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校方辦事效率超快，下午兩點就把這屆考生的名次和重點大學的錄取信息統計出來了。
    最先一批的重點大學報考在25號就會開始，考得好的學生和家長現在已經在滿世界找人打聽，自家考生該報哪個學校，哪個專業更為合適。
    地鼠打洞似的轉悠了一上午的江霽神經終於鬆弛下來，趁著吃午飯的間隙回複完周圍人發來的賀電和關心，回到601就把手機調成靜音，往床上一躺睡起大頭覺。
    池嘯連著給他打了三個電話都沒能聯係上他。
    何柏青倒是看見了，反手把屏幕扣在床頭櫃上挨著江霽也睡起來。
    管他是誰，自己現在隻想和心上人安靜的呆在一起。
    江霽睡得很香，一直到快三點才醒過來，這時候池嘯的第十三個電話也打過來了。
    他還沒完全清醒，接通電話後腦子有點懵。
    “喂？哪位？”
    “哎喲喂，江霽同學你可終於醒了，給你打了那麼多電話你都沒接，何柏青也沒聯係上，我都差點以為你倆被人綁架了！”
    電話那頭的池嘯聲音高亢，這短短一個小時不到，他急的嘴裏都快起了泡。
    沒等江霽回答，他劈裏啪啦的繼續說道：“江霽同學，跟你說個好消息，咱們的省排名出來了，你考了58名，今年津大給了省裏78個名額，這次報考你肯定沒問題！”
    江霽有點清醒了，咧著嘴下意識問：“那何柏青呢？”
    “何柏青？何柏青同學也很不錯，省排名12，是附近幾個縣裏考的最高的。可惜他今年語文發揮失常了，不然說不定連省狀元都有希望！”
    何柏青也醒了，坐在江霽身邊聽池嘯說，二人相視一笑。
    池嘯從一大早醒來就在忙活，乍聽到第一第二都出在自己班且都是準津大新生，腎上腺素立馬原地飆升，幾個小時過去了依舊亢奮的要命，恨不能去城南操場上跑他個十圈八圈。
    這下他出息了，回頭見到那個三班班主任非用鼻孔看他不可。
    師生說完正事，又閑聊幾句，池嘯想讓他倆出來和自己見一麵，好好商量一下後天的誌願該怎麼填寫。
    於是二人掛斷電話，又聯係了大伯，希望早點過去吃飯，吃完飯就帶上誌願填報指南去和池嘯碰頭。
    大伯特地從工地趕回來，摸著江霽的腦袋笑眯了眼，連連誇獎他有出息，還讓剛上城南高一的小兒子和表哥好好學學。
    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
    知道兩人還有正事，奶奶也沒挽留，豁了牙的嘴半張著，一直把他倆送出老遠才折身回去。
    池嘯研究了一下午，等到了約定地點見了麵，忙拉過倆人，給他們分析今年的報考形勢。
    三人一直討論到晚上八九點才結束。
    其實關於專業選擇，江霽也不是沒有自己的想法。
    上輩子考的太爛，選專業時壓根就是盲狙，學校也是隨便選了個離家近的，輟學後他甚至一度想不起來那所學校叫什麼名了。
    老天垂憐，居然還給了他第二次機會，說什麼也要好好珍惜。
    池嘯確實用了心，給他們按照不同的就業方向做了詳細的分析，就看他們自己中意哪一領域了。
    江霽的排名不太樂觀，能選的專業相對於何柏青來說比較有限。
    何柏青念了十幾年書，盡管成績優異，可在麵對專業選擇時也有點蒙圈，看著池嘯畫出來的一長串名單，一時三刻真想不出自己想做什麼。
    臨分別，池嘯叮囑他倆回去好好考慮下專業的事，畢竟後天就要填報誌願了。
    回到家，何柏青翻著報考指南問江霽：“江霽哥哥，你想好報什麼專業了嗎？”
    江霽笑笑：“差不多有點思路。”
    他想，既然名次不怎麼樣，頂尖熱門專業夠不到邊，還不如自己主動俯下身選個偏冷門的專業，省的到時候專業調劑，把自己選去學什麼哲學馬克思之流的要好。
    他先放下自己這邊的事，依照何柏青的情況給他挑了幾個技術性強，將來也不需要過多和人打交道的專業。
    如果自己四年大學念下來成績平平，那就幹脆專心去做生意，自己當老板。
    反正上輩子打了那麼多年的工，看老板看領導臉色也實在是看夠了。
    何柏青聽著他的二次分析，卻抿著嘴不太高興：按照這麼個形式發展下去，自己下學期開學豈不是不能和江霽哥哥繼續天天黏在一起了？
    他這邊一皺眉，那邊江霽立馬讀懂了他的表情，笑著往他腦門上彈了一記，半開玩笑的警告他：“我告訴你啊，填專業不是小事，到時候可不許犯渾知道沒？”
    何柏青有點委屈：好不容易把江霽一手拽進了津大的校門，怎麼會卡在專業報考這一關？
    失算了。
    可惜他再不願意，事情也已經成了定局。
    填誌願那天，校方為了確保不發生意外，特地把第一批次的學生全叫去了學校，經由各班班主任現場確認誌願填報無誤後，才讓學生們在網頁上點擊提交。
    有池嘯和江霽兩雙眼睛盯著，何柏青心裏再不願意也隻能老老實實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專業進行填報。
