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來，程錦低頭瞧見美人依偎在他懷裏，頭枕著結實的手臂睡得正香，暖洋洋的陽光打在那張精致俊秀的臉蛋上，安寧又美好。
    程錦小心翼翼地扶住冷子晟的頭，然後溫柔地放在枕頭上，自己輕手輕腳下床，走出房間後才察覺到自己心跳如鼓擂，砰砰直跳。
    鬱悶捶了下不聽話的心髒，程錦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那個冷傲的男人就那麼激動，他不會有妖法吧，不然怎麼就對他一個人心如鹿撞。
    程錦刷牙洗臉，冷水狠狠撲在臉蛋上，才把亂七八糟的想法驅散開來，去廚房做今早要吃的東西。
    其實也沒什麼好東西，程錦做了一碗蔬菜粥，臘肉對胃負擔還是過重，得再養好一點才能吃，給其他人煮的是臘肉粥，滿滿一鍋放在最左邊灶台上，他們一起床就能看見。
    程錦自己呼嚕呼嚕幹了三大碗，然後才端著溫熱的蔬菜粥回了房間，在這個世界當了八年兵，在時空局的那些懶散毛病全被改了，天天起的很早，所以程錦回來時冷子晟才剛剛睜眼，迷迷糊糊揉著眼睛，小翹毛一動一動的，難得的可愛，當然要是慢點冷靜就好了。
    冷子晟清醒後馬上恢複高冷小貓咪的模樣，淡漠清冷，手腳迅速地掀開被子下床，好像自己躺在敵窩裏麵一樣，神情有一瞬間慌張混亂，貝齒咬了一下紅唇，不管不顧低頭就走。
    “吃了飯再走！”
    程錦一把握住冷子晟消瘦的手腕，冷著臉強硬地把人拉回來，頗有些氣急敗壞地喊道。
    這人又倔又要強，怪不得瘦成根竹竿，身體破敗成那樣，而且他又不是老虎，看到他就跑是什麼鬼。
    冷子晟低頭用力扯開手腕，被攥得通紅也不停手，跟自己較勁兒似的。
    程錦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猜不透冷子晟的心理，他無聲歎了口氣，鬆開被勒紅的手腕，為了防止冷子晟再跑，程錦用高大健壯的身軀擋住門口，掰過冷子晟衝撞過來的身體，嚴肅地說，“你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你父母親人想想，他們肯定不希望你再出事，而且你真的放得下這麼大的仇這麼大的恨嗎，不養好身體，怎麼看那些人渣遭報應，你想親者痛仇者快嗎？”
    冷子晟低頭不語，隻是渾身力氣散盡，微微哆嗦著後退，空蕩蕩的飼料袋勾勒出那具瘦骨如柴的身軀，單薄得風一吹就飄了，素白的手指緊緊攥著，貝齒用力廝/磨，發出輕微細小的研磨聲，無言的動作暈染著濃濃的悲傷與怨恨。
    瞟到顫抖的發旋兒，程錦也怕把人刺激狠了，同時心裏泛起細密的疼痛，程錦看不得冷子晟虐待自己，攬過瘦弱的肩膀，不容拒絕地把碗塞到冷子晟懷裏，那突出來的肩胛骨把他手心都刺痛了，再不吃東西也不知道還會瘦成什麼樣。
    瘦骨嶙峋的手指狠狠抱住冷白的碗壁，不知是想明白還是其他，冷子晟捧著碗一口氣把粥喝完，抬起的眼眸暗淡無光，虛無看向空中，溫暖美味的蔬菜粥並沒有激起冷子晟的任何情緒，整個人好像遊離於這個世界。
    程錦心中一緊，但是他找不到任何突破口，激將法不敢太過，安慰關懷冷子晟又不接受，一時間心裏急得團團轉，麵上卻不敢展露分毫。
    “你身體這麼虛弱，幹不了重活，我幫你去幹，你今天在這裏休息一天吧！”程錦攔住又要離開的冷子晟，在冷漠的視線中，硬著頭皮說道。
    雖然他這樣殷勤討好很讓人懷疑，但是冷子晟太冷淡了，不在意身體不在意吃喝，好像一個呆滯的傀儡，循著本能反應，這種狀態程錦實在擔心他出事，不管是為了心中的悸動還是因為本身的善良，反正程錦管定這個人了。
    “我不需要憐憫。”冷子晟麵無表情地對上程錦的視線，語氣毫無起伏道，“我需要賺公分換糧食，麻煩讓讓。”
    那些濃烈成實質的感情一瞬間被他收了回去，冷子晟淡漠的眼眸映射不出一絲陽光，泛不起一圈漣漪，又變成那副死氣沉沉的模樣。
    程錦皺著眉頭對視上冷子晟平靜的視線，十分確定冷子晟不為所動，一定要自己去上工的決心後，氣悶地移開擋住門口的身體，給冷子晟讓出一條小縫隙，耷攏著腦袋喪氣極了。
    既是氣自己不會說話更氣冷子晟不顧身體，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昏了頭似的管東管西，還是個不熟的可以說是陌生人的男人，都被狠狠拒絕了心裏還是掛念他的身體，難道自己就那麼膚淺，為了點美色就無法自拔?
