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棠！”周雀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這人好準的眼力，這一巴掌竟不偏不倚地抽上了他昨日未愈的鞭痕上，臉頰頓時著火般的疼痛難忍，“你還敢打我？！”
    少棠翻身上馬，與之平視，冷哼一聲，“打你？打你算輕的！你如此對我，按我性格定要將你抽上百八十鞭，若不是看在我也有錯的份上，能這麼輕饒你？”甩甩韁繩，他輕嗬一聲馬，就要先走。
    周雀不顧傷口破裂血水橫流，一把握住他手腕，“你哪裏來的膽子敢三番四次與我作對？！”
    少棠甩開他，揚眉狠狠瞪他，“這話該本少爺問你才是！你哪裏來的膽子敢三番四次與我作對？！”
    周雀陰厲地笑，“我那是與你作對？”輕哼一聲，挑眉湊到他耳邊輕聲道，“我那是教你如何快樂。”
    少棠的臉色更加難看。
    前一輛馬車的簾子被侍衛撩開，李承錦微一躬身，從車內踏了出來，一身身藍紫色錦袍，玉帶係腰，木簪別發，風流俊逸的站在了車前，似笑非笑的看著這兩人，清冷的嗓音在眾人耳邊響起，“哦？周雀，能否告訴本王，你要教給少棠的，是什麼樣的快樂？”
    周雀身子明顯地一顫，瞳孔放開，滿滿的都是驚恐，緩緩轉過頭來，再說不出一個字。
    李承錦仿佛沒看到他臉上正流著的血，淡然地朝周雀走來，在他馬前站定，“需要本王靠近些才能說嗎？你要教少棠的，是什麼樣的快樂？”
    周雀止不住輕顫起來。
    對於李承錦，他有種近乎本能的害怕，盡管他與他並無交集，但周雀知道，一個令他父親都寢食難安的王爺，一定不隻是個強勁的政治對手，定有著令人膽戰之處。
    “我……”
    李承錦瞟了眼騎坐在馬上，緊抿雙唇而一言不發的少棠，冷哼一聲，“如果你的快樂嫌多，本王自會代替你公務繁忙的父親，教你學會品嚐悲苦。李少棠是我兒子，你周雀好大的本事！”
    周雀完全不敢動彈，隻能咬緊牙關任他訓斥。
    眾人看著利落踏上馬車的背影，許久沉默。
    錦王爺愛子是出了名的，否則少棠也不會成為京城一霸。這周雀算是撞在了槍口上，一分便宜沒討著，還被冷聲教訓，大大的丟了麵子。
    水清輕拍馬腹，對麵色慘白，鮮血橫流的周雀微微一笑，“周公子，後會有期。”說罷與少棠一同策馬而出。
    李承錦握了握蘇小禾的手，“你還好吧？”
    蘇小禾深吸一口氣，再慢慢吐出，對他咧出個大大的笑，“我還好，就是有些吃驚。”
    馬車咕嚕咕嚕向前，那兩個孩子走在隊伍的最前頭，靠得很近，在說些什麼。蘇小禾將撩起的窗簾放下，忍不住苦笑，“怎麼好的沒傳給他呢？”
    “要不是傳承了你的好的，你認為就少棠這性子也能招男孩子喜歡？”李承錦知道她指什麼，卻不以為然，“他就一張臉出挑些。”
    “你不要偏激。”蘇小禾瞪他，“少棠除了性子怪些，哪裏不好？”
    “嗯嗯嗯，就你對，就你對。”李承錦摸摸她額頭，將垂落下的發絲撩到耳後，“也就水清這孩子把他當個寶似的。”
    蘇小禾沒說話，蹙著眉頭想了會兒，“剛才那個就是周雀？”
    李承錦的麵容頓時冷了下來，“周國舅的好兒子！”
    蘇小禾輕笑，“和你兒子齊名的京城惡霸啊！”斂眉，“他……究竟說什麼了？”蘇小禾耳力不及他，隱約聽見些，卻不真切。
    李承錦將人摟到自己懷中，“飛簷走壁你都會，反而這麼點小問題就難住你了？”
    “你說是不說？”
    李承錦輕輕歎了口氣，“你不聽也罷。”
    蘇小禾知道，隻要李承錦堅持不說，她怎麼問也問不出來。既然他認定了說出來會讓她不舒服，那……不聽就不聽吧。真正令她疑惑的是少棠的態度，她隱約猜測過，卻在少棠混亂的青樓生活中迷失了方向。
    希望是她猜錯了。
    少棠就知道他爹沒那麼容易放過他，盡管在周雀麵前給足了他麵子。
