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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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考過後有長大一個半月的假期,我是在一所寄宿製學校讀書,所以第一件事就是買票準備回家,當我精神恍惚的在寢室收拾東西時,聽到了一個噩耗:我的父母,離婚了!
打來電話的是我那溫柔可親的媽媽,她平時溫文的聲音此事變的尖銳而怨毒:“素素,我終於和那個臭男人離了,我受夠他了!你是跟我還是跟他?房子存折都歸我,他淨身出戶。你還是跟我吧,至少不用跟著他吃苦。”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臭男人?是誰?”
媽媽不屑的“哼”了一聲,說:“還能有誰,就是你那小心眼,討人厭的爸!我們離婚了!我終於擺脫他了!”
我感覺頭腦裏同時有好幾輛火車飛馳而過,“轟轟”作響,離婚了?!我的爸爸媽媽?!確實打從我有記憶以來他們兩個整天吵來吵去,為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吵上半天,但是我從來沒想過他們會離婚,因為他們都在一起生活二十年了,彼此都能忍受得了對方了,還離什麼婚?!此刻媽媽那句“我們離婚了”令我如遭雷擊,渾身僵直,大腦空白。
媽媽在電話那頭不耐煩的“喂喂”兩聲,就接著說:“我知道很突然,但我實在是忍耐不了了,他自私、小氣、愛生氣,簡直就像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一樣,一點兒都不成熟。我受夠了!好了,你跟我吧,我要將家裏所有與他有關的東西都扔出去,很忙的,先掛了。”
手機的聽筒裏傳來電話斷掉的“嘟嘟”聲,我沒有想要掛斷它,仍是愣愣的將手機貼在耳朵上。我麻木地坐在床上,目光下意識的四處踆巡,想找到什麼能讓我安心的東西。可是我隻看到了收拾一半的、狼藉堆放的衣服,亂七八糟堆垛的書本,淩亂的雜物,沒有一樣溫暖我心的東西,沒有一樣能安慰我的東西。這時我才注意到仍舊貼在耳朵上的手機,拿著手機的手都酸痛了。我將它拿下來,關掉,卻在不經意間撥通了江明遠的電話號碼。
“子素?子素?你怎麼不說話?該不會,你想不開……天哪!別!千萬別這樣!子素,為了謝希晨這樣的人不值得!你還這麼年輕,才十五歲……”
我原本隻是安靜地聽著,並不想答話,但是聽江明遠越說越離譜,我就忍不住拿起放在床上的手機,大吼一聲:“誰為他尋死啦?!不要胡說好不好!”
江明遠一愣,然後笑了:“看來你還蠻精神的嘛,說吧,怎麼了?剛剛怎麼不說話?失個戀也不至於這麼頹喪吧?”
我依舊不想答話,將手機免提,然後將它放在腿上,江明遠的聲音就嫋嫋的在屋子裏擴散開來:“子素,你不開心嗎?不想說話嗎?那就由我來說吧,我一直說到手機沒電為止,好嗎?我先給你講個笑話啊。從前呢,有三個人比賽槍法,甲將一個蘋果放在一個女人頭上,然後他開槍將蘋果一擊兩半,甲吹了一下槍裏冒出的煙,很酷的說:‘Iamzoro’,乙呢,將一個芝麻放在女人的頭上,一槍將芝麻打成了兩瓣,乙也吹了一下槍煙,很酷的說:‘Iamrobin’丙講一個西瓜放在了女人的頭上,一槍將女人的頭打成了兩半,丙很酷的吹了一下搶煙,說:‘Iamsorry’笑了嗎?笑了嗎?沒有啊,那咱再來……”
我的身子蜷成一個弓形,頭埋在膝蓋裏,我現在不想聽笑話,我想要一個人陪在我的身邊,出聲也好,不出聲也好,我隻是想要一個人分擔我的痛苦。但是我又不好意思拉下臉來求他,所以我低低的說了一句:“明遠,我想見你。”我以為這麼小的聲音江明遠不會聽到,可是他聽到了,他說:“好,子素,你在哪?我現在就過去。”
“我在學校的女生寢室樓,你到了給我發一條短信,我就下樓去。”
“好,你等著我。”
最軟弱、最需要支持與幫助的時候,在我身邊觸手可及的,仍不是希晨。這一刻我才知道,我和希晨,真的是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五分鍾之後,手機歡快的鳴唱起來,我打開一看是江明遠的短信,他說:“子素,我到了,在你樓下,你下來吧。”我捧著手機,感覺江明遠和我,因著著一條短信,會有什麼不同了。我想稍微妝飾一下自己,但是慘淡哀傷的臉化上什麼都顯得難看,於是我放棄了,我素著臉穿著剛剛在床上揉皺的衣服下了樓。
