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秦陽萬分希望時間就此凝結，但兩天的光陰還是嗖的一下就消失不見，眼瞅著家長會的日子就到了。
    元旦假期時那個便宜老爸倒是回了一趟家，兩個人在石頭巷裏大眼瞪小眼，彼此都覺得無話可說。
    本來奶奶不在，自己一個人睡覺倒也自由，現在夜裏另一張床上突然多了一個人後江霽總覺得不習慣。雖然兩張床之間隔了一道簾子，但男人睡覺有打呼的壞習慣，常常鬧的他到半夜才能入睡，一個假期過的頗有點煎熬。
    這個名義上的老爸例行公事般問了一下他的考試成績，得知上次的分數和名次後沒有多說什麼，隻點點頭讓他好好念書。江霽沒有多說廢話，又聽見男人問他錢夠不夠，要不要生活費，心裏覺得好笑的要命。他懶得和這個便宜爹多說什麼，敷衍點頭說夠用，男人就真的沒有再給他一分錢，用實際行動告訴他剛剛的關心純屬場麵話。
    故此，這次的家長會江霽沒有讓這個男人參加的打算。當然，他連男人的聯係方式都沒有，要想告知對方還得去打聽他的行蹤和電話。這麼做實在太麻煩，江霽並不想去維護這段名義上的父子關係，最後還是決定帶著奶奶來參加。
    因為這次的家長會在開始之前大家都不知道自己的期末成績，所以相當一部分學生在目送家長出門時的心情都十分忐忑，暗暗祈禱老天保佑自家爹媽回來後能讓自己過一個安生假期。
    因為江霽家庭情況特殊，在征得池嘯同意後他帶著高齡的奶奶一起出席了家長會，祖孫二人在一眾年輕父母中看起來十分打眼。
    何柏青喜歡踩點的習慣大概遺傳自他的母親，在家長會開始的前兩分鍾，卡著池嘯準備點名的當口，這位女士才姍姍來遲。
    這是個容貌出眾的女人，一雙眼睛和何柏青有八分相似。雖然以前聽何柏青說過他的媽媽曾是全職太太，但女人的打扮看起來十分時髦：亮紫色的皮麵短襖配著包臀裙和長筒靴襯得整個人都很洋氣，比起在座的其他媽媽們，明顯是精心打理過的一頭栗子卷發顯得十分搶眼，整個人從頭到尾沒有絲毫全職主婦慣有的邋遢和隨意。
    前排的秦陽和明環的母親也忍不住偷偷回頭打量著她，女人發現被偷看，反而朝著兩位女士微笑起來，惹得兩人不好意思的把目光又收了回去。
    “阿姨好。”江霽看她坐著的位置就猜到了她的身份，把椅子讓給奶奶坐下後站在奶奶旁邊笑著和女人打了個招呼：“我是何柏青同桌，很高興見到您。”
    “你好啊。”看著江霽一臉禮貌又友善的微笑，女人不自覺對他就有了幾分好感，隨口問了一句：“你父母沒有來嗎？”
    “我父親有點事脫不開身，今天就先讓我奶奶過來一下。她年紀大了我不放心，所以陪著她一起來開家長會。”江霽輕描淡寫的解釋了一句。
    女人點點頭沒有再接話，正巧池嘯在台上說完開場白準備點名，大家都收起話頭，教室裏變得安靜起來。
    “這次的期末考試成績出來了，等會我們班課代表會把寫著每位同學分數和名次的紙條分發到各位家長手中，排名表也會張貼在黑板旁邊。希望各位家長回家後可以和孩子好好溝通，如果這次考的不好，也不要過分責罵孩子。”池嘯說著示意江霽上台幫忙發小紙條。
    相比於部分會在家長會上直接當著全部家長麵宣讀成績的班主任，池嘯的這種做法簡直稱得上善良。雖然他的本意是一視同仁，不隻以成績論一個學生的好壞，但依然無法阻止家長們對於考試成績的看重。看到紙條上的分數，部分家長臉色立馬出現變化，包括秦陽的媽媽。
    “這個臭小子，看我回家打不死他！”江霽一回到位置旁，就聽到秦陽媽媽這句咬牙切齒的嘀咕聲。他想一下，決定不去對秦陽媽媽的話多做幹預，暗暗希望秦陽能挨完這頓打後吸取教訓好好用功學習。
    “另外這次我想要著重表揚以下幾位同學：何柏青，江霽……”發完分數條，池嘯接著開口：“這些同學的成績相比於入學時候來說有了極大程度的提高，特別是何柏青和江霽兩位同學，既是同桌，也是學習中的好夥伴。何柏青同學這次不僅僅是班級第一，也是年級第一，江霽同學的成績也進入了年級前三百，為了讓我們班同學們學習效率最大化，咱們班的座位也是按照他倆這種同桌模式搭配的，希望家長們回家後多多督促自己的孩子，向他們看齊！”
    台下響起一陣或真心或敷衍的掌聲，大人們的臉上陰晴有別，對於投射向自己身上的這些目光，江霽禮貌微笑著回應，心裏倒也沒有多大波瀾。
