看著我,眼中隱隱有淚光:“可是,錦紫,你的身體……”
    我溫柔的看著她,說:“我的身體?是說癌細胞已經擴散的事嗎?”
    元梅極為吃驚的看著我,結結巴巴的說:“你,你,竟然,知道?!”
    我不以為意的笑笑:“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從我住剛進這個錦江醫院開始就知道:事情,不好了。我以為自己很快就會死去,沒想到又掙紮著活了四個月。這四個月我很開心,我不用整天起早貪黑的工作,我不用擔驚受怕的為了下晚班而走夜路,我還見到了好幾年都沒怎麼見麵、美麗如仙的你。這一切,很好。”
    晶瑩的淚水如水晶一般,從元梅稍稍上吊的眼角滴滴落下,完美的詮釋了什麼叫“梨花帶雨”,我感覺自己原本就不怎麼靈便的肢體更加麻木,呼吸也開始困難了,我的聲音和意識也漸漸低沉:“小梅……我恐怕……是要……去了……你……保重。”
    元梅驚慌焦急的抱住我,竟然一步就從半米高的椅子上躍下,細瘦的她發揮了人的無限潛力,抱著三十五公斤的我在醫院裏狂奔,一邊跑一邊用變調的嘶啞聲音高喊著:“汪醫生!汪醫生!錦紫她,錦紫她,不行了!快點救救她!求求你!求求你!”
    我用已經放大的瞳孔看著模模糊糊的、連輪廓都看不清的元梅,嘴唇蠕動著,想告訴她:“我總是要去的,別這樣。”但是卻發不出一點聲音,我的身體基本上已經沒有知覺了,隻剩下還在遲滯運轉的大腦,我後知後覺的想:我死後會到哪裏去呢?罷了,去了就知道了。然後便墜入了黑暗。
    等我再次睜開眼睛,看見的是慘綠慘綠的的光線,以及模模糊糊的人字形輪廓。喉嚨很疼,肺很脹,嘴角似乎在流著口涎。空氣裏彌漫著一種說不出的鹹腥和腐臭味道。我遲滯地轉動著哢哢作響的脖頸,想:我死了嗎?這裏,是哪裏?是閻王殿?還是幽冥黃泉?反正不像是人間。我的喉嚨和肺髒為什麼這麼疼?難道我剛來他們就給我上刑了嗎?
    漸漸的,目光清晰了,我發現原來發著慘綠慘綠光線的是一些嵌在牆壁上的拳頭大小的珠子,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夜明珠?這光線也太讓人不敢恭維了,想狼眼睛一樣,滲得慌。我環視著周圍,原來自己躺在一張華美的、散發著香味的木床上,人字形的東西是這個床的床架,用來掛輕紗用的。周圍黑漆漆的,看不清有多大。這是個什麼情況?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先給一個新來的魂魄上刑,再讓她睡好床?牛頭馬麵呢?鬼差呢?
    我慢慢地忍著喉嚨和肺髒的不適坐起來,慢慢的呼吸,以緩解肺髒裏針紮一樣的疼痛,感覺好一些了,我才小聲的喊了一句:“有人嗎?”離床不遠夜明珠照不到的黑暗中有什麼東西動了,細細碎碎,夾雜著野獸一樣的喘息。我頓時感覺毛骨悚然,我已經死了,隻是個魂魄了,再死一次,我就真死了。我怕了,雖然生前我對生死不是很在意,那是因為已經塵埃落定,不接受也得接受。但是現在若能重新投胎再來一世,我怎能不欣喜若狂?同樣我也知道要是對方想吃我早就動口了,還等到現在了?也就是說,我有講條件的機會。我戒備著,下意識的小幅度的在床上摸索著,希望能找到什麼能夠防身的東西,但是沒有,什麼都沒有。就在我神經最為緊繃的時候,我看見了黑暗中走出來的東西:是一個一身黑衣血肉模糊的十幾歲少年,他空洞的眸子不帶絲毫感情的看著我,然後,給我跪下了。他冷漠而機械的說:“方君玉是公主殿下的一條狗。”
    我震驚的看著這個叫方君玉的少年,看著麵伏於地的他流著鮮血的、血肉翻滾深可見骨的後背,不知道要做出什麼反應。這裏難道不是幽冥?!那這裏是哪裏?!我這個身體又是誰?!是那個勞什子“公主”嗎?!以他剛剛那句“方君玉是公主殿下的一條狗”來推斷,少年身上的傷口,難道是“我”造成的嗎?!這樣猙獰恐怖的傷口竟然是一個女人能幹出來的嗎?!這個公主是禽獸嗎?!究竟經過了多少折辱,才能將一個男孩子的自尊毀損到這種程度?!
