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百靈 第006章 雅笈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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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要!誰要嫁給他……這呆子害了長寧姐姐,我不要嫁他。”還未等宮角羽開口拒絕,鄒雅笈已先叫起來。
感覺宮角羽顫了下,阮錦潤瞪鄒雅笈一眼,生生咽下已到嘴邊的無數責怪,轉而半低下頭,擔憂地伸手想撫平宮角羽緊皺的眉頭。
氣氛有些窒悶,低沉的氣息四處流動,眾人都有點不自在了。
鄒介受別扭地扭扭腰,在僵硬的座椅上換了個愜意的姿勢,才緩緩說:“雅笈,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至於你們倆的婚事…雖有些突然,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
“不要聽。”鄒雅笈急跳起來,雙手捂了耳郭跑上前。“爺爺,你怎麼舍的啊。雅笈嫁了人,就沒人替爺爺偷酒來喝了。”
國老麵色一哂,但還是堅持,“別不高興,角羽這般好孫婿打著燈籠都難找。”
“世伯,既然雅笈不樂意,這事還是放著吧。”好容易才把驚慌隱藏起來,宮角羽緊握阮錦潤汗濕的手掌。
“若沒遇到刺殺一事,我還會把你逼得這般緊。”鄒介受停下來,一對鷹眼中射出厲色,“不怕一萬,隻怕萬一!為免夜長夢多,還是早把你的事辦了,雅笈雖任性點,但本性純良,會是個好妻子的。”
“不嫁,不嫁!”粉拳連連砸向國老,鄒雅笈漲紅著臉耍起諢,“好啊,你們就欺負我吧。”一下子站直了身,鄒雅笈從腰帶裏摸出一瓷藥瓶,噗一是聲拔開木塞,對準鄒介受丟去。
“蜘蛛——”一拇指大小的花蜘蛛一下子落在三朝元老的身上。他駭得咚地摔下座椅,想要伸手打掉,又畏懼地縮起來手來,動作滑稽,威嚴全無。
宮角羽也顧不上追回飛跑出去的鄒雅笈,出聲大喊,“世伯莫要亂動,這隻花啻比上次的柳夭蛇還毒。”
“煩死了,煩死了。”衝出大堂的鄒雅笈一邊怪叫著,一邊折磨著花園裏千兩一株白玉蘭。她正折下一大枝枝幹,忽見一模樣俊逸的少年在不遠處探頭探腦,頓時來了興致,“張六,你是張六吧,快來陪本小姐……別跑,嘿,張六你別跑。”哪知不叫倒好,越叫那少年便越跑得快。
鄒雅笈登時上了火氣,本小姐又不是什麼鬼魅,你跑什麼。“給我站住,給本小姐站住。”
張六見鄒雅笈盯上自己,躲還來不及,又怎會乖乖地聽她的話?“要是被這瘋女人抓住了玩,死了連骨頭都不剩。叫吧,叫吧,我全當沒聽見。”嘴裏嘀嘀咕咕,張六腳下似生了風,“我哪去不好,怎麼就躲到花園裏了,這鄒大小姐哪去不好,怎麼也就來了花園。”
“不準跑!”嬌斥從身後傳來,張六隻覺白天打了霹靂——她怎麼追來了!
兩人一前一後飛跑,直接從花園追鬧到前門正院。四下裏碰到二人的丫鬟、侍衛一見後者是大名鼎鼎的鄒雅笈小姐,紛紛作鳥獸散。張六沒人搭救,哪是練過些拳腳的鄒雅笈的對手,不一會就累得氣喘籲籲,當下就被趕上了。
自求多福吧。暗地裏看戲的宮府諸位全在心底替張六祈了願。
“張六!”臉色頗有些豔紅的鄒雅笈掐住少年的脖子,將他像草芥般搖晃。“鄒小姐……你饒了我吧。”快喘不過氣來的張六翻起了魚眼。
鄒雅笈白色的肌膚上因氣血上湧而開出了片片紅色,若染了夕陽一般。大大睜開的晶亮的瞳,微微散亂的黑色發絲,足以映照她美貌的上好刺繡,她整個人都給人瓷娃娃般的精致可人。但再瞧她手中大吐著舌頭,翻著白眼的少年,怎麼也不會讓人聯想到可愛。
“本小姐又不是瘟疫,你跑什麼?本小姐在叫你呢,你跑什麼?”狠狠地給少年臉上留下五條指痕,又不滿足地補他幾腳。鄒雅笈幹脆把張六拖到堆掃在一旁的雪堆上,塞幾大捧雪塊到他棉衣內。
“啊——冷!”尖叫一聲,張六就反手去抓衣領,結果鄒雅笈直接將領口拽死了。張六冷得牙齒打顫,冰雪如膏藥一樣緊貼皮膚,怎麼掙紮也無濟於事。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寒毛也凍得直立不下,張六直想一口朝鄒雅笈咬去,但又怕傷了這金貴的小姐,就隻好瘋狗似的哭鬧。
“冷啊——小姐饒了我吧——啊!”一下將張六的口鼻塞滿雪,鄒雅笈頓覺心情大好。可就在她方找了樂趣時,就聽耳邊傳來一聲音。
“這位小姐,你這樣會傷了他的!”
