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耳邊傳來有規律的呼吸聲，石懷古本是以為溫忍冬睡著了，卻意外的聽見溫忍冬問他：“那天你說的話都是真的嗎？”
    “？”
    “哪怕我隻剩下一天的生命，你也會愛我嗎？”溫忍冬的聲音淡淡的，他的語氣也小心翼翼，好像很怕嚇到石懷古。
    石懷古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這麼說，也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那天的事，隻是溫忍冬語氣裏的小心卻讓他心疼，那感覺就像是一個孩子在卑微的乞討天使的禮物。
    “哪怕我隻剩下一天的生命，你也會愛我嗎？”溫忍冬的聲音更加悲傷，他緊緊的摟住石懷古的脖子，將臉深深的埋在他的頸窩處。
    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悲傷，但石懷古現在隻想讓溫忍冬安心。他背著溫忍冬一步一步的繼續往前走著，平靜的回答：“會，就算你是個生活自理能力的白癡，我也會愛你。”
    聽見這話，溫忍冬臉上露出了笑容。也許石懷古不是最有錢的，也許他不是最帥的，也許他不是脾氣最好的，也許他將來不會有什麼成就，但是溫忍冬明白。石懷古將是最讓他有安全感的，這樣就足夠了。也許他可以聽著他的聲音入睡，就像在火車上那時一樣。
    “哦！出口！我看到出口了！！”石懷古高興的大喊道，他背著溫忍冬大步往前跑去。似乎是被他的高興傳染了，溫忍冬也發出快樂的笑聲。
    也許他還是最讓他感到快樂的。
    從山洞裏出來，石懷古四處看了看，這才發現他們竟然來到了山腳，而且守山人的小房子就在不遠處。石懷古跑去敲門，可是半天也沒有人開門，他才想起來，守山人今天離開之前告訴過他們，要去鎮子裏買東西。這可怎麼辦啊？
    石懷古推了推門，發現被鎖上了。他又去看了看窗戶，高興的發現窗戶沒關，開來他們今晚不用擔心會被熊吃掉了。將溫忍冬從窗戶背進屋裏，石懷古緊接著就去點爐子。在這種深秋時節，而且還是在這種木房子裏，不燒火是會凍死的。
    見他忙裏忙外一會就把爐子點燃了，溫忍冬問道：“你會生火啊。”
    “嗯，小時候在鄉下的奶奶家住。”發現一旁的水缸裏有水，就又架起鍋準備燒些熱水。
    “小時候啊？真是美好的記憶啊。”坐在土炕上，歪頭看著窗外的夜空，溫忍冬淡淡的說。
    “怎麼一副羨慕的語氣？弄得好像你沒有小時候的記憶似的。”石懷古走了過來，將給土炕供熱的小爐子點燃，然後坐到他旁邊說。
    “小時候的記憶我有，隻不過那些記憶……並不屬於我。”調整了一下坐姿，將一半的體重放在石懷古的身上。今晚的月亮很圓也很涼，很像五年前那一夜的月亮。這樣的夜晚讓他很像和人說說心裏話，好減輕心底那陣陣的抽痛。
    石懷古回過頭看向溫忍冬淡漠的臉，不知道在這種時候要說些什麼好，沉默，兩人之間隻剩下沉默。
    算了算時間，石懷古覺得廚房鍋裏的水應該燒開了，正欲起身才發現，不知何時溫忍冬已經靠著他睡著了。對於溫忍冬安靜的睡臉，石懷古隻能無奈的一笑。還以為會聽到溫忍冬和他說些他的事呢，看來是白等了。
    淡淡的一笑，讓溫忍冬躺倒被子上，石懷古直起身用力的伸了個懶腰。窗外那明亮的月光引起了他的注意。
    哼~還真是個漂亮的夜晚啊~
    第二天醒來是在守山人的搖晃中醒來的，因為溫忍冬的受傷，所以石懷古為了陪他就和他提前結束了這次的郊遊。回到城市的兩人先去了醫院做檢查，才知道溫忍冬的腿並不是骨折，而是脫臼了。
    雖然因為這個簡單的脫臼而結束了這難得的郊遊，不過溫忍冬還是很高興的，他本來就不喜歡這種郊遊，若不是因為石懷古參加了，沒人照顧他了，他才不會去參加什麼深山郊遊。
