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江霽對詩朗誦這種聽起來有點冒傻氣的集體活動並不感興趣。
    打聽到學校在發布活動通知時更傾向於挑選一些一米八以上，身材勻稱的男生組團，江霽也試圖和池嘯溝通想要退出。但架不住池嘯的極力勸說，讓他除了學習外也要學著參加一些集體活動，給自己的青春留下一些回憶。
    這事被何柏青和秦陽知道後，也都紛紛勸他積極參與，何柏青甚至搬出江霽從前對他說的“融入集體論”來堵他的嘴。
    江霽反抗無果，隻得把手頭的事稍微放了放，擠出時間開始在課後參加排練。
    期中考試結束沒多久，文藝彙演也按照預定的日期準時拉開帷幕。
    何柏青不出江霽所料，依舊是年級第一，而秦陽的排名也仍然被明環遠遠的甩在後麵，為此又被明環好一陣冷嘲熱諷。
    江霽的成績也在他自己的預料內，靠著勤能補拙，比上學期期末的排名又進了一點。隻要穩住這個勢頭，高考成績大概率也不會有多難看。
    可何柏青看著排名表上兩人之間的距離暗自皺眉，按照這個趨勢下去，江霽八成是無法和自己一同考入津平大學的。
    看來自己還得在學習上再多看著江霽一點，實在不行的話，高考的時候幹脆也跟中考一樣，放掉幾道大題讓自己的分數落到和江霽同一水平線上好了。
    何柏青獨自轉悠著這個念頭，完全沒有想過自己這個想法要是被江霽知道了，對方會如何大發雷霆。
    高考對於眼下的高一來說多少顯得有些遙遠，這個念頭隻在何柏青心裏轉了幾轉就不再深想。
    結束期中考試，他和江霽秦陽等人一起登上了詩朗誦的舞台。
    男生的詩朗誦作為演出的熱身表演第一個登場，女生的合唱被安排在節目的末尾作為壓軸。
    於是在主持人手拿題詞卡說完開場白後，男生按照順序排隊入場，穿著統一的城南夏季校服，聲音嘹亮的朗誦起《祖國，我的母親》。
    上白下黑的校服把台上的少年們襯的都十分精神，旁邊有人拿著攝像機不停的找著角度對著台上的表演團拍照，隱約間還能聽見前排女生們討論哪個男生最好看的聲音。
    何柏青嘴裏跟著集體念詩歌，目光卻不受控製的追逐起前排那個瘦削的身影，盯著那人的黑發，在幾十個聲音裏仔細分辨著那道熟悉的嗓音。
    下了台，秦陽跟著何柏青找到江霽，三個人擠坐在一起。
    “哎呀我靠，剛剛嚇死我了，第一次看見這麼大陣仗，我都怕念錯了，幸虧沒有。”秦陽誇張的拍拍胸口，腦袋往前伸了一截，看著麵色平靜的二人又開始嘀嘀咕咕：“我說江哥，你倆心理素質也太好了吧！下麵幾千個人看著咱們表演呢，你倆不緊張嗎？”
    江霽滿臉慈愛的看著自家的傻兒子，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腦瓜：“崽，你還小，等你再長大點多見見世麵就不會緊張了。”
    秦陽不高興的甩開他的手，嘟嘟囔囔的縮回自己的座位上看起了接下來的表演。
    “剛剛緊張嗎？”何柏青低頭在江霽耳邊輕聲詢問。
    “還好，不緊張。”江霽實話實說，心想反正幾十個人站一起，誰有那閑工夫盯著自己一個人瞅。
    人的臉皮真的會隨年齡增長逐漸變得越來越厚。
    要是此時的江霽真的隻有十六七歲，往台上這麼一站，看著台下烏泱泱幾千號人，緊張程度恐怕不會亞於秦陽。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快這麼多年，讓他明白絕大多數的時候別人的注意力壓根不會長時間放在你身上。
    你以為的社死時刻，在別人眼裏也隻是生活裏一個轉瞬即逝的小插曲而已。哪怕是生死大事，隻要不是禍及自身，最後都會淪為他人茶餘飯後的八卦談資，被用來消磨一小段時間後全部拋諸腦後。
    徹底明白這個道理的江霽，思考行事時，逐漸不再過多在乎他人目光。學會了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而不是自尋煩惱。
    “你呢？你緊張嗎？”江霽看著何柏青的眼睛笑了笑，反問他。
    “不緊張。”何柏青也搖搖頭。
    二人不約而同的又看了看還在順氣的秦陽，齊齊咬著下唇偷笑起來。
    表演依舊在繼續，江霽往椅背上靠了靠，笑過後安靜看著台上的節目，整個人放鬆下來。
    何柏青漫不經心瞅著舞台，趁周圍沒有老師經過，悄悄拿出手機逛起學校貼吧。
    貼吧這個地方還是江霽安利給他的。本來他對網上這些東西並不感冒，可自從認識江霽，倒是給他打開了不少新世界的大門。逐漸學會了從網絡上查找自己需要或感興趣的東西，學著利用這些創造實用價值。
    不上網的人對於網絡上的事一竅不通，愛上網的人已經開始踩著流量在虛擬世界裏衝起了浪。
    一打開城南高中的貼吧頁麵，就看到去年運動會帖子熱度已經排在了文藝彙演後麵，大寫加粗的文藝彙演精彩瞬間標題被置了頂，已經開始有人在裏麵跟帖了。