    “不要再妄想嬉皮笑臉的我就能忘記這事兒，說吧，究竟發生了什麼？”
    少棠飛快地抬起頭，瞥了眼端坐在他正前方的李承錦，心道，哥哥和小禾都被支開，明擺著不想讓我蒙混過關了，可那種難堪的話，叫他怎麼複述？想想都覺得周雀可惡至極！真該剮了這個心思不正的壞小子！
    “李少棠。”連名帶姓的喊他，李承錦皺起眉。
    少棠一咬牙，抬頭瞪他。
    “能因為什麼，他想占我便宜！”
    李承錦深吸一口氣，閉上眼。果然是這樣。擺擺手，“你出去吧。”
    少棠錯愕，他沒想到一向嚴厲的爹會這麼輕易帶過此事，可不問是好事，當下腳底抹油，嗖就溜了。
    李承錦看著他縮著肩膀往外跑的背影，歎了口氣。也難怪別人對他動心思，這孩子靈氣十足，偏偏不夠陽剛，大眼睛忽閃忽閃的，耳朵上一串晃人眼的鏈子，還愛扯皮，舉止又輕浮……他趕緊搖了搖頭，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少棠該沒優點了。
    他並不打算過問少棠的生活，少棠再如何不好也是他的兒子，隻要他覺得快樂就行。這便是所謂的溺愛吧？
    樓瑤見他出來，飛快地收起臉上擔憂的表情，可還是被眼尖的少棠逮住了，眼睛一亮，嬉笑著朝他走去，搭著樓瑤的肩就問，“樓瑤，是不是怕我被訓啊？”
    樓瑤瞪他一眼，“如果不是因為也有我的原因，鬼才會擔心你呢！”他到是大大方方承認了。
    少棠咧著嘴心滿意足的笑，結果又被樓瑤罵了，“神經病。”
    水清從樓下上來，身後跟著個端盤子的侍衛，見少棠出來了便笑著問他，“被罵了沒？”
    少棠心頭一暖，溜到他身邊，不自覺就抱住水清的腰，貼在他胸膛上，“爹哪裏舍得啊！他就是嘴硬心軟。”聽到水清輕聲笑，又添油加醋道，“都是周雀那個惡棍不好！調戲誰不好，調戲本少爺，活該他被抽！”
    水清眼神一凜，嚇了樓瑤一跳，拔腿就往自己那間臥房裏鑽。
    水清抬起他下巴，“下次盡量少和他接觸，能躲就躲，畢竟矛盾深了會給爹惹來麻煩，知道嗎？”
    少棠抿著唇認真地點頭。水清忍不住在他額上親了下，“好了，把麵吃了，特地給你在外頭找了帶回來的。”
    少棠頓時眉開眼笑，接過麵碗就喝了口湯。水清敲他腦袋，“進屋吃去，站在外頭像什麼樣子。”
    少棠看他身後，“小禾沒回來嗎？”
    “她還有些事，讓我們晚些去接她。”
    少棠撇撇嘴，不以為然，“她能有什麼事，這都不是京城地界了。”
    水清失笑，“你以為小禾是什麼人？”
    水清替他推開臥室門，少棠前腳跨進去，後腳有退了出來，水清疑惑，“怎麼了？有什麼東西忘了嗎？”
    少棠眯眼一笑，“我要去樓瑤房裏吃！”說罷不等水清反應，端著碗就去推樓瑤的門，水清握著門邊的手一緊，低下頭來沒說話。
    樓瑤此時正趴在桌上撥弄燈芯，忽然打開的門嚇得他一驚，立刻直起身子。
    少棠被他的動作搞得楞住了，眨了眨眼睛，呆呆的問，“你幹什麼？”
    樓瑤將燈罩罩上，撇撇嘴坐下，“你來我屋裏幹什麼？”
    少棠將碗往桌上一放，理所當然道，“吃麵啊！”
    “你自己沒房間嗎？”
    “我還就愛在你屋裏吃了，怎麼，你反對？”少棠挑眉看他。
    “我有什麼資格反對。”
    少棠捏著筷子的手一僵，見樓瑤神情落寞，頓時心裏挺不是滋味，他知道樓瑤定是又想他爺爺了。低頭看握著的筷子，他抿抿唇，攪了攪麵，忽地眼神一亮，抬頭衝樓瑤笑，“樓瑤，我們一起吃吧！”躍躍欲試的模樣。
    樓瑤看他手的筷子，好笑地問，“你一口我一口？”
    “啊，不，當然不是！”少棠嘿嘿直笑，將一隻筷子遞給樓瑤，“這樣！”說著用一根筷子在碗裏轉圈，絞起幾根麵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