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緣篇  二十八:景林莊計3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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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稚嫩的童聲表達著懵懂的謝意,他抬起飽滿純真的圓眼凝視著那花容失色的美貌,精緻俐落裡帶著幾分淩厲的歐美風妝容頓時失去獨特的韻味,渾身上下僵硬得顯而易見,一動不動的如同服裝店櫥窗裡的娃娃。
    「小姐,你沒事吧?」牽著男孩的母親眼見麵前的女人沒有任何回應,而她的表情亦是那麽的明顯,於是不禁出言關心道。
    李湘潔聽得見男孩的道謝,亦聽得見中年女人的關心問侯,可是現在這個時刻於她而言十分危急,緊張徬徨的心情從心底蔓延擴散全身,聽覺專注投入背後熟悉的腳步聲,心中那抹不詳預感如同種子般落地生根。
    驚恐的滋味充斥著她的體內,導致李湘潔無法一心二用,就連簡單如展露笑容的表情亦不能輕易表露,深怕自己稍有絲微動靜便會引來蝴蝶效應。
    沒過多久,她已是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停止,但是她的心情並沒有因此有所緩解,反而更提心吊膽起來,因為直覺告訴她,這陣腳步聲的主人就在她的背後,依她猜測,他們二人的距離甚至不足一隻成年人的手臂長度。
    這刻,李湘潔緊繃的心態已達頂點,低垂的雙手不自覺的攥緊,力度之重使指甲微微泛白,深信假如背後的人有任何一絲舉動,即是輕如一個呼吸,幾乎都能使她變成驚弓之鳥。
    一股男性的氣息赫然佔去她背後的空間,更是籠罩著頭頂上方,許久沒嗅到過的古龍水氣味彷如無形的壓力,慌亂的顫意從腳底躥上天靈蓋,皮膚表層不經意豎起雞皮疙瘩,她用力閉緊眼睛,不敢麵對背後熟悉之人。
    「小姐,我認得你的背影。」刻意壓低的嗓音於她頭頂飄過,站在李湘潔背後的男人見她的肩膀輕輕的顫了一下,然後保持一動不動的姿勢。
    「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裡?生哥呢?怎麽不見他?他知道你回來了嗎?」背後的男人連連拋出幾個問題,說話的速度既快又急,顯然對於李湘潔的突然出現感到莫名的著急,因為在他的印象中,她應該是身處在加拿大的,怎會忽然料到她出現在A市了呢?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的身邊居然缺了一道幾不可沒的身影!
    聞言,李湘潔沉默了幾秒鍾,接著輕輕的點頭,後來又是微晃著腦袋搖頭,看似帶著萬般的小心翼翼,絲亳不敢有大動作,生怕被什麽人發現她的存在。
    「這是什麽意思?」問完這道問題,李湘潔明顯聽得出來他還沒問完,隻是突然的止住了聲音,她便瞬間意識到這樣的情況下,約莫隻有一種可能性,同時亦是李湘潔打從心底最不希望發生的可能性。
    阿生,你到底在哪?她緊閉著雙眼,雙手互攥,近乎呐喊的救助聲響徹心靈。
    「你別動,我擋住你。」他的聲音匆匆,許是意識到李湘潔的身邊既然沒有白尋生的存在,應是偷偷回國,不希望被任何人發現,於是打算用自己的身軀遮蓋她的身影,好讓剛走出景林樓的中年男人察覺不出。
    正當李湘潔欲要點頭的時侯,身後的男人忽然再次出聲,他的嗓音恢復平常的聲量,語氣裡的恭敬之意讓李湘潔的心髒不禁一緊,然後稍微彎下身子,盡量把自己的存在感縮減至最小,即使她曉得這個男人的身高還要多出自己十幾公分,還是選擇順從內心的提醒,企圖把這麽笨拙的藏匿做到盡善盡美。
    「輝爺,司機已經到了,但是車輛不得駛進景林樓範圍,所以他現在在露天停車區域。」那男人高大壯實,身高幾近一百九十公分,亦因如此,他才自告奮勇的提出充當李湘潔的人肉保護牆。
    他的五官透著幾分凶神惡煞的感覺,想必平常走在大街上,人遇必避的麵目,隻是如今卻對著正從景林樓的自動門裡走出的中年男人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
    自動門緩緩打開,先從樓內走出的是西裝筆挺的保鑣,目無表情的麵目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專業敬業的為隨後走出的中年男人開出平坦無阻的通道。
    目光挪後,那名中年男人的後方,以及左右兩旁皆有一名與前方保鑣裝束一致的男人,他們臉上的表情亦是那般的相同,充分顯示出被包圍在中央那名中年男人的顯赫身份。
    或許他們散發的氣場過於強烈,導致原是一片熱鬧的等侯區刹那間變得鴉雀無聲,部份人則是掩住嘴巴向身邊的人小聲打聽,彷彿高聲半句會汙染那人的耳朵似的。
    人群自動分散兩旁,數不完的目光共同聚焦在那名中年男人的身上,卻隻見他臉上的嚴肅拘謹依舊,大步匆匆而過群眾,其間視線掃過剛才與他說話的男人一眼,然後頷首,嗯了一聲,便繼續由保鑣們的嚴密保護下前往露天停車區域。
    李湘潔謹慎小心在眼前男人的肩膀後露出半顆頭顱,盯著中年男人的筆直背影,眸裡流露著幾分恍惚的神色,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麽輕易的躲過對方的視線,甚至是達到絲亳不察覺的地步,這刻於她而言,頗有置身夢境之中的不真實感。
    直至耳邊傳來麵前男人明顯鬆了一口氣的聲音,然後站開兩步,陽光再次降臨她的全身,突如其來的暖意使她回過神來,開始真正的意識到自己心裡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繃緊的肩膀緩緩放鬆下來。
    當她打算長長呼出一口氣的時侯,一直很安靜乖巧的男孩不知為何突然摔倒在地,膝蓋瞬間破皮滲血,淨是肉眼看見便已經覺得疼痛非常,何況是年紀小小的男孩?