    冷子晟抿著唇，不滿地盯著那條螞蟻才能過去的縫隙，不耐煩地伸手拉開反思中的程錦，靈活地順著增大的縫隙擠了過去，奔著農場田地方向走，背影冷漠至極。
    程錦一分心回過神就看到他的美人背影都快沒有了，程錦下意識抬腳想去追，但是想到冷子晟強大的自尊心和孤傲的眼神，伸出去的大長腿又縮了回來。
    算了，他不喜歡自己幫他幹農活，那就不去了，自己還是去買點好東西補補他破敗不堪的身體，天天吃稀疏的雜糧喝野菜湯身體也受不了，還有他的胃痛，要買中藥回來調理。
    需要的東西有些多，程錦把胸口的票錢和存折單子拿出來看一看，他前麵四年蹲在山林裏麵，偶爾才去縣裏麵打個牙祭，用的錢不多，加上之前存的，有老大一筆錢了，不過為了不引人懷疑，現在存折單子上隻有三百塊，身上還有百多塊零錢和一堆需要的票據，程錦本來不打算動用這些錢的，惹眼又不符合人設，但是現在有放在心尖尖上疼的人了，還把上司拉出來扯大旗，不闊氣一點都不行。
    程錦想現在就去縣裏麵買藥材和糧食，還要給子晟買些衣服和生活用品，被子什麼的嘛不用了，自己床夠大，就不必要買新的了，一起睡就好。
    程錦完全忘記了自己現在頂著個同性戀的名頭，而且也沒意識到冷子晟根本沒同意，他美滋滋沉浸在兩人一起生活的幻想中，傻乎乎哈哈兩聲，然後哼著小曲找王富去了。
    這個時間段農場的人陸陸續續起床了，朦朧的房屋上方嫋嫋炊煙緩緩升起，勤勞的家庭主婦穿梭在齊整的道路上，打水的打水，曬衣服的曬衣服，來來往往掛著和善的笑容。
    農場裏的本地人生活還是不錯的，勝日農場雖然被放棄了，但是很多福利政策被保留下來，即使收獲被場長剝削一層，他們還是能過的比較充實，人人眼裏都充滿對新的一天的期待。
    程錦笑眯眯走到湊在一起嘮嗑的大嬸堆前，禮貌地問，“嬸嬸，王富家裏怎麼走啊？”
    “小夥子，找王富幹啥呀？”其中一個大嬸和善地問，同時給程錦指了路，“嘍，你看，順著這條道一直走，那青磚房就是他家，現在人還沒醒呢，過個把時辰再來吧！”
    程錦樂嗬嗬道個謝，朝大嬸指的方向走去，背後大嬸們的討論聲斷斷續續傳來。
    “唉，那誰呀，小夥子長的蠻老實，不知道婚配了沒有？”
    “新麵孔，待會兒去問問王富，不過錢家的，那小夥子麵目憨厚，但是身上衣服都是補丁，料子也不好，家底應該不豐，舍得你家姑娘嫁過去吃苦？”
    “老實就很好，不跟那些知青一樣，花花腸子賊多，白斬雞身材，屁都幹不了，俺看那小夥子身材壯實，一天估計能有十二三個公分，日子過著過著就好了，總比找些中看不中用的好。”
    “張家媳婦，你不會看上他了吧，你女兒才十二，離嫁人還有好幾年呢！”
    “滾滾滾滾滾，實話實說，聯想到俺女兒幹什麼，倒是你們，看看有親戚家需要拉煤嗎，說不定還能賺點牽媒錢。”
    ……
