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二牛被郭亮逼的進退兩難，不知道何去何從。
    郭亮見孫二牛半天還是不吭聲，心裏甚為惱恨，他威嚇地說：“好吧，執行不執行你表個態度吧。”
    孫二牛心裏一片茫然。
    郭亮輕輕一拍桌子，麵帶殺氣說：“好了，孫二牛，你要是不願意執行黨的命令，你可以走了。離了張屠戶，不吃帶毛豬，哼，我安排劉誌強去執行任務。”
    說完，郭亮轉過身，不願意再看孫二牛。
    孫二牛明白，郭亮這就是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了，不答應執行這個任務，自己必死無疑。他無奈地說：“好吧，我服從上級命令。”
    郭亮說：“這就好，組織上安排劉誌強給你當助手。”
    孫二牛無路可走，別無選擇，隻能無可奈何地服從，隻能無條件去執行郭亮的命令，去執行黨的命令。
    他親眼見到在肅反中被殺的人已經太多太多。
    紅軍肅反，不是許繼慎的悲劇，也不是高自清、羅青山的悲劇，更不是哪個黨派的悲劇。是中華民族的悲劇！是中國人的悲劇！
    孫二牛和劉誌強悄悄物色了幾個可靠的膽大勇猛的戰士，聽候調遣。
    陳浩明沒等到散會即悄悄帶著孫二牛、劉誌強與這幾個戰士，來到下山的路上勘察地形，實施暗殺羅青山的具體方案。
    在一個叫絕命岩的拐彎處，一個巨大的石崖旁邊，他們一行人停了下來。
    陳浩明嚴肅地說：“同誌們，這次上級黨組織命令你們幾個人來執行這個特殊任務，是黨對你們的信任。羅青山是大地主，反革命分子高自清的死黨。他長期隱藏在我們紅軍獨立團內部，是一個隱藏的很深的反革命。據可靠情報，他最近就要率部叛逃，反水投敵！羅青山對我們黨和我們紅軍，具有極大的威脅與危害。因此，上級決定要把他繩之以法。考慮到此人一直身居要職，黨羽親信眾多。為了不引起部隊混亂，給革命帶來不必要的損失，抓肅反工作的領導和保衛部門，要我們秘密執行這個艱巨而重要的任務。大家明白嗎？”
    這幾個戰士點點頭，表示明白。
    陳浩明說：“好，現在由孫連長布置你們的具體任務。”
    孫二牛隻好違心地按照郭亮與陳浩明的安排，具體向那幾個戰士布置了任務。
    “你們四個人埋伏在前麵，主要是對付小石頭和施春蘭，記住，他們一個事孩子，一個是女人，不要傷害他們。你們三個人埋伏在後麵，等羅青山走到我跟前，跟我說話時，你們倆人衝上去，一人抓住他一隻手，使他不能反抗。你，就是你劉誌強，你從後麵用繩子把他脖子勒緊，動作要快，一隻到把他勒死再鬆手。任務完成以後，你們把他的屍體推下山崖，要弄得像是他喝醉了酒，不小心摔下山的樣子。”
    孫二牛參加紅軍後一直是受郭亮直接指揮的，他從戰士、班長、排長到擔任連長，也都是郭亮親自提拔的，但孫二牛並不喜歡郭亮。孫二牛與羅青山也從來沒有過什麼私交，但他欣賞、敬重羅青山坦蕩的為人與實幹的作風。
    現在，既然組織領導說他是反革命，那也許就是他羅青山隱藏得太深了，自己的覺悟低，識別不出來。孫二牛是寧願相信領導說的是真的，也不願意相信自己的感覺。孫二牛知道這樣想有點自欺欺人，但羅青山若是壞人，他良心上好過些。
    孫二牛麻木地向戰士們布置了具體的行動計劃，下決心自己絕不動手。他心底裏在向羅青山呼喊：羅團長，這不是我幹的！
    絕命岩是筆架山下山的必經之地，此處的山路九曲三彎，上麵是陡壁，下麵是幾十丈深的懸崖，是搞暗殺的理想所在。
    孫二牛說完後，陳浩明又進一步對孫二牛與戰士們訓了一番話。
    “現在我宣布幾條紀律，一是要絕對保密，二是要堅決完成任務，誰要是違背了，就立即軍法處置，決不寬容！”
    天色漸暗。
    筆架山逐漸被籠罩在神秘的夜幕中。
    郭亮在農校自己簡陋的住處熱情地請羅青山，施春蘭和小石頭來吃晚飯。
    施春蘭不想在郭亮這裏吃飯，施春蘭很清楚，高自清的被害，雖然上級黨組織有責任，但直接的始作俑者是郭亮。
    筆架山農校是施春蘭和高自清開辟革命工作的大本營，在這裏，施春蘭留下了太多的記憶。這些揮之不去的記憶，樁樁件件，每一件都使施春蘭傷情。這裏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磚一石，施春蘭都太熟悉，都曾留下過她和高自清的身影。看見這些熟悉的景色，以前和高自清在一起的景象自然就出現在腦際，引起她種種回憶。
    再上筆架山，觸景生情。時易事變，施春蘭柔腸寸斷。要在這裏跟郭亮在一起吃飯，施春蘭實在覺得惡心，覺得對自己的人格也是一種貶低。因而她再三堅持要下山回去吃飯。
    但郭亮借口說施春蘭長期沒有參與領導工作，團政治部的工作對你又是新工作，組織上還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向你布置交代。施春蘭不好拒絕，隻得勉為其難地留下了。
    小石頭也不願意在這裏吃飯，他對郭亮一直沒好感，但羅青山留下了，他這個當警衛員的也隻得留下。
    其實羅青山是最討厭郭亮的。
    但羅青山今天願意向郭亮表示友好，一來是整個革命形勢局麵好，重建紅獨立師基本已成定局，很鼓舞人心。二來施春蘭在結束審查後，上級長期沒安排她的工作，羅青山非常不滿，現在落實了她的工作，說明上級還是信任施春蘭的，羅青山心裏高興。三是郭亮上次在軍事聯席會議上提出打商城的建議被否決後，他並沒有什麼什麼情緒。有問題擺開談，吵架都可以，但一成決議必須執行，郭亮能有這個修養，羅青山很欣賞。
    因此羅青山這次願意跟郭亮在一起吃飯，他也希望郭亮從今以後能近點人情，不要老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要說什麼“邪不壓正”，好人永遠鬥不過壞人。因為壞人既有防人之心，也有害人之心。而好人無防人之心，好人中的聰明人可能有防人之心，但這種“防”很天真，往往是那種“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意”的防備。在陰毒與殘忍麵前，好人豈是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