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廢墟裏夜取財寶 半途中叔嫂反目(5)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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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二牛把施春蘭帶到到寺外一個沒人的地方,悄悄對施春蘭說:“施營長,我想問你一件事?”
    施春蘭不知道孫二牛想問什麼,但她很樂意跟孫二牛說話。也許是孫二牛兩次把高自清的懷表與筆記本交給她的原因,也許是她有著天生與人為善的性格,施春蘭對這個膽大率真的特務連連長頗有好感。
    施春蘭含笑問道:“孫連長,什麼事你這麼慎重啊?”
    孫二牛一臉的嚴肅,說:“這事當然要慎重,施營長,我是想問,你給高參謀長上過墳嗎?”
    施春蘭沒想到他居然會問這個問題,突然間百感交集,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施春蘭內疚地搖搖頭,深懷遺憾地說:“沒有。孫連長,說實話,我很想給他上墳。很想到他的墳前去看看,很想在他的墳前跟他說幾句話。可是,可是我壓根就不知道他被埋在那兒,連他是怎麼死的?是誰給他安葬的?我都不知道啊!”
    孫二牛說:“哦——這不能怨你,我知道高參謀長埋在什麼地方。”
    施春蘭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滋味,忙問:“啊!孫連長,你知道?”
    孫二牛點點頭,沉重地說:“是,我知道你不知道這些。施營長,我知道。高參謀長是被郭亮下令槍殺的,當天夜晚,是筆架山學校看門的那個姓李的老頭給高參謀長安葬的。用的是那個老頭自己的棺材,這一切,都是我親眼看見的。”
    施春蘭恍然大悟,說:“哦,原來是李叔給他安葬的啊。孫連長,這個李老頭是高家的老傭人,高自清從小就是他帶大的。孫連長,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孫二牛難過地說:“施營長,我親眼看見,高參謀長被李老頭埋在湯家彙去筆架山路旁的鬆樹崗上。墳塋不大,也不高,李老頭當時哭的是死去活來。唉,那個地方有好幾個墳塋,後來我怕時間久了,記不住哪一個是高參謀長的墳,我還專門又去了一次。那次,我在他墳邊,用一個三角形的大石頭特地做了個記號。”
    孫二牛動情了,眼中閃著淚花。
    施春蘭猶豫了一下,說:“哦,孫連長,可是,可是我不明白,這一切,你怎麼能知道得這麼清楚呢?”
    孫二牛說:“唉,說起來話長。那次,上級要我去處決一個奸細,還說他是一個大反革命,我就去了。可到地點我一看,原來他們要我殺的人就是高參謀長。”
    施春蘭隻聽得驚心動魄:“啊!”
    “我知道高參謀長是個好人,何況他還搭救過我,我當然不會去殺他。我放他逃走,可是他不不願意逃走。”
    孫二牛遺憾地說。
    “啊!”
    施春蘭如在夢中。
    孫二牛說:“當時,高參謀長是視死如歸了。他把他的那個小筆記本和他的懷表交給我,要我把它再交給你。還要我告訴你,要你好好活著。後來,唉,後來郭亮就帶人來把他殺了。”
    施春蘭感動地說:“啊!別說了,我知道了,謝謝你!”
    施春蘭想不到性格耿直爽快的孫二牛居然還有這樣深沉,穩重的一麵。事情過去了這麼長時間,直到現在才把這件事情告訴自己。
    孫二牛爽快地說:“謝什麼啊,我知道高參謀長是個好人。”
    施春蘭殷切地請求說:“孫連長,以後什麼時候有機會,你能帶我去看看他的墳墓嗎?”
    孫二牛毫不含糊,滿口答應下來:“行,我就是專門來告訴你這件事的。有機會的話,我一定帶你去給高參謀長上墳。”
    “謝謝你,我謝謝你,孫連長!”
    施春蘭的淚水奪眶而出。
    張四姐看見孫二牛把施春蘭喊了出去,後來又看見孫二牛領了棉衣、棉被下山了。可半天過去了,她卻沒見到施春蘭的身影,張四姐感到很奇怪。
    服裝發放完後,張四姐回到住處一看,仍然沒見到施春蘭——她和施春蘭是住在一間房屋裏。
    張四姐不放心,走出鐵瓦寺的廟門,在附近尋找起來。
    終於,她在鐵瓦寺旁邊一個隱蔽的山坡畔,看見施春蘭遠遠獨自坐在溪畔對岸的一棵大樹下的石塊上發呆。
    張四姐走近前一看,施春蘭兩眼紅紅的,像是剛剛哭過。
    張四姐關切地問:“怎麼啦?一個人在這裏哭什麼啊?”
    施春蘭掩飾說:“我沒哭。”
    張四姐以女人特有的敏感問道:“眼睛都哭紅了,還說沒哭?你騙誰啊?莫非姓孫的那個小子剛才欺負你了?”
    施春蘭惱怒地嗔道:“四姐,你瞎說什麼啊。”
    張四姐說:“那你一個人在這個地方哭什麼?”
    施春蘭的眼淚一下奔湧出來:“唉,四姐,我是想高自清了。”
    張四姐同情地說:“哦,這是人之常情了。我知道了,一定是孫二牛剛才跟你說什麼了?是嗎?”
    施春蘭點點頭,說:“是的。他問我有沒有給高自清上過墳,還說他知道高自清的墳塋在什麼地方。四姐,我沒給高自清上過墳,我一直不知道他埋在什麼地方啊!唉,作為他的妻子,我好想給他上個墳、燒個紙啊。四姐,我好想到他的墳上去看看啊。”
    張四姐點點頭,眼睛也濕潤了。她同情地說:“這是應該的,到時候我陪你去。”
    施春蘭在張四姐麵前什麼話都敢說,此刻,她委屈地說:“四姐,說實在話,高自清不是反革命,我了解他,他是冤枉的。”
    張四姐把眼睛一瞪,不滿地反問說:“誰不知道他不是反革命?誰不知道他是冤枉的啊?再說,他就是反革命又怎麼著?你是他老婆,他就是反革命,難道你就不應該到他墳上去看看嗎?他是你丈夫,是跟你相親相愛的人,這一點比別的什麼都重要。”
    施春蘭詫異而茫然地問:“啊,四姐,你是這樣想的?”
    張四姐坦蕩地說:“當然,我就是這樣想的。再說,反革命的,也有好人;革命的,也有壞蛋。”
    “啊!?”張四姐這種說法,施春蘭聞所未聞,大為吃驚。
    作為一個追求革命的知識分子,施春蘭從來沒有、或不敢用這樣的思維方式與邏輯來思考問題。“反革命的,也有好人;革命的,也有壞蛋”這樣的觀念,與施春蘭所接觸到的所有黨的理論和馬列著作中的理念是抵觸的,這句話從一個不識字的紅軍女戰士口中說出來,讓施春蘭覺得既荒誕,又新鮮,還含有一定哲理。施春蘭想反駁,又無力反駁。想認同,又不敢認同。結合自身的命運際遇,施春蘭不得不被這句話驚動。
    “啊什麼?不是這樣的嗎?”張四姐十分平淡地反問說。
    施春蘭恍惚地說:“四姐,我不知道,我真的很糊塗了。”
    張四姐說:“好啦,不說這些了,回去吧,都快到開飯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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