    我焦急的下了床,卻沒想到身體無力,一下子差點跌坐在地。方君玉飛速跑過來,帶著“嘩啦嘩啦”的鐵鏈響,在我跌倒之前墊在了我的底下。我身上粉白的裙子染上了他殷紅的鮮血,觸目驚心。方君玉一點都不痛似得利落的扶我起來,冷冷的說:“公主殿下萬金之體,還要小心些才是。”我怔怔的看他俊秀的臉半晌,然後一低頭看見了,緊緊扣在他雙腳腳腕上的兩指粗細的烏黑鐵鏈,這鐵鏈很長,從漆黑的遠處一直延伸過來。方君玉的腳踝被堅硬的鐵箍磨得露出了白色的筋腱和腿骨。
    這個公主真不是人!我一把扶住了流血不止的方君玉,慢慢的將他攙扶到了那張華美的床上,想問他這個鐵鏈的鑰匙在哪裏,但是一看他那冷漠而空洞的眼神就沒問。這個公主必定是有什麼能治住方君玉的殺手鐧,方君玉才這麼乖乖的任這個禽獸公主折磨,以他剛剛撲過來的迅速和身姿來看,他必定是會武的。倘若現在被他知道了我不是那個公主,而且還不知道怎麼樣製住他,保不準他不會將我抽筋扒皮。人的仇恨是非常可怕的,一旦恨起來父母兄弟都是可以誅殺的,還有誰不能殺呢?更何況我現在應該是借屍還魂了,我的身體就是那個禽獸公主的,他若知道我毫無威脅了,不遷怒於我就怪了。任誰看著自己的仇人在自己眼前晃蕩,並沒有了治住自己的本事,不奮起將仇人殺了就怪了。
    我在屋裏摸摸索索的找鑰匙,所有能藏東西的地方我都找了,但是沒有一樣像鑰匙的東西。倒是找到了出去的出口,原來這是一個地下室。怪不得這樣陰暗潮濕。等我硬著頭皮回到床邊想問方君玉究竟鑰匙在哪時,發現他竟然赤裸著身子躺在床上,他木然無神的眼睛看著我,說:“公主殿下,請快一點,完事了,就請您快點離開,再不出去,您府上的人就要著急了。”
    我的臉“轟”一下紅了個徹底,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侍寢”嗎?我慌慌張張地跑到出口那裏,語無倫次的說:“今,今天,不用,不用了,那個,我,我,先走了,你,你就,躺在,床上吧。”說完就按了機關鑽出了洞穴。我站在外麵輕輕的拍著自己飽受驚嚇的小心髒,懷疑自己是否到了傳說中的女尊國,要不然這個混蛋公主怎麼可能和一個囚犯歡好?
