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倦天涯 【第二十八章】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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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東北,有一地群峰綿延,連貫著溝壑山巒,橫跨了上百萬裏,當地人稱曰十萬大山。此地層巒疊嶂古木參天,因氣候溫潤,雨水充沛,珍禽異獸臥藏其中,奇花名藥數不勝數。
蒔良村世代在此,紮根已有百餘年。村子雖小,不足百戶,但家家戶戶都有一手行醫煉藥的本事,到至正年間時,村長韓素為了發揚藥道,初建蒔良寨,對外廣收弟子入門學醫。
此後江湖之中,蒔良寨廣傳醫、藥兩道,寨中弟子入世後,所經之處無不引人稱讚,不少人更是景仰其名,不遠萬裏奔赴而來拜師學習醫道。蒔良寨一時之間名聲顯赫,世人讚稱之為藥道始祖。
然而蒔良寨風光鼎盛不過十年,便因韓素的過世而開始有所轉變。
韓素走後,其獨子韓若生承接了蒔良寨的寨主之位,初初幾年,蒔良寨一如之前,可是自從他的妻子死後,他便徹底發生了變化。
蒔良寨以藥術最為聞名,可謂無藥不能治,久而久之,江湖便傳稱蒔良寨有一味秘藥,可以使人起死回生,讓白骨再醒於世。
韓若生苦陷在妻子已故的灰暗中,忽然有一日想到了這則外界的傳聞。
蒔良寨本來沒有這樣的秘藥,可世人既然說他們有,那麼他就一定能製出這樣的神藥。
韓若生自我催眠,此後便不再潛心研習醫學藥道,而是將一身的心血全部放在了製毒之上。常言有“以毒攻毒”之說,那麼若是能夠研製出跨越死亡的神藥,就能令人永生不死。
他自此便像入了魔一般,整日守在藥房裏哪兒也不去。藥徒們每日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將成筐成筐的藥材往裏麵送,然後把藥渣拿出去倒掉。
時日一長,整個蒔良寨都知道了他在探尋永生之術,這其中不乏一些心術不正之輩,於是也逐漸加入了對轉生藥和永生藥的煉製之中。
韓素死前,曾命大弟子苗昱協助韓若生共同料理蒔良寨。如今韓若生走上了歪路,連帶著整個蒔良寨都開始變得不務正業。苗昱痛心疾首,認為是自己疏忽所致。
他苦口婆心地勸說韓若生,可韓若生已經徹底魔怔了,連月以來的不見天日讓他看起來如鬼魅一般蒼白,說起話來也是有氣無力。
韓素的二弟子伍芷見他規勸無用,又見整個蒔良寨都變得烏煙瘴氣,不論怎麼斥責懲罰都是無用,便提議趁著事情還沒變得更糟,將蒔良寨進行劃分。
想繼續學醫術藥道的為一脈,想自斷前程的分為另外一脈。如此一來,也不至於讓整個蒔良寨都是一潭死水。
苗昱卻拒不同意,他不願意放棄蒔良寨的任何一人,極力要將他們拉回正途。
兩人不歡而散,自此分道揚鑣,各為其道。伍芷為了遠離此地,與蒔良寨徹底兩斷,在遠離十萬大山的湘西立了“鳳凰寨”為門戶,潛心習醫製藥,不許寨中弟子沾染半點毒物。
“伍芷就是我師父,我是他自立門戶後收下的第一個徒弟。”伍彥道,“師父將不許研製毒物作為寨中規訓的第一條,我也是在成人後才知道了這些舊事淵源。”
梁含笑問:“那蒔良寨後來如何了?”
