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王憐花的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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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以為自己成功地做到了無情絕愛,可以冷漠地目睹任何一個人死亡而無動於衷,可當我親眼看著她朝我露出最後一朵微笑,然後毅然地跳下懸崖時,我才發現我的心竟會突然收緊,痛地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原來這人世間其實是有情的,這個情它一直存在著,沈浪有,朱七七也有,否則那聰明而又始終冷靜的沈浪也不會衝動地犯這個半途劫人的愚蠢錯誤,她,也不會為了他的尊嚴,而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可是,為什麼這中間沒有我?為什麼她一定要走這條絕路?難道她認為那四天的相處都是無意義的嗎?難道她就沒有想到我一直在猶豫著要不要放他們走,要不要和沈浪再度公平競爭嗎?
“你會嗎?”我仿佛又看見了她,睜著清朗的眼眸,嫻靜地飄立在我的麵前,淡然地看著我,眼裏有一種了然了一切的神情。
“我——”我無法肯定,有那個被我稱之為母親的冷酷女人站在身旁,我確實無法保證,所以,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跳了下去,帶著我這顆曾被她帶動著重新跳起來的心,和最後一縷被稱為情的東西。
從此,我王憐花,應該能重新做到絕情絕愛了吧,隻是為何,胸口還會隱隱地作痛?
“可惡的蠢貨,為了別人不要自己的命,壞了老娘的全盤計劃!”她麵無表情地看著已空空的懸崖,冰冷地下了命令,“你立刻派人下去搜索,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我站立在她跳下去的地方,久久地無法動彈,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個寒冷如冰的長夜。
當我從昏迷的噩夢中突然驚醒,慌張而又無措的爬向倒在一邊吐著血的娘親,哭喊著問她為什麼爹爹不要我們,為什麼爹爹要和娘打架時,她突然親手甩了我一記響亮的耳光,惡狠狠地告訴我:“不許再叫他爹!他不是你爹,你忘了他親手把你當成箭牌扔給我!你隻是他的工具,工具!你懂不懂,他從來就沒有當你是他的兒子過!”
冰冷的話語像無情的利劍一般射進我的心裏,也刺破了我長久以來精心編織著的、有朝一日也能像個普通的孩子般享受到父母天倫之愛的夢想,工具,多麼殘忍的字眼!原來這個世界,沒有什麼人是不能利用的,哪怕是自己的兒子——那個賦予我骨血的男人竟給我上了這麼殘忍的一課。
那個晚上之後,我再也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因為我的母親,我原本以為沒了父親,但還可以和她相依為命的母親,她突然像是看一個陌生人般的看著我,在她的眼中,我突然成了一個恥辱的標誌,一個提醒著這個姿容冠絕天下、幾乎可以令所有男人匍匐在腳下的女人,卻被自己的丈夫意欲謀殺拋棄的恥辱標誌。
而我這一張曾經常被她誇獎長的像父親的臉,從此成了她所最不願意見到的東西。
在將我丟棄長達一年之後,再度出現時,她第一件事就是教我易容術:她說,隨便你變什麼,但是就是不要在我的麵前露出你那張臉,否則你一輩子都不用叫我娘。
我沒有再在她的麵前正麵露出我這張臉,但我也再沒有叫她一聲娘,我的娘隻有一個,隻有那一個會對我露出溫暖的笑容,會給我如別人家孩子一樣母愛的娘,而她,隻是我的母親,一個提供我身體、教給我各種生存和複仇工具的女人。
我的人生,從此除了永無休止、爾虞我詐地計劃著複仇,就隻剩下盡量地掠奪和赤裸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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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淳安第一眼見到她時,在我的眼中,她不過是個很漂亮的女人,雖然美的讓我也忍不住為之驚歎,可再漂亮的容貌,對於早已見慣美色、早已懂得女人的美貌隻是她們用來為自己謀取更多利益的工具的我而言,也打動不了我以煉成鐵石的心。
而後她所表現出來的刁蠻,更讓我從心底裏瞧不起她,可這並不防礙我想得到她的人。通常來說,這種征服這種自持容貌就自以為是的女人,然後在她們已徹底愛上我之後,再一腳踢開她們的遊戲,常常能帶給我一種叫作快樂的感覺。
人生得意須盡歡,這世界既然給不了我想要的東西,我為什麼不能自己去尋找快樂?