    看著江霽麵前的電腦頁麵上填寫的，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四個專業，不管校領導和班主任如何誇獎他，他都始終拉著個臉，活像高考落榜了一樣。
    幸虧他平日在外人麵前慣是一張冷臉，池嘯和校領導說明這點後，大家也都沒太介意。
    副校長甚至誇獎這個學生品性優良，小小年紀就能做到寵辱不驚。
    你看，隻要成績足夠好，哪怕你做的不對都有人給你找補，用各種理由證明你是對的。
    不過也難怪，城南今年對於津大的錄取率依舊不高，隻有江何兩人報考。
    倒不是說隻有他倆在省78名內。
    第三名的同學成績略低於江霽，險險排在了省76——是一個進了津大隻能服從專業調劑的尷尬分數。
    校長親自給這位同學的家長打電話，試圖勸他家人讓他把津大的代碼填到第一誌願的位置上，但被當事人父母無情拒絕。
    隔壁縣就出過一例類似的情況：考生卡著津大錄取線進去，結果被分到哲學專業，念了半學期後實在感覺前途無望，又灰溜溜退學回來複讀了。
    當初的校領導也是把津大吹的天花亂墜，老實巴交的爹媽就抱著滿懷希望把孩子送了進去，結果卻出乎所有人意料。
    這件“家醜”很快傳遍了附近鄉鎮，連帶著周遭幾個縣的家長也口耳相傳，直接導致今年的這位第三名當機立斷舍棄津大，改填了另一所排名略低於津大，但專業選擇範圍要廣很多的大學。
    這麼一來，六班就真成了全城南的希望，填報誌願前校長親自找到池嘯，讓他務必保證讓這兩人第一誌願，要填上津平大學的名字和代碼。
    誌願提交後，師生幾人又被領導們拉著好一番虛偽客套，老半天才被放出來。
    江霽從頭到尾倒是都很高興，畢竟這個分數是他兩輩子加一起做夢也不敢想的，全靠學霸帶飛。
    明環考的也不錯，從另一邊的機房出來後興奮的和三人打了個招呼，提出想和他們一起去吃午飯。
    江霽答應下來，掏出手機撥通秦陽號碼，想讓他也一起過來。
    抄了江霽三年作業的秦大學渣這會終於後知後覺知道羞了，眼看自己隻能上個普通二本，說什麼也不願意出門見人。
    就這還是他最後一年奮起直追才有的結果，不然要還跟高一高二一樣抄完江霽抄何柏青，這會指不定要去哪複讀了。
    電話那頭，秦陽的大嗓門穿透了手機喇叭：“哎喲，江哥你們去吃吧，我現在沒臉見人了，還不知道以後要去哪念書呢，我爸媽在家都快把我罵死了。”
    明環沒有心，在旁邊聽見了立馬麻溜的往他傷口上撒鹽：“該！當年你第一次抄作業時候江哥就勸過你，讓你自己寫，但凡你能聽進去一個字，今天來填誌願的人裏就會有你一個了。”
    她倒是一點沒受那次告白的影響，麵對秦陽的失意依舊可以毫無心理負擔的落井下石。
    兩人對男女之事好像都挺想得開，明明曾是曖昧對象，可等秦陽真表完白，隔天就把這事放下了，照樣和明環抬杠抬的不亦樂乎。
    可能這世上真有純冤家這種關係吧。
    “我說你丫能不能稍微有點良心，嘴巴這麼毒小心你誌願滑檔，下個月就複讀！”秦陽奮起反擊，恨不得順著電話線爬過來給她一拳。
    “我呸！我就是閉著眼填，考的學校都比你好！複讀？我看你還是先趕緊收拾收拾書本準備高四開學吧！”
    又來了。
    江霽在心裏歎了口氣，斂著眉正準備打斷這兩人的杠上開花，那邊的何柏青已經貼心的伸出巴掌，一把將明環的半張臉都捂住，然後言簡意賅的衝著電話那頭蹦出兩個字：“閉嘴。”
    每次這兩人吵吵的時候，隻要何柏青一張嘴，總能起到定海神針般的效果，這次也一樣。
    秦陽果然閉嘴了。
    池嘯在旁邊看熱鬧，見此情景樂出了聲，隻覺得自己這四個學生真是太好玩了。
    明環可不這麼覺得。
    何柏青長得高，力氣也大。一伸手幾乎把她半勒進懷裏。
    被這麼個大帥哥圈住，本來應該是件很惹人遐想的事。但她來不及表達一下少女的羞澀之情，隻是本能的舞動四肢拚命反抗：你撒開！快撒開！老娘要沒氣了！
    確定兩人不會再吵起來，何柏青這才放開了手。
    明環終於重獲自由，來不及表達自己的憤慨，趕緊拚命大口呼吸——何柏青這頭牲口，居然連她鼻子一起捂住，她剛剛差點就窒息了！
    她喘勻了氣，回過頭正準備想像罵秦陽一樣刺何柏青幾句，卻被對方一個冰冷的眼神嚇萎了。
    好吧，何柏青到底不是秦陽，不說話的時候總有點拒人千裏之外的味道，怪唬人的。
    她不敢明麵上罵，隻得暗戳戳在心裏詛咒：老頭保佑，不要讓何柏青那麼容易追到他們江哥，最好急死這個鱉孫！
    “秦陽同學，一起出來吃飯吧，老師請你們。”
    池嘯笑完了，示意江霽把電話給自己，親自邀請秦陽出門。
    班主任都發話了，秦陽哪敢不從，哎哎的應著，立馬從床上躥下來翻箱倒櫃找衣服穿。
    出門後臥室已是一片狼藉，等吃完回來，他又被親媽好一頓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