    程錦笑笑，等知道他身份，估計就不會這麼說了。
    王富家大門緊閉，都睡得正香，程錦對這種扒拉人民勞動成果富裕自己的人沒什麼好心情，對著漆紅的大門狠狠地踹了兩腳，大喊，“王富，開門啦，王富，開門啦。”
    至於旁邊人的驚嚇，程錦全當看不到，繼續大聲嚷嚷，勢必要把王富吵醒。
    所幸院子不大，程錦嗓門也夠亮，喊了五六句後，王富他娘打開了門，氣勢洶洶怒罵道，“小畜生，大早上吵死啊，踹踹踹踹踹，踹壞了你個窮鬼賠的起嗎，等著俺兒子批/鬥死你個龜孫吧！”
    程錦臉黑成墨，怒氣衝衝地推開粗魯潑辣的大媽，抬頭囂張道，“嗬嗬，你去問問你兒子，他敢批鬥我嗎，看在你一把年紀老糊塗的份上，老子不跟你計較，趕緊把王富喊出來，老子要去縣城買東西。”
    王老婆子靠著她兒子作威作福了這麼多年，第一次碰到個不給她兒子麵子的人，當眾推倒她態度還極其囂張，王老婆子一時都沒聽清楚程錦的話，滿腦子被下麵子的怒火充斥，猙獰著臉張牙舞爪要取抓程錦的臉。
    還是王富聽到程錦的聲音，怕他老娘脾氣暴躁壞事，披了件衣服就走出來，連忙拉住王老婆子，才阻止事態進一步惡化。
    “娘，你先進去，俺來解決這件事。”
    王富強拉著王老婆子進門，聽到自家老娘叫囂著殺了程錦時額頭上嚇出了一身冷汗，後悔死了自己平時沒管他娘口無遮攔，現在好了，得罪了貴人，自己也受連累。
    王富捂住他老娘的嘴巴，把人塞給他媳婦，自己出來給程錦點頭哈腰賠罪，“對不起了，我娘她沒讀什麼書，見識少，不要跟她計較。”
    程錦大度罷罷手，“我知道，急著買東西呢，沒空計較，你知道供銷社在哪裏嗎，我要去買些東西。”
    王富眼前一亮，更確定程錦公子哥兒的身份了，諂媚地說，“程公子，你要買糧食蔬菜什麼的農場裏的人就可以換，其他的要去縣城供銷社，你是需要哪些啊？”
    程錦大氣地說道，“都要，你陪我去趟縣城吧，幫我搬東西，放心，爺大方著呢，好處少不了你的。”
    “好嘞。”
    王富高興地應和一聲，去後院拉著自家牛車出來，帶著程錦去了縣城，其他人去要介紹信，不過王富跟縣城裏的官都是老相識了，並不需要去找批介紹信的人。
    附近人看王富都要討好那個年輕人，嘀嘀咕咕討論起程錦的身份。
    “多大腕兒，王富那眼睛長頭頂上的人都要賠笑，這衣著樸素的模樣，也不像是個有權有勢的。”
    “誰知道呢，反正有好處，不然王富不會跟聞著腥味一樣湊過去。”
    “去問問趙會計吧，他應該知道。”
    七嘴八舌討論一陣，沒人知道程錦的身份，最終決定等跟王富不對盤的趙會計醒來，再去問他。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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