但我沒想到她竟是朱戊的親妹妹,活財神最寶貝的小女兒,她的身後,無疑代表著朱家的財富,我即刻改變了主意,我決定,我不止要得到她的人,我還要得到她身後那富可敵國的財富,如果我能擁有朱家的財富,那麼離我打敗那個男人,完成自己的霸業的目標,就又進了一大步。
可這個不過才十四歲還未及芨的少女,擁有的卻不僅僅是絕世的美麗而已,她還聰明地遠遠出乎於我的意料。
我自認從小開始演戲,偽裝的功夫絕對已修煉的非常到家,可她卻仍然似乎很快地就發現了我的企圖,竟始終對我懷抱著一種戒備的心態,就算我和她的親哥哥交情深厚也不能改變她對我的觀點,非但不歡迎我,反而還和那個小鬼聯合起來整惡作劇,試圖將我趕離朱府。
甚至,還在我背後貼那樣的紙條,讓我頓時成為大街之上所有下等人的笑柄。
很好,確實很好!我王憐花縱橫花叢這些年來,也不知見慣了多少女子,惟獨她,真正地引起了我的興趣!這樣的女人,倘若能征服,必定是種絕大的享受。但,隨著對她的了解越深,我卻越來越疑惑,這還是我當初見到的那個任性、刁蠻的千金小姐嗎?她的真性情,顯然不是她所讓我看到的。
她不是腦袋空空的普通千金小姐,相反,她很有才,不僅極善經商,而且在音律上的造詣已遠出我的意外,當那夜中秋,我和朱戊偷偷地站在竹叢後,看著她輕撫著瑤琴,將一首曲子彈的思慮悠悠、猶如月照千裏人寰時,我分明感覺她的琴聲中,竟帶著與她的年齡及家世遠不相符的憂傷和成熟。
那一刻,我忽然心動了一下,難道,她也是個和我有同樣心事和秘密的人麼?
朱七七,你真是一個迷一般難以猜透的女子。
如果時間允許,我真希望能繼續呆在朱家過一陣子平淡的生活,同時,剝開她那神秘的內心,隻可惜,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得不立刻離開杭州。
這一別就是半年,正當我準備再赴杭州的時候,卻傳來她離家出走的消息,我立即就知道我的機會來了。離開了朱家庇護的屋簷,一隻雛鳥就算是再聰明,又如何能逃的過我的手心?但我沒想到她竟會卷入鬼窟事件中,還把金不換從七大高手中整退了出來,並且還結識了熊貓兒和沈浪。
所謂既生喻何生亮?熊貓兒雖然一身本事不容小覷,可這一位以詭異手法連連製服江湖中凶名已久的大盜的少年賞金獵人沈浪,卻讓我平生第一次感到了威脅,尤其是得知他和朱七七的相識竟然還在我之前時,我立刻明白,無論在哪方麵,他都將成為我平生的勁敵!
但人生原本寂寞如雪,如若能得一旗鼓相當的對手,豈不比醉臥美人膝更來的痛快?
因了這個唯一可以成為我的對手的人,從來不相信人間還有公平的我,第一次願意和他公平地競爭朱七七,和一個極具競爭力的對手,共同競爭一個值得競爭的女子,這,何嚐不也是一件極其有趣的事!
何況,我王憐花從來就不缺信心,就算她朱七七再與眾不同,再不屑珠寶雲裳之類的世俗之物,我也必能找出她的弱點和喜好,從而攻陷她的芳心!
山水怡人情,輕波可濯心!她不是喜歡這些自然的山水之態麼?
果然,在那次野餐之後,她對我的態度就隱隱地有了些轉變,其後也未曾拒絕我的邀請,雖然身邊總是帶著一些礙眼的人,可這又如何,朱七七,你必定會慢慢地愛上我,你終有一天會屬於我!為了那一天,我就算再多些耐心、再多花些時間又有何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