    一回到公寓，石懷古就讓他會房間休息，然後他去把背囊收拾一下。
    在房間裏待不住，於是就跑去幫石懷古收拾行禮。可是沒弄兩下就被他按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石懷古皺著眉說道：“老師，你還是乖乖在一邊休息吧。”
    “我突然覺得我會成為生活白癡，有一半的原因是被你慣你出來的。”低頭溫忍冬一臉懷疑的說。
    “因為我愛你，所以我願意慣著你。”起身繼續去收拾背囊。
    “呃，話是這樣說了，但是你這家夥怎麼總是把喜歡掛在嘴邊啊？難道你不知道說多了就假了嗎？”感覺兩隻腳有些涼，溫忍冬幹脆盤腿坐在椅子上。
    “可是有不把話說出來，有的人是不會知道對方的感覺啊。”將所有東西都放好，拉上拉鏈真起身回頭看向溫忍冬那雙清澈的眼睛平靜的問：“那老師呢？老師喜歡我嗎？”
    抬起頭看向石懷古那雙神情堅定的眼睛，溫忍冬沒用說話，就那樣仰著頭。然後他緩緩的低下頭，右手支著下巴一臉為難。似乎在思考一個世紀難題一般，五官都快皺在一起的說：“這個啊……嗯……，我想我不喜歡你吧，我想我……”
    “咚、咚、咚。”敲門聲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我去開門。”聽見聲音石懷古立刻轉身離開，任溫忍冬怎麼喊他都不聽。對於石懷古的離開，溫忍冬有些挫敗。他隻覺得石懷古似乎有些反常，若在平時他不會不聽自己把話說完就離開的。怎麼這樣啊，總要聽他把話說完再去開門吧！算了，等他回來再告訴他也一樣。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美好的事情，他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甜蜜的笑容。或許他是沒有那個資格，不過他真的想在有限的時間內也得到別人的愛。
    在往客廳去的走廊上，石懷古一直低著頭，他的臉色有些陰沉，溫忍冬的話一直在他的腦海裏盤旋。那句不喜歡，讓他整個人都低落到了穀底。
    他以為經過了這麼久的相處，經過了這段時間自己這麼認真的表達感情，溫忍冬會接受他，結果……
    “你找誰？”他打開門，門外站著一個黑發藍眼的男子，長相帶著幾分西方的味道。看到這個人他竟不自覺的聯想到了家裏的那隻金毛獅王。
    “你是……”
    “你給我讓開。”還沒來得及問，那個人就要往裏衝。對於這種粗魯的人石懷古怎麼可能放他進屋？而且溫忍冬還在屋裏休息，怎麼能讓這個來路不明的家夥去打擾？？
    “喂！你不能進去！”那人好像沒有聽到他說話，一個勁的往屋裏走。“說了不能進，你找誰啊你！”用力攔住這個來路不明的人，本就不好的心情因這個人的粗魯變得更加不好。
    兩個人爭執的聲音引起了屋內溫忍冬的注意，換了一身居家服，溫忍冬從臥室走了出來，微笑著問：“麵癱，發生什麼……”他的聲音在看到那個陌生人的時候瞬間消失，那個陌生人也僵在原地。
    溫忍冬看著那個陌生人，臉上的表情變得越來越不對勁，他的身體開始顫抖，表情也變得扭曲，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他的反應嚇壞了石懷古：“老師？老師你怎麼了？”石懷古走上前，打算扶住他，可是溫忍冬卻一把推開石懷古，一手指著那個陌生人，一手痛苦的抓著頭發，大張著嘴似乎要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臉色蒼白，一副呼吸困難的樣子。
    而那個陌生人也在看到溫忍冬後整個人愣住，毫無反應，隻是一直盯著溫忍冬看。
    “老師？”試探著走上前，慢慢的來到溫忍冬的身邊。“老師？”手還沒有碰到他，就被一把打開。溫忍冬突然像瘋了一般跑出大門。