什麼人敢管本小姐的事?憤憤地甩過頭,隻見一灰衣小衫的少年站在那兒。他站在樹下,樹影晃動在他臉上,分割成明暗交替的幾塊,奇異地帶著虛幻的感覺,像不真實的存在。
“不要你管!”鄒雅笈趾高氣揚地朝他邁一步。那少年的一驚,趕忙退一步。鄒雅笈似猛獸追捕弱小的獵物,又故意地欺身上前。少年背對樹木,退無可退,有點瑟縮地抖了抖抖。
“你這人真有趣,明明怕得不行,還非要幫別人出頭。”鄒雅笈直直地盯著少年,少年被她肆無忌憚的目光盯得顏麵酡紅,顯出十分純淨、令人愛慕不已的樣子。“誰說我怕?我……你…欺負那小兄弟就不對,我當然該管。”
“我…我…你……你。你舌頭都絞起來了。”鄒雅笈放肆地笑,兩個酒窩歡快地蹦了出來。那笑容如燦烈的迎春花,耀得少年心神動蕩。“女孩子家…怎麼這麼放肆。”少年頗為困窘,但仍牛倔地頂了鄒雅笈一句。
“女孩子又怎麼了?少瞧不起人。你不準我笑我偏笑,你不準我打他我偏欺負他。”說完,還示威性地朝在地上翻滾的張六踩了一腳。
“太可惡了。”少年見張六眥著嘴號哭,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竟一把將鄒雅笈推翻在地。鄒雅笈平日裏倍受眾人寵愛,連巴掌都沒挨過一兩下,這不知哪裏跳出來的少年,不光說自己可惡,還將她摔得屁股疼…“嗚——”她就這樣抽搭起來。
少年也不理她,更幹脆地轉身拉起張六。張六見鄒雅笈哭狀,臉色變了變,“這下糟了,把鄒國老的小祖宗給得罪了。”少年聞言呆了呆,輕蔑地望了眼鄒雅笈,“哦,這就是刁蠻任性出了名的鄒家小姐。”
鄒雅笈抹了把淚,瞪一眼少年:“誰說我刁蠻!”
“誰都知道鄒家鄒雅笈刁鑽蠻橫,就你被人寵著,不知外人怎麼罵你呢。”少年淡淡地說,越發顯得儒雅。
“你胡說。”鄒雅笈被他輕蔑的眼神盯地發慌,隨手抓一捧雪丟過去。少年任她丟來也不躲,“除開你鄒家小姐的身份,還有誰會容忍你。”
他們二人俯仰相望,鄒雅笈沉默一陣,突地站起來,“不要你教訓我。你以為你是誰!”
少年氣得發抖,“我誰也不是!但我就是要說,你刁蠻!你不刁蠻,幹什麼大冬天往別人衣裏塞雪。”
“我樂意,我喜歡,我高興。”鄒雅笈也一聲比一聲地大叫。
“雅笈,不要鬧了!”一聲嗬斥傳來,卻是姍姍來遲的文相宮角羽。聽到他的聲音,鄒雅笈出奇地閉了嘴,乖乖地縮了縮脖子,很可憐的樣子。
“雅笈,我勸過你多少次了,不要再欺負張六了,你要捉弄的話,就捉弄我好了。”宮角羽來到三人身旁,作勢要去撫鄒雅笈的頭。鄒雅笈微微躲過他的手,一絲銳光閃現在眼裏,“捉弄你?我還沒這個本事。”
“雅笈。”她的小手握成拳,掩在袖輕輕地發抖,宮角羽伸手緩緩地握上去,不想,卻被她甩開了,看著漸漸後退的她,他有了不安和無奈。
見宮繳羽愁苦的樣子,鄒雅笈笑起來,在凝重的寒冬裏顯得清靈逸俊,仿若夏日的一朵荷花,豐姿綽約,其香氣是清遠的,令人忘憂。一旁的少年一征,此刻鄒雅笈散發出來的氣質,不再是天真小孩的稚幼,卻有飄然的沉靜,若看破一切的袒定。
“宮大人說笑,我怎麼敢拿大人您取樂。雅笈雖年幼,倒還是知道輕重的。”鄒雅笈默然地說,言語間已是刻意地生分。
“你還這樣,總是……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大人以前也不是這樣。是大人教雅笈,女人也要做自己。可大人卻還是犧牲女人的幸福去安邦定國!而這個女人還不是別人,是長寧姐!姐姐有多愛慕你,你不是不知,可你…你薄情寡義!”鄒雅笈一口氣說完,定定地瞧著宮角羽。
“不錯,是我的錯。”宮角羽也不回避她質問的眼神,清亮的眼睛在輕絲的白霧中綻放出柔和的光,甚至有些悲淒。
鄒雅笈皺皺眉頭。的確,事已至此,怪他也隻是枉然。還好,自己不是公主,雖說這樣想有些對不起長寧。但事實是,自己的確比長寧有那麼丁點幸運,不會有人拿國家的前途來壓榨自己的青春。隻要自己再刁蠻一點,最好嚇得所有人都不敢娶自己最好……惡意地笑著,鄒雅笈還不望掃一眼少年——這個人算異數。
宮角羽也隨她的目光看去,瞧見了呆呆站立在那兒的張六和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