    奶奶聽見這個好消息倒是樂開了花，拉著他的手直誇伢子念書好得很，真心實意的為他的好成績開心。
    何柏青的媽媽看了看自己手裏的紙條露出一點差強人意的笑來，轉過頭又誇了江霽幾句。感受到別的家長投來的或羨慕或嫉妒的目光，她的笑容裏多了幾分得意。
    等到家長會結束，江霽把奶奶又送回了大伯家。雖然大伯一家人都拉著他讓他吃完飯再走，但看著對麵祖孫三代一家五口人，江霽覺得自己實在沒有留下的必要。他笑著婉拒了大伯一家人，跟奶奶再三保證自己會照顧好自己，還答應到時候一起過來吃年夜飯後，江霽找了個借口便離開了。對於奶奶一路上的誇讚和對他一個人生活的心疼，江霽全都默不作聲收進了心裏。聽著老人家反反複複又有點絮叨的話，心想這半年多以來，自己對原主好歹算有了一個不錯的交代。
    對於接下來的寒假安排，江霽在路上找了台ATM機查了一下自己銀行卡的餘額，決定抽出幾天時間前往那個自己一直想去的地方，去看看想見的人到底還在不在。
    而另一頭的何柏青也在問江霽的寒假計劃，對自己媽媽想要讓自己立即跟著她一起回津平的事情卻隻字不提。
    “你寒假和過年也不回津平嗎？”江霽接著何柏青的電話，一下子猜到了那件他不願告訴自己的事情。
    “回不回去都一樣吧，回去也是看他倆吵架，還不如咱倆一起出去玩玩呢。”電話另一頭的何柏青假裝不在意的回答。
    “再有十來天就要過年了，你都好幾個月沒跟家裏人團聚了吧，國慶你也沒回去過，早點跟你媽媽回津平吧，開學見。”江霽的聲音裏聽不出絲毫不舍。
    “那你呢？你家現在就你一個人，你要幹嘛去？”何柏青不死心的繼續追問。
    “在家寫作業啊，送送貨什麼的，有什麼新的事情到時候線上跟你說。放心吧，屬於你的那一份利潤不會少你的。”
    “江霽！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何柏青有點生氣，一時間卻又想不出什麼非要留下不可的理由。
    “何柏青，別鬧小孩子脾氣。”電話那頭的江霽笑了兩聲好言相勸：“你爸媽感情再不好，你也是他們唯一的孩子。他們放你在南全一個人呆了大半年，怎麼可能會不想你呢？馬上都要過年了，總不能今年連年你都不跟他們過了吧？”
    “那你呢？你爸爸回來嗎？你去哪過年？”
    “啊…他回不回來我沒問，不過我剛剛答應我奶奶了，今年在我大伯家過年，你不用擔心我。”
    “柏青啊，你東西收拾好了嗎？”何柏青還想說什麼，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和媽媽的問話聲。
    江霽也隱約聽見了女人的聲音，繼續勸著他：“正好你媽媽這次回南全了，你就跟她一起回去吧，省得到時候還要自己折騰一趟。就這樣吧，我還有點事，先掛了。“說罷便利落的掛斷電話，坐上了往火車站方向的公交。
    何柏青還想繼續打過去，但是門外媽媽的問話聲一直沒停：“你在裏麵幹嘛呢？還不趕緊把作業收拾收拾跟我一起回去。正好我這次開車過來，有什麼東西可以一塊帶回津平。”
    何柏青打開門，語氣裏帶著抗拒：“媽，你先回去吧，我過兩天再回去。”
    “你有事？”
    “沒什麼事，就是想自己一個人呆兩天。”
    “沒什麼事不跟我回去你想幹嘛？”女人的語氣強硬起來，隨即又不知怎麼軟了下來：“你自己一個人在南全呆了這麼久，媽媽也很不放心。這次的考試成績我也知道了，咱們家柏青一個人在南全這邊也沒落下學習，媽媽很高興。你爸也很久沒見你了，這次我過來開家長會他還說讓我帶著你趕緊回去呢，你一個人老呆在這邊做什麼呢？聽話，跟媽媽一起回津平吧。”
    想起被掛掉的那個電話，突然覺得自己一直以來的行為像極了熱臉貼冷屁股，現在連家也不想回要陪對方過年還是被拒絕。想到這，何柏青心裏陡然升起一股怨氣，覺得在南全呆著真成了一件頂沒意思的事兒。
    最終他收拾好東西，還是跟著媽媽一起回了津平。離開南全時，還不忘在心裏暗下決定——在江霽主動聯係他之前絕不要再聯係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