伍彥道:“據師父說,當時隨他一起離開蒔良寨的不過十二三人,離開十萬大山後,他們也走散了。後來,蒔良寨為了獨享永生之術,離開了原先的村子,進入了大山的更深處。”
“外界的人尋不到他們的蹤跡,裏麵的人也不願透露半點消息,整個寨子自此變得神神秘秘。師父不願意承認這曾是他的師門,他為了保護過去那個飽受美譽的蒔良寨,於是對外傳出了”道非闕”這個名字。”
“再後來,世人聽說最多的,便是道非闕了,蒔良寨好像成了所有人的錯覺,就仿佛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存在過這個名字、這個地方。道非闕的名字散布開後,那些貪圖功名利祿的弟子便用毒與外界做著各種交易,道非闕因此也得了毒宗之名。歲月更迭數十年,到如今,已經徹底無人知道這段過往了。”
逆道而為稱之非,有失則曰闕。
白逸行默念這三個字,三字之中,無一不是痛恨與惋惜。
梁含笑問道:“那他們真的練就了永生之術嗎?”
伍彥擺擺手,“生老病死誰都避免不了,這世上又何來的什麼長生之術?不過都是人固執時的妄念罷了。但是寨子裏的人明爭暗鬥,不願將任何藥方流傳出去,時日久了,便真讓人誤以為他們有長生的藥方。”
他又問白逸行:“我方才說起道非闕,你便是一副知曉什麼的神色。但知道這段往事的,大抵都已經入土了,你一個小輩,又是從何處聽說的?”
白逸行道:“我家有位年逾耄耋的太師伯伯,這些是他講給我聽的。”
伍彥一聽,很是驚訝,“是張老前輩?”
白逸行笑道:“正是。”
伍彥道:“既如此,他日我定要去拜會一番。”
“師父,您說要去十萬大山,是要去一趟道非闕?”梁含笑問他,“可您剛剛不是說他們身處大山深處,無人可以尋到蹤跡嗎?”
“其實我曾隨師父去過一次。”伍彥回憶道,“那年我才及冠,師父有一日忽說要去拜問故地,讓我同他一道去。那是我至今為止唯一一次進入十萬大山。”
“道非闕就在山壑之間的深穀裏,毒蟲遍地都是,若是不帶上驅蟲的藥水,根本就進不去。時隔多年,師父的故人們已經沒了很多,我們沒待多久就走了。回到鳳凰寨後,師父便一病不起,病情也是反反複複不見好轉,拖了兩年就走了。”
梁含笑問他:“那師父您為何沒有留在鳳凰寨,反是來了大遼?”
伍彥一時語塞,梁含笑看他麵露為難之色,馬上又說:“徒兒隻是隨口一問,想來師父自有師父的道理。”
“都是些舊事,不說也罷。”伍彥笑著搖搖頭。
“師父既然說要去一趟十萬大山,可是覺得宮裏的屍體與道非闕有什麼關係?”梁含笑問道。
“嗯。但我隻是直覺如此,並沒有切實的證據。我三十多年不出大遼,現在倒是很想去十萬大山探探究竟。”伍彥拍拍他的肩,又說:“好孩子,我一個人去就好。”
梁含笑當即不願,“師父即便是不帶上我,也至少要帶上一位師兄,不然我們哪裏敢放心?”
伍彥道:“不妨事。我先去一趟鳳凰寨,到了那裏,自然有人與我一同再去。”
梁含笑仍不放心,道:“那便讓我送您去鳳凰寨。”
“不必了,”伍彥笑道,“師父知道你有孝心,但師父還沒老到走不動路。我這些年隻在大遼,外麵沒有人認識我,又如何會對我這麼一個老頭子出手?”
“可百草堂殺人如——”
伍彥耐心道:“不會的。”
白逸行看著他們師徒爭論了這麼半天,插話進來:“不如這樣,讓我送前輩去鳳凰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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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正是陳有安的年號,距離現在的時間大概隔了七十年,前情回顧可以見《雪慕》,這裏隻是提及一下,講個背景,並不影響劇情發展。另外想說明一下,書名的《道非》和道非闕的“道非”並不是要表達完全相同的意思,後文再細說。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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