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慵寒給他倒了杯茶，略加思索後緩聲道：“沉住氣，想一想，你該如何部署？”
    聲音穩定而沉著，讓楚南歌的心也跟著安定下來。
    不錯，北川案牽涉如此之廣，腐朽深入骨髓，要連根拔除，需得計劃周詳。
    楚南歌沉眉片刻。
    “傳朕口諭，京中所有涉案官員全部抄家查辦，赤衛軍若人手不足，可調禁軍配合行動。”
    他到底是帝王，自小骨子裏浸潤著的尊貴、傲然、冷靜、果決，隨著此刻的一聲“朕”顯現無遺。
    他的大梁、他的帝國、他的子民，豈容這些蛀蟲侵蝕踐踏！
    他要鐵血為政，一舉擊潰！
    陸慵寒微笑點頭：“微臣倒與皇上想到一處去了。禁衛統領韋至襄那邊我早有令，不僅京中2萬禁軍，包括北郊玄甲營、南郊備巍營10萬大軍，也都整裝待命，由韋至襄統帥，隨時支援京中行動。”
    “還有安國公府……朕相信老公爺不會參與貪墨案，但隻怕秦夫人臨到生死關頭，會抱緊老公爺的大腿以求保命，”楚南歌思忖片刻，又決然道，“封禁國公府，任何人不得出入。”
    “臣，遵旨。”
    “查抄北川巡撫衙門，將周居正等押至京城，屆時朕要親審！”
    “是，臣立即下八百裏急令，北川十州涉案人等，一個也跑不了！”
    楚南歌連下了幾道旨意，才粗粗喘了口氣，拿起了茶杯。
    陸慵寒倒給他的茶是涼的，而此刻他胸中一團烈火，正好需要這個。
    灌下幾口茶，他腦中飛速運轉，將賬簿上那些刺眼的名字過了一遍又一遍。
    他絕對一個也不放過！
    陸慵寒已經到書桌旁朱筆疾書，然後推開窗，低喝一聲：“來人！”
    兩個黑影突然不知從何處出來，如鬼如魅，楚南歌隻看見他們的發上紅帶飄閃。
    陸慵寒手中已多了一枚墨玉令牌，隨密旨一道拋了過去：“一封送韋至襄處，一封急送北川！”
    兩名赤衛接了令，轉身便消失無蹤了。
    陸慵寒回身：“皇上再想想，還要安排什麼？”
    楚南歌不蠢。
    他知道，即使他什麼都不做，陸慵寒也會將一切都調度縝密。但在這一刻，陸慵寒頂著他的身體，做著冒牌的皇帝，卻把主導權交還給了他。
    狗東西倒沒辜負先皇的信任。
    “貪墨案後期涉及大量刑訊和審計事宜，尤其是審計方麵，皇上還需要戶部的支持。”陸慵寒提醒道。
    “可如今的戶部，姓秦不姓楚！”
    “皇上忘了還有一人。”陸慵寒笑了笑，“戶部還有一個不入流的九品筆貼式錢懷恩，官職低微，人又迂腐不合群得很，貪墨這種大家分銀子的好事，哪裏輪得到他！”
    “錢懷恩……”楚南歌迅速思考著。
    當年他還是太子時，陸慵寒便逼著他背熟了自元武帝時起各部資料典籍。所有從五品以上官員的身家背景、性情習慣、行事作風、政績如何，都是刻在他腦子裏的。
    “朕記得他是景文13年入仕，當時剛及弱冠就名列三甲，被先皇賜進士出身，以從四品職入的戶部，得多少人豔羨。可後來卻一直藉藉無名，倒把他給忘了。隻是別人都是官越做越大，這錢大人怎麼卻成了九品，官是越做越小了？”
    陸慵寒眸中有了淺淺笑意，端的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但楚南歌太了解他，這狗東西絕對心懷不軌！
    “錢懷恩混得這麼慘不會也是你搞的鬼吧？”
    陸慵寒笑得很無辜：“微臣可是征求了錢大人的意見，他自個兒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