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成功爬上江霽床的何柏青忍著悸動久久無法入眠。
    在江霽幫他冰敷消腫後，借口這巴掌挨的太狠腦子有點犯暈，硬是纏著對方讓他答應自己在石頭巷借宿一晚的請求。
    開了竅的何柏青好像還覺醒了一部分演員天賦，撐著腦袋喊痛的樣子嚇得江霽以為他被打出了腦震蕩，還沒等他再演上一演便痛快答應了。
    江霽生物鍾十分準時，寫完手裏的習題再洗漱完躺床上，雖然因為身邊多了個人有點擁擠，讓他頗不適應，但到了點沒多久還是抵不住睡意來襲，一會功夫呼吸聲便均勻起來，去同莊周相會了。
    確認江霽已經熟睡，何柏青翹起半邊身子在黑暗裏數著他的呼吸聲，一聲一聲仿佛都在撩動他的心。
    他想——自己真傻，喜歡江霽這麼久居然都不知道。要不是秦陽那貨一句話無意點醒自己，還不知道要等哪天才能發現真相呢！
    不過現在也不晚。
    他美滋滋的轉念一想，要是江霽願意和自己談戀愛，自己一定要拉著他一起考津平大學。
    等高考結束他倆就能一起去報考同一所大學，填同一個誌願，然後繼續在一個班念書，跟現在一樣還做同桌，以後也都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要是萬一江霽不同意呢？
    何柏青眉毛一皺，迅速在心裏否定這個可能性。
    江霽對自己這麼好，他不相信對方對自己一點好感也沒有。
    況且，現在兩個人天天一起上學一起放學，放假休息還要一起去進貨一起賣東西，江霽壓根不會有時間交女朋友。
    想起高一那個趙丹丹，何柏青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
    那個女生斷斷續續約過江霽數回，都被他全部推掉了。
    後來轉變模式，江霽更是直接放棄了送貨上門這種低效率的經營方式。
    對於仍有購買意向的南全客戶，他會直接在小區附近約一個時間讓對方上門取貨。趙丹丹也來買過幾次，見實在無法勾搭上江霽，也就不再糟蹋錢買些自己不需要的東西，這事逐漸不了了之。
    江霽是這個世界上對自己最好的人，也理應隻能和自己在一起！
    想到這，何柏青努力控製自己的嘴角讓它不至於飛起來。
    他低頭摸索到江霽耳畔，做賊一般迅速在他麵上偷親一口。
    隨後激動又緊張的握住被子下的那隻手，在黑漆漆的房內思索如何讓江霽接受自己，一直到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江霽被握的掙紮一下，但這力道不足以驚醒他，隻一下他又繼續沉迷夢境，全然不知枕邊人的“狼子野心”。
    臘月二十九，江霽的便宜老爸又回了石頭巷。
    想起這人半夜打呼的惡習，他回來把寒假要用的書本收拾收拾，一股腦全搬去了蓮花小區。
    反正在何柏青家也不是頭一回借宿了，比起整宿整宿睡不好覺，麵子問題多少就顯得有點無足輕重了。
    父子二人長年累月無交流無聯係，對於自己這個兒子男人已經沒有多少管教的心思：反正江霽的成績據說還不錯，生活學習也不用自己操心，閑來無事在外與人吹牛時還可以拿出來說道說道。
    何柏青倒是很高興。
    幫著江霽收拾完，兩人去了附近超市采買了一堆食材，直到把冰箱塞得滿滿的才算完。鍾點工阿姨放假回了老家，本來冷冷清清的屋子因為江霽的加入，頃刻間就有了人氣。
    既然答應了何柏青和他一起過年，江霽便提前和奶奶打過招呼，今年不再去大伯家湊熱鬧了。
    奶奶尊重他的想法沒強求什麼，反倒是在年三十吃團圓飯的時候，聯合大伯把他那個便宜老爸好一通罵，罵他肯定是做了什麼惹江霽不高興的事，搞得自己兒子連過年也不想看見他。
    男人被罵的鬱悶不已，大過年的也不敢在大哥家直接掀桌走人，忍著不快憋憋屈屈吃了一頓飯。
    等回去想找江霽算賬，才發現這個兒子前一天就出了門不知去了哪。他撲了個空，隻好罵罵咧咧出門找狐朋狗友打麻將去了。
    當然這些事是正月給奶奶大伯拜年時江霽才知道的。不過他對這個男人的事不感興趣，也沒真把他當自己爹，聽了一耳朵也就過去了。
    年三十一早，江霽起床給自己和同桌下了鍋水餃，兩個人吃的也算熱鬧。
    何柏青信誓旦旦要學洗碗，江霽在旁戰戰兢兢監督，生怕他一個失手來一出碎碎平安。
    好在學霸學什麼都很快，有了上次的教訓，這次雖然還是手忙腳亂，但好歹沒有再摔鍋砸碗。