    江霽盯著台上的表演看的津津有味，何柏青倒是不太感興趣。確定四下沒有老師會經過後，他低著頭開始翻著吧裏的帖子，看能不能給那幾個營銷號找一些有用的素材。
    沒翻兩頁，居然就刷到了剛剛朗誦的合照。
    他點開照片放大看也沒找到一張能看清江霽五官的照片，失望的隨手保存以後又繼續往下看去。底下的跟帖裏還有幾張看起來是前排同學拍攝的照片，可惜裏麵也沒有關於江霽的的特寫。
    再往下，新鮮的跟帖上傳了兩張何柏青的特寫，層主言辭懇切的向吧友打聽何柏青的個人信息，詢問是否單身，看的何柏青差點心梗，忍住懟樓主的衝動關了手機回頭看了一眼江霽。
    江霽沒有注意到他的小動作，依舊認真看著台上得節目，仿佛看那些有點幼稚的表演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何柏青忍著心裏那點無法吐露的不快，盯著舞台開始走神。
    “秦陽你看，左邊倒數第一個那個女生是不是明環？”江霽看著看著突然出聲，用手肘碰了碰秦陽示意他往舞台左側看。
    “哪呢哪呢？”秦陽停止因為無聊而抓耳撓腮的動作，伸直了脖子往前湊：“我靠！真是那個男人婆！哈哈哈哈她居然穿了裙子！”
    仿佛看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秦陽在大庭廣眾下叫嚷起來，惹得周圍的同學頻頻側目。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多嘴跟他提一句的江霽一把捂住他的嘴，低聲警告他別在外麵丟人現眼。
    托了江霽的福，接下來的幾分鍾秦陽一直維持著王八伸脖的姿勢，一眼不眨的看起台上得舞蹈。
    這是個簡化版的孔雀舞，十幾個身段婀娜的女孩子穿著藍綠色長裙，臉上畫著濃重的彩妝，在舞台上搖曳生姿。
    雖然女生們都不是專業的舞蹈演員，動作也略顯青澀，但勝在造型出彩，身材也都十分苗條養眼。比起穿著牛仔褲頂著爆炸頭唱死了都要愛，還要像跳大神般來段舞蹈的非主流，吸睛程度高了不是一點點。
    等舞蹈結束，女生們手拉著手朝台下鞠完躬，排著隊下了舞台。遠遠的，明環和何蓮蓮手挽手朝班級的方向走來。
    還沒等明環走近，秦陽已經壞笑出聲，用腳丫想江霽也知道等會他一定會開口取笑明環，提前為秦陽在心裏畫了個十字，江霽也朝明環和何蓮蓮看去。
    “哈哈哈哈，男人婆你居然穿裙子了！我靠，你今天怎麼這麼好看！”秦陽的嘲諷隻說了一半，在看清明環今天的妝扮後刹住話頭，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這件舞蹈裙十分顯身材。平日裏明環總穿著寬鬆的長衫短袖看不出來好賴，今天換了這一身，立刻把少女曼妙的身材凸顯無疑。
    妝容雖是統一畫上的，看起來缺了點精致感，但明環和何蓮蓮長相都不差，配上這桃腮綠眸的妝麵，顯得整個人既清純又嫵媚。不怪秦陽失態，旁邊班好些男生也直勾勾的盯著兩人瞅，活像八戒進了女兒國。
    比起明環帶了點英氣的相貌，何蓮蓮是標準的清純少女風格。一臉濃妝也掩不住一雙眼裏的澄澈水意，微微彎起的唇角形狀姣好，從她一下台，江霽就注意到好幾個班的男生的目光都一直偷偷跟著她。
    不知為何，明環今天沒有對秦陽的話反唇相譏，隻是朝秦陽翻了兩個情真意切的白眼，拉著何蓮蓮就朝後麵繼續走去。何蓮蓮看了一眼秦陽，咬著下唇朝他笑了笑，然後眼神好似無意般在何柏青身上流連了幾息，這才捂著嘴跟著明環一起走了。
    秦陽的眼睛好像脫離了自己的控製在明環身上安了家。一直到明環離開人群，大概是去換衣服，徹底看不見後才僵直著脖頸，一臉見了鬼的表情問江霽：“靠！江哥我剛剛沒沒看錯吧？那是男人婆？怎麼跟變了一個人似的？我怎麼感覺她穿那一身比那個八班的女生還好看？是我瞎了還是男人婆被妖怪附體了？”
    大概某些人天生就是會在某些方麵對於某些事少根筋。
    江霽看破不說破，隻是意味深長的回頭看了看女生消失的方向，然後重重的拍了拍秦陽的肩膀，語重心長的對這個半路撿來的傻兒子低語：“春天來了，有時候人確實容易受到季節的影響。聽爸爸一句勸，這個春天不適合你。”
    秦陽懵逼的看著一臉高深莫測的江霽，隻覺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可無論怎麼問，江霽都笑而不答，又開始專注的看起台上的表演。
    何蓮蓮。
    江霽在腦海裏搜索了半天才想起那個女生的名字，在嘴裏默念兩聲後，不動聲色的側頭瞧了何柏青一眼，然後目光放空，不知在想著什麼。

    作者閑話：

    本文中所有地名和學校名均為虛擬。
    沒有清華北大，津平大學即為該世界中的大學top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