    “奴婢連翹恭迎公主殿下。”
    “奴婢肉桂恭迎公主殿下。”
    等我冷靜下來才發現原來出口這裏還有兩個十五六歲的丫鬟,一個粉衣,一個綠衣。她們恭謹的低著頭不敢看我一眼,好像這個禽獸公主對誰都不怎麼樣啊。粉衣的那個是連翹,綠衣的那個是肉桂。不過“連翹”“肉桂”怎麼聽怎麼像藥名啊?我不好露什麼馬腳,就索性不說話,因為多說多錯,少說少錯。便對兩個丫鬟“嗯”了一聲。看她們接下來要說什麼。
    粉衣的連翹上前一步:“公主殿下,請隨奴婢去更衣,護國傳承儀式快開始了。去晚了是要降罪的。”
    我一愣,這個什麼“護國傳承儀式”難道是皇帝登基或是封後那一類的大型典禮嗎?那確實是遲到了不好,不管那麼多了,先去看看再說,我就點點頭說:“走吧。”
    連翹和肉桂彼此之間偷偷的交流了一個隻有她們自己懂其中意義的眼神,以為我沒有注意,但是我都看見了,看來我還是有什麼地方表現的不對勁了,我原先還想好好的扮演這個公主的角色,不過現在看來我們根本就是完全相反的兩類人,時間長了難免會露出馬腳,要怎麼辦?隨即轉念一想,我管它那麼多,現在主宰著軀體的是我,我要怎麼活就怎麼活,如果這裏是女尊國我還要收斂一些,以免國君猜忌,如果不是,男尊女卑的社會一個公主本就不算什麼,何況我和那個叫做方君玉的小子都有了肉體關係了,被人知道了,還嫁得出去了嗎?不,那時別說嫁人了,恐怕性命都是難保的。啊啊,這個混蛋公主,淨給我留亂攤子!
    我一邊在心裏腹誹這個身體的原主人,一邊隨著連翹肉桂在九曲十八彎的回廊裏走來走去,就在我快累癱了時,終於到了換衣服的地方。
    “公主殿下,請坐在這裏,我好在連翹姐給您找衣服的同時給您梳頭,這樣比較節省時間。”綠衣肉桂恭謙的站在梳妝台前的椅子旁,手裏拿著乳白色的象牙木梳。
    我隨意的坐下,說:“我坐好了,請開始吧。”
    一直以四十五度低著頭的肉桂,和正埋頭在半人高衣櫃裏找衣服的連翹,聽見我這話均驚愕的張大了嘴巴看著我。先前因為她們一直低著頭,我一直沒怎麼看清她們的容貌,現在我才看清,連翹更為豐腴美豔一些,肉桂更為纖細清冷一些。
    我不以為意的笑笑,即已作了決定,我就不會再壓抑自己,我會顯出自己的真性情來,但身邊的人若不能為我保守秘密,任我信任,那麼我便將身邊的人換掉。即使我不想殺人,但是有些時候不得不承認殺人是一個最好的處理秘密的方法。我看著半晌沒回過神來的她們,出言試探:“想必你們已經看出來了吧?”
    我沒有說是什麼事,但是公主身邊的丫環,能在這複雜的宮闈活到十五六歲的,又豈是簡單的?各個怕是都有一顆七巧玲瓏心。
    連翹和肉桂雖然還很驚詫,但是她們老實的點點頭,她們知道在絕對的權力麵前耍小聰明是沒有用的,況且我在前世活的那二十七八年又豈是白活的。我那個野蠻人的老爹是一個公司的總裁,家裏就我這麼一個孩子,他總想強迫我去繼承家業,我不想,於是一直和老爹玩捉迷藏,我的智慧就是和我那老爹對練時練出來的。我滿意的點點頭,她們兩個還不笨。
    “那麼,我現在是公主嗎?”我眼含精光狀似慵懶的問。
    “是,當然是,您永遠是端敬國的護國公主洛羽。”她們兩個眼中竟然有驚詫和狂喜閃現,我暗歎,這個混賬公主平常做人做得有多失敗啊,她死了竟然連貼身侍女都高興。
    “那好,這樣梳頭很無聊的,本公主想聽點故事,肉桂你給本公主講講以前的故事好不好?”我狀似無聊的提議,我的每一句話都好似有把柄可循,但是仔細一深究就發現其實什麼都沒有,我不能不這麼謹慎。因為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皇宮,如果是,那麼一言一行都的謹慎萬分,萬一被人抓住把柄說不定要怎麼死。看鏡子裏這個公主還很年輕,也就十四五歲的樣子,也很美麗,但不及前世元梅的一半。俗話說:人不可貌相。這句話用在這個洛羽公主身上再合適不過了,小小年紀恁地狠毒。
    “公主有令,奴婢不敢不從。先從先皇也就是您的一母皇兄攻打淩西國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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