    果然,男孩坐在地上哇的一聲大哭,使一時寂靜的場麵增添了鮮明的人氣,眾人的目光頓時投向男孩身上,在旁的母親慌忙抱著男孩輕聲嗬護,他的父親則是急匆匆的向景林樓職員詢問借取消毒傷口的物品。
    然而,站在原地似是而非目睹全過程的李湘潔,尚未來得及鬆一口氣,便再次把心提得高高的,她嚥了一下口水,下意識閉住呼吸,戰戰兢兢的抬眸望向前方,像是想要確認一下什麽,隻是不幸的事情最終成真,那張麵沉如水的臉龐瞬間映進她的瞳孔裡。
    與此同時,許久不見蹤影的白尋生恰好從景林樓裡踏出,正要打算走過那名男人剛走完的中央大道,邁腿不過五步,沉穩的步伐瞬間一頓,向來從容不亂的俊臉閃過明顯的僵硬,大腦思索兩秒,本是走往李湘潔那邊的腳步硬生生的改變方向,沿著這條中央大道的終點,來到那名中年男人的麵前,彎腰幾近九十度,目光定住對方的鞋麵,不作半點聲響。
    「滾。」他的頭頂上,傳來一聲語氣聽似安然無恙,實際卻飽含怒氣的單詞,緊接著的是那雙在白尋生視線範圍的皮鞋離開原先的位置,咚咚的皮鞋走路聲響穿過他的右耳,然後來到他的背後,最後漸遠他的附近,光是聽著這些聲音,白尋生不用思考也曉得對方的去處。
    事情的反轉來得太快,李湘潔壓根兒無法即時反應過來,眼看著麵前不遠的中年男人邁著大步走向自己,他的眉間皺成川字紋,雙目含怒,怔愣的目光瞬間轉換成驚恐,雙腿下意識動了一動,欲要逃離對方的視線範圍,可在下一秒卻又打住這個想法,視線挪移至仍然彎下著腰的白尋生,艱難猶豫的抿起唇瓣。
    若是她逃跑,阿生怎麽辦?他肯定會被罰得更嚴重的。
    中年男人的身影愈發接近,這個時刻經已容不得李湘潔再猶豫下去,她隻好順著內心的意願,把欲要邁出的腿收回去,穩穩的站在原地,眸中的驚慌一掃而空,流轉著堅定的光芒,仰首拾起骨子裡的驕恣,預準正麵接下對方的滔天怒意。
    反正,她也是沒辦法逃得開爸爸的,倒不如直接麵對,也許還能勸服爸爸不要懲罰白尋生。
    皮鞋的主人來到李湘潔的麵前,他稍微低頭,用著嚴厲的目光瞪住李湘潔,而她亦是迎難以上的正麵回視,倔強得絲亳沒有半絲心虛,兩張容貌輪廓有著幾分相似的父女在眾人眼前上演著一場沉默的對峙,這樣的畫麵於旁人而言,宛如尋常家庭的日常,驕縱的女兒不聽話,父親氣得半死,卻又不捨得說出半句責罵的戲碼。
    半響,男人斂去眼裡的怒意,臉上的神情恢復往常的平和,隻是這張經過歲月洗禮的臉孔,即使沒有刻意展露情緒,眉間及眼角仍舊殘留著淡淡的紋路,使之更顯不怒而威。
    「阿耀,帶小姐進去吃飯。」男人抬眸,淡淡掃過站在李湘潔身旁的高大男人。
    「是的輝爺。」那個名叫阿耀的男人,才剛抬頭對上中年男人的目光,不消半秒便心虛的別過目光,不敢直視,彷彿他的目光如同透視術那般厲害,一眼看穿自己的知情不報,於是慌忙伸手抓住李湘潔的手臂,半推半拉的欲要把她扯進景林樓。
    李湘潔聽到爸爸隻有提及到自己,卻沒有把白尋生叫過來陪著自己一起進樓,與父親相處多年的她瞬間心知不妙,連忙掙紮,打算擺脫阿耀的箝製。
    「阿耀你放開我。」掙紮了幾下,李湘潔意識到女性的肉體力量始終不夠男性,於是改變主意,抬手用力猛拍打對方的手腕,隻是半扯半拉著她的阿耀充耳不聞,打定主意務必完成中年男人的命令。
    「爸爸,不許罰阿生,他不知道我回國的。」眼見自己快要被愈拉愈遠,李湘潔已經沒有任何解決的方法,隻好回過頭,用著死不服輸似的眼神瞪著自己的父親,然後扯著喉嚨命令起來。
    「湘潔,你應該清楚他的職責是什麽。」她的父親聞言,平靜的臉容亳不更改,輕輕一句便反了過去。
    「要不是你讓他回國,他仍舊履行著自己的職責!」想到父親把白尋生調離自己身邊,獨留女兒孤身處他鄉,李湘潔便把藏於心間的怒意宣洩在這句話。
    「那你更應該在衝動行事前考慮一下他的處境。」這句話剛落,自動門便適時的關上,李湘潔亦是沒法往回走繼續這場吵架,她的父親更是沒有讓群眾看鬧劇的意欲,於是俐落轉身離開等候區,經過白尋生的時侯,目光居高臨下的睨過他的後腦一眼,淡然說了一句。
    「跟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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