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柏青的煩惱並沒有持續太久。
    一段時間後，由於自己始終如一的冷淡態度，何蓮蓮大概是放棄了，拉著明環不再屁股生釘一般賴在六班，開始在走廊等其他地方和明環以及另外幾個女生一起消磨課間時光。
    何柏青對此結果十分滿意，並再次堅定“對不喜歡的異性一律冷處理”的行為準則。這也直接導致在他本人未認可的情況下，背著“冰山校草”這個中二稱呼，一直到高中結束。
    沒有娛樂活動的學習生活總會讓人感覺枯燥又漫長。
    雖然像江霽這種成年人在經過社會的毒打後，深深明白時間有多可貴，懂得年華易逝，分外珍惜眼前；但對秦陽這類貨真價實的花季少男來說，隻有學習和考試和成績的青春是暗淡無光的，是令人發指的。
    眼看著周邊認識的人踩在春季的尾巴上，好像都在努力散發荷爾蒙，秦陽最近似乎也被打通了什麼關竅，居然覺得同桌越瞅越順眼，腦中總不自覺回憶著她彙演那天的打扮。一顆少男心常常七上八下，眼神不受控製的總愛偷瞄明環。
    “你要再跟個賊一樣看我，等下就把你眼珠挖出來。”再第N次發現被偷窺後，明環終於忍無可忍，舉起手中的圓珠筆，筆尖朝著秦陽的眼珠子，磨著後槽牙語氣陰森的威脅他。
    “切，誰看你的，我隻是看看老師有沒有來而已。”秦陽麵色漲紅，嘴硬否認，還掩飾性伸長了脖子朝後門看去，端的是一派做賊心虛。
    明環捋了捋頰邊的短發沒有戳破他，隻覺得自己這個二貨同桌八成是最近籃球打多了腦子被球砸了，整個人神經兮兮的。
    在後排目睹整個經過的江霽，忍不住再次語重心長教育起秦陽：“崽，下個月就要期末考試了你還記得嗎？年前剛被你親爹媽削了一頓，放暑假前還想再來一次？別老惦記明環了，期末考她又不能給你遞答案。”
    可惜秦陽隻聽進了江霽的前半段話，話音還沒落馬上就聽見秦崽的哀嚎：“我靠啊！不是吧！？我怎麼覺得昨天才考完期中，怎麼又要期末了！”
    “秦陽啊，長點心吧。”江霽從胸腔裏長歎出一口氣：“期末考完下學期就要文理分科了，抓緊時間多做做題，別一天到晚想些有的沒的。”
    “嗚嗚嗚…爸爸我錯了，我馬上就去學習。我不想分班，萬一以後咱倆不在一個班了怎麼辦？我舍不得你嗚嗚嗚…”光長個子不長腦子的好處之一就是忘性大。不到五分鍾的時間秦陽就已經忘記了剛剛偷看被抓包的尷尬，幾句話的功夫又開始眼淚汪汪的表達自己對親愛的江哥的不舍之情。
    江霽用力的把伸到跟前的腦袋又給扭了回去，拒絕和對方共情，隻是催促著前桌抓緊時間好好學習。
    何柏青沒有參與剛剛的話題，隻是在聽見“文理分科”四個字時停下了手中的筆，若有所思的看著筆記本上的公式，半晌才眨了眨眼睛繼續刷題。
    “江霽，高二你學文還是學理？”下自習的路上，何柏青騎著單車載著江霽，出了學校後門沒多久突然問起他這個問題。
    “學理啊。”江霽不假思索的回答：“高考結束填誌願的時候，理科比文科選擇麵更廣一點，以後就業選擇相對來說也多一點。”
    “嗯。”何柏青應了一聲沒有再繼續，沉默的騎著車把江霽送到了石頭巷巷口。
    臨分別時江霽好似不經意般對他說了句：“高二開學學校會分尖子班，你期末考的時候千萬不要緊張，保持住年級第一這個勢頭，進了尖子班會對你很有好處的。”
    何柏青按著刹車，低著頭輕聲問：“那你也去尖子班嗎？”
    “你想什麼呢？”江霽幹笑了一聲，“我現在最好的成績也就才年級二百多名，理科就一個尖子班，一個班四十個人，我就是把頭學禿了也不可能進得去的。”
    江霽的輪廓被暖黃色路燈照的十分柔和，何柏青看著他揚起的嘴角，低垂著眼眉沒有接話，鬆開刹車才說了句：“我先回去了，你到家給我發個短信。”
    沒等江霽點頭，他調轉車頭朝著南邊駛去。
    江霽站在路口看著他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消散無蹤。一直到何柏青的身影消失，他才背著書包慢吞吞的進了石頭巷。
    文理分科是件好事。江霽心想。
    等何柏青去了尖子班，就會重新認識新的老師和同學，這樣的結果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他應該擁有一個光明璀璨的未來，走一條被世人公認的康莊大道。跟著自己這種在泥潭裏摸爬滾打討生活的男人，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想到這，江霽強忍著不受控製往喉管上躥的酸澀，用力抹了把臉推開家門。關上門後，又神經質的開始笑話自己，笑自己貪心不足，對即將到來的分別居然又覺得不舍。
    人總是貪心不足。過慣了有人陪的日子，再想回到孤身一人的路途，難免生出不該有的抵觸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