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正月半，南全又偷偷摸摸在某天夜裏下了場小雪。
    等雪花完全融化，氣溫也逐漸由低到高。接連下了兩場雨，江霽才在百忙之中發現，春日居然不知在哪天悄悄到訪了。
    雖然一想到福臨之行情緒依然會低落，但也明白人總不能一直回頭看。
    不知道自己某天會不會也突然消失，可生活還得繼續。就算潛意識裏依舊會有點隱約的害怕和不安，江霽也盡力把這些負麵情緒隱藏起來，除了學習外仍不忘積極的拓展自己的業務渠道。
    不得不說，兩個人做起事來效率確實比一個人高出不少。
    在何柏青的出謀劃策和全力配合下，他們不僅管理了多個賬戶，還將賬戶的風格做了分類：從娛樂八卦到情感樹洞，從數碼科技到生活百科，好幾個方麵均有涉獵。爭取從各個渠道都能搜羅一點粉絲，借此轉換為客戶。
    這個經營思路還是何柏青提出來的。
    他告訴江霽，既然想通過流量變現，幹脆多做幾個方向的賬號，這樣以後什麼類型的廣告或生意都可以嚐試，可以大大拓寬經營範圍。江霽聽的連連點頭，感歎學霸果然不管做什麼腦子都十分好使。
    良性循環一旦開啟，財富積累起來就更加快速。
    兩人逐漸擺脫線下跑腿模式，再次和當地幾個較大的快遞點聯係後，江霽憑借著多年來和各類客戶打交道積累下的談判經驗，硬是把快遞費談到了一個極低的價格。
    站點負責人麵對著這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少年，從一開始的不屑一顧到最後的刮目相看，忍不住當著江何二人和站點其他人的麵斷言：此子將來必成大器。
    但江霽心裏很清楚自己能做到這一步的原因，並沒有覺得有多驕傲。隻是帶著何柏青分別請了幾個負責人吃了飯聯絡感情，並身體力行的教他如何與社會上的各色人物打交道。
    搞定快遞問題後，江霽又拿了一大批時下流行的產品，愣是把何柏青家那個窗明幾淨的書房和客廳折騰成了倉庫。
    不過這也不能怪江霽會這麼做，畢竟相比於蓮花小區這種中高端商品房，東西放在石頭巷那邊簡直一點保障都沒有。
    短短半年多時間，他就從左鄰右舍的閑談裏聽到了好幾起盜竊事故，連自己家那個小破屋都被光顧過一次。
    幸運的是那時候進來的貨已經全部搬去了何柏青家，手裏的現金出於後現代習慣，絕大部分也全部存進了卡裏變成一串數字，連同身份證一起被他隨身帶著。
    除了被翻的亂七八糟的課本和床鋪，這位梁上君子隻順走了他一個未拆封的萬能充，除此之外一無所獲。這個家徒四壁的破房子大概在賊圈也出了名，因為後來他再也沒有發現過家裏被光顧的痕跡，倒讓何柏青擔心了好一陣子，生怕江霽為此受到什麼不必要的傷害。
    生活節奏並沒有因為經營模式的轉變而放緩，除了日常學習外的時間江霽全部用在了經營上，手機也從山寨機變成了時下的品牌流行款。
    等他的目光從銀行卡上的數字轉移到周圍時，才聽見學校要在這個春天舉行文藝彙演的事。隻是他實在太忙，聽完後大腦就自動屏蔽了這個消息。
    何柏青並不在乎能賺多少錢，他隻是單純的願意陪著江霽一起做事，享受著兩個人擁有同一個秘密的感覺。看到對方又進入了以前那副忙碌到停不下來的狀態，曾開口提出利潤全部給江霽，自己免費跟著幫忙。但江霽想也不想一口拒絕，堅持要利潤對半分，固執的堅守這個名為“公平”的原則。
    涉及到原則或底線的問題，何柏青幾乎從來沒能爭贏過江霽。幾番試探均無功而返，他隻能更加努力的去協助江霽，在學習上也竭盡所能輔佐他，希望藉此為江霽減輕一點壓力。
    隻不過他不知道的是，江霽其實也是在借著這種忙碌的生活麻痹自己。
    按照目前財富積累的速度推算，高一結束前他就可以攢夠剩餘高中生活的全部花銷了。大伯家借的錢也早已還清，他本可以不這麼辛苦。但麵對連何柏青自己都沒能完全察覺的熱情目光和殷勤態度，江霽依舊沒能想到什麼好辦法既可以拒絕他又不傷害他，隻得將目光全部專注於眼前的事物。
    通過給自己製造壓力去轉移注意力，逃避著這個目前無解的煩惱。
    某天計算機課，在教完大家關於電腦的基礎操作後，微機老師便讓大家在機房自由活動。
    江霽和何柏青找了個正對後門的角落位置坐下。難得遠離了秦陽這個大喇叭，趁著這片刻的安寧，插上U盤開始整理貨品表格。
    何柏青在一旁整理賬號數據並學著分析近期的營收。
    兩個人默契的分工合作，不多時就到了下課的尾聲。門外傳來老師讓女生排隊出去的聲音，江霽看了眼時間，保存好數據拔下U盤也開始關機。
    關電腦時心裏還奇怪怎麼今天下課還要排隊，出了門才看見有兩個女老師在挑選要在藝術節上跳舞的女生人選。
    老師們讓女生挨個排隊上前轉了幾圈考察姿態，旁邊還有不少男生圍著湊熱鬧。
    等排到明環時，秦陽這個喇叭精毫不留情的在旁邊叭叭：“哎喲男人婆，你還會轉圈啊？可別把腰扭了哈哈哈哈哈……”
    明環臉色不太好看，按照老師的要求轉了兩圈後被劃進名單裏。隨後轉頭瞪了秦陽一眼，一言不發跟著班裏其他女生一起離開了微機室。
    “哎喲我靠，江哥她咋了？怎麼好像還生氣了？”秦陽湊到兩人身邊摸著後腦勺，一腦袋問號。
    怎麼了？一個女孩子被你在大庭廣眾下叫著男人婆這種不好聽的綽號，還當著老師的麵嘲諷她，你問她怎麼了？
    江霽覺得秦陽這傻孩子情商真是低的沒救了。抬頭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了他一會，伸出手朝他腦袋上呼嚕兩把，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句：“秦陽啊，長點心吧。”
    說罷沒等秦陽想明白，和何柏青兩人就先行一步。
    回了班級，到了化學課時，池老師又開始講起文藝彙演的事，告訴大家一到十二班每個班都需要挑選出幾名男生參加集體詩朗誦，剩下的班級每個班再挑出幾名女生參加合唱團。
    然後經過班級投票加班主任意見，選出了以何柏青為首的三名高個男生，這其中也包含了秦陽。但出於對江霽的偏愛，池嘯又哄著同學們給了江霽一票。
    被迫進入詩朗誦名單的江某人，迎著台上班主任看祖國未來花朵一般的目光，隻得掛起好學生笑容配合著點頭答應。
    望著窗外枝椏上開出的花，江霽感慨的歎了口氣。
    春天真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