    城南的慣例是中午要喝雞湯，江霽入鄉隨俗，吃過早飯跟著把高壓鍋洗淨準備煨湯。
    何柏青在一旁幹看著幫不上忙，跑出去給大門貼上對聯後無事可做，又躥回廚房盯著江霽傻笑。
    “你都笑一上午了，不累嗎？”江霽被他瞧的有點不自在，又覺得這個樣子的何柏青咕嚕嚕冒傻氣，還沒問完忍不住跟著他一起笑了起來。
    “高興，我太高興了！”趁著江霽站水池邊洗蔥花的功夫，他猝不及防從背後把人摟了個滿懷，喜悅之情不加掩飾：“江霽，你知道嗎，我都好幾年沒過過一個像樣的年了。自從我爸開始做生意，過年的時候他不是不在家，就是回來跟我媽鬧矛盾。一開始還隻是拌嘴，搬去津平以後他倆越吵越凶，到後麵幾乎見麵就要吵架，搞得我都有點害怕過年過節了。”
    身後突然多出個大號熱源，江霽忍不住脊背一僵。想要阻止何柏青的動作，可聽見這話又有點心疼他，一時間便狠不下心推開對方。
    自己又何嚐不是好多年沒正經過個年了呢。
    何柏青見沒被推開，得寸進尺用下巴蹭了蹭江霽的後頸。
    江霽雞皮疙瘩登時全部起立，腦中警鈴大作，手上的水都沒甩幹，反手就把何柏青的頭推向一邊：“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別在這搗亂。”
    “哦。”
    何柏青擦了擦頰邊的水珠，心想看來還是要聽明環的話，得慢慢來，不能操之過急。
    到了下午，屋外隱約能聽見鞭炮的聲音了。
    像何柏青家這種高層商住小區，為了防止意外情況是不允許在小區內部放炮竹的。
    但攔不住本土居民對節日傳統節目的執著，在保安巡邏的間隙，還是有人會偷偷點燃一掛幾十響的大地紅。
    於是江霽做著菜，耳邊還能聽見樓下保安傳來的怒吼：“都講了不能放不能放，你們這些人啊是的，回頭把房子點著了…”
    兩個人的年夜飯相對簡單許多。
    江霽做了六道菜。按照南全的習俗煮了條金魚擺在餐桌正中央，又按照福臨的習慣用糯米捏了幾個紅團盛在一邊，剩下的四道菜均是家常菜。
    幾個盤子拚在一起便湊成兩個人的人間煙火氣。
    “吃吧。”江霽給何柏青倒了點可樂充當酒水。
    “不喝酒了？”何柏青挑眉，試探性問他。
    “聽你的，戒了。”江霽給自己也滿上，心想買菜的時候壓根沒買酒，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那你把煙也戒了唄。”想起跟江霽一起帶過來的煙灰缸，他借機又開始勸對方戒煙。
    “那這個就困難了。”江霽笑笑並不答應，夾了點菜給何柏青試圖岔開話題：“嚐嚐味道怎麼樣。”
    兩輩子加一起抽了十幾年的煙，哪有那麼容易戒掉。
    何柏青不想在這個難得的喜慶日子與他鬧矛盾，試探無果後淺嚐輒止，轉而安靜的品起菜來。
    “對了，明天早上你想吃什麼？我們福臨年初一會吃太平麵，你要不要嚐嚐？材料我都買好了。”吃到一半，江霽試探性問他。
    “好啊。”何柏青不假思索答應，愣了一下又繼續問：“那你過完年還去福臨嗎？要不要我再陪你回去看看？”
    江霽搖搖頭：“不了，去了兩次都沒找到我媽，再去估計也是白費功夫，算了吧。”
    氣氛頓時有些凝重，何柏青暗罵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轉頭問起太平麵的做法，岔開了這個話題。
    兩個少年人也不需要應付什麼親戚，吃完飯收拾完廚房就出了門閑逛。
    他們在步行街買了一大把煙花，跑到街道外側的空地上全部放完，又沿著街道往回走，在巷口買了好幾樣小吃挨個嚐了個遍，痛痛快快的玩到深夜才回去。
    路上何柏青幾次想牽江霽的手，又怕行為唐突。
    結果一直到回家也沒那個狗膽付諸行動，隻好安慰自己不能著急，要徐徐圖之才好。
    江霽對此毫無察覺，這麼多年難得像今天這麼開心，一時也沒顧得上何柏青這點小異常。
    大年初一，家家戶戶都忙著走親訪友。
    江霽拎著酒水飲料，帶上拜訪老人必備的白糖和幹荔枝，去大伯家拜完年，謝絕一家人的吃飯邀請，找到路邊等待的何柏青一起去了電影院消磨時光。
    他們買了兩張家有囍事的電影票，捧著爆米花和可樂走進電影院。
    這一年的港片還未完全落寞，熒幕上的張柏芝舉手投足滿是風情，電影院裏的人正因為熒幕上的情節哈哈大笑。
    江霽在這四四方方的影院裏，再一次真切感受到舊時光裏的點點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