    “老師！！！”石懷古一驚，來不及穿鞋得跟了出去。隻見溫忍冬向馬路的對麵跑去，根本不顧及來來往往的汽車。
    “老師小心車！！”
    一切隻發生在一瞬間，在溫忍冬被車撞到在地的一瞬間，石懷古覺得整個世界都毀滅了。之後的記憶是淩亂的，當他在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人在醫院，守在昏迷不醒的溫忍冬身邊了。
    “懷古，休息一下吧。”好友進兩天的不眠不休，著實讓顧莫樂很是看不下去。
    搖了搖頭，石懷古沒有說話，隻是一直坐在病床邊。身後響起開門聲，可是他並沒有回頭去看來的是誰，現在他所有的心思都隻是在昏迷不醒的溫忍冬身上。
    *****
    “想知道他的過去嗎？”帶著三分笑意的聲音引起了一直沒有精神的石懷古的注意，回過頭看到的是一個意想不到的人——金陽。
    “很奇怪我來這裏幹什麼嗎？”手指敲打著身後的牆壁，金陽將目光移向躺在病床上的溫忍冬，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變成一片漠然的樣子若有所思的低語：“不知道會是誰啊。”
    眉頭蹙起，站起身看向金陽，石懷古正欲張口說什麼，病房的門就再次被推開，這次進來了三個人，顧莫樂的情人宋清，金毛獅王科菲，以及……那個陌生人。
    “你是來看熱鬧的嗎？金？”推了推鼻梁上的金邊眼鏡，宋清自然的走到顧莫樂身邊將又要逃走的戀人所在懷裏。
    聳肩，金陽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歪頭轉而看向站在科菲身後的那個陌生人，帶著幾分猜測的說：“你是安海風的弟弟安風少吧。”
    “唉？風少你和這家夥認識？”科菲大吃一驚，轉頭對身後千裏迢迢趕來的戀人問道。看來，自己的戀人似乎和老師有些關係啊。
    沒有回答，那個名為安風少的人來到病床邊，卻被石懷古攔住。藍色的眼睛瞥向他，冷漠的說：“你就是溫傲現在的戀人嗎？”
    猶如遭到雷劈，石懷古整個人愣在原地，說出的話隻能是斷斷續續的隻字片語：“你說……溫傲……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我是溫傲現在的戀人？！！溫傲和溫忍冬到底是什麼關係！！！他”
    “我們是一個人的關係。”冷漠的聲音從身邊傳來，那種漠然的語氣，是石懷古再熟悉不過的語氣了。機械的轉過頭，不知何時，昏迷的溫忍冬已經睜開了眼睛。黑色的眼睛裏多了一份不曾有過的冷傲。
    那份冷傲硬生生的將石懷古心底的激動壓了回去，看著那張臉不知為何，石懷古竟覺得如此的陌生。雖然平時的溫忍冬也有這樣的冷漠，但是卻從未有過這種蔑視別人的氣焰。
    “你……”
    “喲，好久不見了啊，宋清，金陽。”麵帶玩味之笑，溫忍冬有些吃力的支起身，靠著牆，細長的眉眼微微上挑，媚惑的神態不言而喻。這種神態更是讓石懷古大吃一驚。
    身體微顫一下，宋清的神態有些僵硬：“你回來了啊。”
    “五年不見了吧~親愛的溫傲~”金陽走到溫忍冬身邊，伸手就去撫摸他蒼白的臉。溫忍冬眯著眼，微笑著看著他，然那手指隻是用著最近的距離勾畫著溫忍冬的臉，卻不曾真的接觸那細膩的皮膚。
    嘴角的笑有些僵硬，金陽收回手，站到一邊看著他。他不是不想碰溫忍冬，而是不敢。那雙黑色的眼睛裏充滿了太多的未知。
    “你……是誰。”聲音平靜，石懷古覺得自己從未像現在這般震驚過。因為在他的心底，他已經多少能夠猜到了。
    轉身看向石懷古，眼底的媚態更濃了，伸手撫上石懷古冷酷的臉，溫忍冬笑的開心：“我，是溫傲啊~不是溫、忍、冬。”
    一字一句，字字如刀。
    第十章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