江明遠和我慢慢的沿著小路走著,沉默著。我沉默是因為我很哀傷,但是卻不知從何說起。江明遠沉默,是因為不知道要如何開口安慰我。走著走著,我們走出了校園,走在了鐵路附近的狹長小路上,夕陽給一切都渡上了一層橘紅的光,讓一切都顯得溫馨而溫暖。我看著眼前的景象,眼眶酸澀起來,慢慢的開口:“明遠,我的父母離婚了。這是我從未曾想過的事情,他們都在一起生後二十多年了。謝希晨的事我並不怎麼太傷心,我隻是有些惘然,但是兩件傷心事發生在同一天,就讓我受不了了。明遠,我現在,很傷心。”
江明遠的目光望向夕陽下墜的方向,語調帶上了某種撫慰人心的力量:“子素,你父母的事,我說不上什麼話,我隻能說,也許他們兩個在一起是真的不快樂,分開也許會快樂一些。但是不論他們離不離婚,他們都是你的父母,對你的喜愛是不會改變的。至於謝希晨,據我的了解,他溫柔也多情,他英俊卻敏感而多疑。每個人你不能隻看他的外表,更重要的是內心性格是否和得來,不是嗎?其實不說謝希晨,就是我或者是從小和你一起長大的羅呈亮,你也不一定完全了解。別看我每天在你麵前沒心沒肺的樣子,我在別人麵前從來都是疏離而有禮的,因為我知道對什麼樣的人應該掏心掏肺,對什麼樣的人應該淡然置之。因為我一直都是以旁觀者的角度看事情,所以我能看清許多你自己都看不清的東西。再說羅呈亮,那小子比我還徹底,就在你麵前還像個人,在別人麵前就整天臭著個臉,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他幾百萬似的。其實他那張臉比謝希晨好看多了,真是笑起來,倒追他的女生肯定一抓一把,但是他就隻在你麵前有表情,唉!那孩子也是個可憐人。”
我有些驚異,對於羅呈亮的事我自以為知道很多,但是原來我知道的隻有他願意在我麵前表現出來的:“是的,呈亮他其實很可憐。他是我舅舅的孩子,但是因為長得不像我舅舅,一不得舅舅的喜愛。我舅媽是一個很弱勢很膽小的人,我舅舅讓她不要管呈亮她就真的不管,讓呈亮四五歲開始就自己學著洗衣服、做飯。呈亮在外麵受了欺負回家也不能吭聲,舅舅如果發現他身上有傷痕,就認為呈亮打不過那些孩子是呈亮沒出息,於是輕則怒罵,重則毒打。可憐呈亮六歲了還沒有普通的孩子三歲高。後來媽媽去舅舅家串門,看不下去了,就將呈亮帶到了我家,和我作伴,呈亮的生活才好一些。去年,我才是知道舅舅不喜歡呈亮,不僅是因為呈亮長得不像他。還因為當年舅舅和另一個男人一起追求舅媽,舅媽卻嫁給了那個人而非舅舅,後來舅媽和那個人離婚了才和舅舅結婚的。而呈亮長得像舅媽的前夫卻不像舅舅,舅舅每每看到呈亮的臉就想起舅媽的前夫,因為這一點舅舅很是不待見呈亮,要不是因為呈亮是舅舅舅媽結婚一年以後生的,舅舅幾乎要去做親子鑒定了。即使在我家,也隻有我疼著他、寵著他。我爸爸媽媽他們兩個整天隻顧自己在那裏吵來吵去,該做的事倒是全做了,我和呈亮從小到大沒缺過東西,但是他們的心思全用在爭吵上了,沒那個心力去關心我們。所以呈亮的正向感情幾乎全寄托在我身上,我以為上了學會好一些,誰知道呈亮卻把自己的方針貫徹了個徹底!唉!這孩子啊!”
江明遠神色複雜的看著我,欲言又止,但是我卻隻顧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沒有注意到。俗話都說從失戀中振作的方法中最簡單的一種就是——開始另一段感情。何況我現在是身心具疲,隻想要一個溫暖的港灣,在我最痛苦和軟弱時給與我支持的江明遠無疑是最好的人選,但是沒有愛情的戀愛又是我一直以來都不推崇的。唉!我現在惶惑驚恐,根本就不知道要在哪裏舔我自己的傷口才好,隻要能給我一個心靈的安身之所,不論是誰我都願意和他在一起。於是我幾乎是祈求似的說:“江明遠,作我男朋友好嗎?”說完我心裏忐忑不安,生怕他不答應,於是焦急的看著他。江明遠用我不懂的神色看我半晌,然後長歎一聲,說:“好。”很多年以後我才知道,當時江明遠看我的神色中包含了憐憫、悲哀、愛憐以及無奈,就好像一個大人安慰一個怕黑的孩子一般,沒有任何的愛戀存在,可是我當時卻不知道。我將自己無處可歸的心緒放在了他身上,使他成為了我的歸處,這就像我遞給了他一分契約,讓他簽字,他答應了,我們之間的隱秘契約就成立了,從此以後,他得接受我的惶惑不安,得安慰我、鼓勵我、愛護我。我很是歡欣的看著他,看著他,就好像看見了家一樣,卻沒有想過他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