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王朝 第15章 救援雲中(20110526修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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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載德,好雅興啊。”掀帳進入,一身著鬆綠刺繡雲紋長袍的高貴少年邪氣十足地走了進來,少年大步流星而入,一雙劍眉,一對星眸,帳中琴音戛然而止,舞者紛紛退去。
“啊,鄭載德叩見八皇子,八皇子千歲,千歲,千千歲。”鄭載德誇張地撲身跪倒,伏地叩拜。
貴氣四溢的宇千重不耐煩地甩甩手,徑自走向虎皮鋪蓋的主位。尚未坐下,卻見那主位之後的簾幕後,輕輕站起一個人,頎長、健美的身軀,卻透著入骨的寒氣。
宇千重不由得皺眉,左手下意識地扣住了腰間的佩劍。
那人款步出屏,一身月白色長袍,麵貌俊逸,眉目深邃,唇角還有一絲淺笑,通身一派清雅,又自有一派典雅之氣。隻是,這般風景卻和遍地瘡痍的戰場氛圍極不和諧。他緩緩抬眸,淡視麵前傲氣狂妄、內勁四散的高貴少年:“八皇子宇千重。”
“知道是本王,卻不行禮,是何道理?”宇千重斂起他好看的眉眼,好整以暇地冷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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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拂來,吹動書生樸素卻溫暖的衣襟,他忽然輕輕地歎了一聲。齊辨材自出發以來,日夜所思所想倒也是守城破敵,但眼見著時間臨近,反倒是靜不下心來,心心念念全是心上人蠻郡主連玉蠻。
他天性純良,在那一切發生之前,他從來沒有想過純潔無比的愛情將會成為他夢魘。
煥親王嫌貧愛富,一邊答應女兒和齊辨才的婚期,一邊謀劃了一場針對齊辨才精心布置的暗殺。
幸得水獅揚相救,大難不死。之後免費養病其間,他和人人仰視的水獅揚,就如平凡朋友一般,促膝長談、吟風弄月、布局對弈、談天說地,更相互調侃、傷口上抹鹽玩。初時,自己對水獅揚心懷芥蒂,秉著天下烏鴉一般黑的原則,小心謹慎,不多言一句。但人心肉長,即便自己吃一塹長一智,長了個心眼,也不免得被他感動,甘心情願為之知音。後來沒大沒小,沒輕沒重的,水獅揚曾這麼調侃自己“最難消受美人恩,他處有花也堪摘;緣何癡心付刁兒(隱射“刁蠻的蠻郡主”),前世欠下風流債”,自己也賦詩一首以資“雅興”,曰“樓頭月,向西斜,花巷空,獅雄風”。想到這些個不知所謂的附庸風雅,他竟不由得一笑,心情也暢快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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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在烈宇君王麵前,我也是如此,你不必覺得委屈。”美少年說話時帶著濃濃的笑意,但在那笑意背後卻是冷若冰霜的寒意。他隨手招了一側侍候的紫衣少女為自己披上薄紗外套,轉身就要離開。
“可惡,狂妄。”宇千重斂眸,怒極,忽而轉笑,“可是,正對了本王的脾氣。”他撩起衣擺,肆意坐下,“你就是父皇說的那個貴人嗎?”他笑意盈盈地望著背對著自己的男子,不過二十歲上下的年紀,卻比自己多了許多的風霜之感。剛剛見他五官精致,堪稱無雙,卻不見絲毫媚態,眉目言語間皆是寵辱不驚的淡定。自認天下第一美男的宇千重,終於承認,除了七哥,世上還有這麼一個角色可與自己在容顏上,一較長短了。
“既然八皇子親臨寶地,我也該功成身退了,告辭。”他連頭也沒回地徑直離去,倒是那個負責近身侍候的軍中紅顏回頭朝宇千重俏然一笑,回身踏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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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雲遮月,空穀幽靜。神色空洞的水獅揚頭戴玉冠,身穿雪衣錦袍,腰束白玉扣帶,上垂古紋龍形玉佩。負手而立,遠望蒼穹,心中頓時感慨萬千,心情洶湧澎湃,非隻字片語可說清。
天邊無星無月,水獅揚目光投向的方向是一片遙遠的黑暗,深邃而廣闊的夜空黑得如此純粹,似包容了萬物,卻又空茫到一無所有,就像這些年來身處浩瀚疆場中每一個夜晚所看到的一樣,從來不會有分毫改變。亙古洪荒,千年虛無,而他的神情卻顯得十分柔軟,好像正自那無盡的空虛中看到了什麼人、什麼事,那深深的眷戀化作唇邊一絲清柔的淺笑,竟叫守候一旁的辛魂心頭微微一震。
辛魂哪裏知道,那邊疆的艱辛日子卻是這名動天下的不敗戰將一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時光,所有的兵士都對自己疼愛有加,不僅僅因為水獅揚是元帥的私生子,更因為這滿是悲情的所在,難得看到一絲蓬勃的生氣,而水獅揚的所在恰好是填補了眾人的期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