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和你合謀？”
    “你見過朝流的真麵目吧，那應該是朝流最大的秘密。若我現在倒戈告訴朝流你見過他的容顏，你猜你的下場會是什麼？”
    一瞬間，我看到了善水咬牙切齒的樣子。
    關於朝流不想讓別人看到容顏的事情，我也隻是猜測。
    他既然要拋棄青候的身份，那麼絕對不會想這個世界上有知道他真麵目的人。在善水露出那副樣子的時候，我有預感——我會贏。
    但是我不明白，為何，為何朝流會要我活下來。既然要找個替罪羊，為何不幹脆找機會殺了我，這樣死無對證，他就可以安心做他想做的事情了，不是麼。
    雖然很想弄明白，但現在似乎不是該說這個的時候。
    善水的手，伸出了袖子。手上赫然藏著三根烏黑的針。
    “在這裏殺人，自然是沒好處，但若那人是死於意外，就沒人有話可說了。”
    “嗬嗬，我還是真的想見識下善水的厲害。可否告訴我，你想用什麼辦法在瞬間殺了我，安全走出這個房間，再不被我的屬下發現你有問題？”我嘲笑著問他。
    善水，你到底是聰明還是苯嗬。
    善水“撲哧”一聲笑了，搖晃著手中的針，再伸出另一隻袖子裏的東西。對我道：“若你是被巨毒的蠍子咬到，中毒身亡的話，不就沒人發現了嗎？我走之後，你自然是不會發作，但是夜半時分，你毒發身亡，沒有人會說是我做的吧。現在天色已晚，若我走出去，告訴你的屬下，說你睡了。你的屬下在門外呼喚，聽不到你的回應，也自然會以為你睡下了吧。死女人，你真以為我殺不了你？”
    四周很安靜，靜到我自己都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與心跳。
    我的手心裏，冒了很多汗。
    若是平時，我當然有自信歐陽少仁會走入這個房間。但今天，偏偏今天我說了很過分的話。
    我還是低估了這個善水，他來這裏，不單單是與我談話或者威脅我這個簡單。他是下了決心，隨時除掉我。
    我不敢保證自己的武功會比善水強，也不能保證比善水快。
    低頭，我迅速的思考著，在善水到達我身前時，我能將拔出羽毛殺掉他的幾率。
    結果……
    結果怎麼算，我都不能全身而退。不是拉他一起死，就是我死。
    我真是個悲劇！真是個悲劇！計劃還沒開始，就要被個毛孩子攪了局。
    啊啊啊！不要啊！
    盡量將聲音放平緩，握緊手中的折子扇，微微偏頭，我狀似很平靜的對善水說：“我不是以為你殺不了我，而是有自信，殺了你。”
    “哦？那份自信來自哪裏，還請姐姐告訴善水。”
    “是我手中的扇子，我手中的這把扇子裏，藏著各類你想象不到的毒。你可以錯開時間，安排一個完美的意外，我就不能嗎？你以為我有什麼自信放你進來，還支開手下。善水，現在我手中握著你一個把柄，和一個殺掉你的可能。而你呢？我想當大俠這個事情可不算把柄。你殺我的可能性隻有一個。再者，我不是不會武功。你覺得你那三根針能準確的紮到你所想要控製的穴道。三根針，一根控製我的聲音、兩根控製我的行動。你有把握，我不擋下其中一根嗎？隻要有一根落了空，你知道這個後果的吧。”
    善水的手，狠狠的握緊了。遲疑著盯著我，想從我眼裏找到破綻。
    其實，我完全沒把握擋下那些針。但是，人家說什麼來著，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姐鬥不過你，嚇也嚇退你。反正我豁出去了。
    善水的表情漸漸變的猙獰，就在我以為他會瘋子一樣衝過來時，他突然雙手齊動，手上的針穿過了毒蠍子的身上，毒蠍子還來不及掙紮就死了。
    我出了很多汗。
    很丟人的說，我是嚇的。我怎麼說也是來自21世紀，真碰上這麼個凶殺現場的事，不害怕才有鬼吧。
    微側著頭，望著我有些發白的臉色，善水笑了，道：“好了，測試完畢，我認可你是適合合作的人。”
    我微笑，輕輕點頭：“那麼，榮幸之至。”
    善水撇嘴，起身走向門外，到門口的時候，背對著我問：“我說，你不會對他出手吧。”
    我望著外麵已經漸漸落下的太陽，冷冷的說：“我對他沒興趣。”
    飛花落了下來，靜止了的白色花瓣裏，那個人的影子，又浮現出來。
    夕陽帶著我的謊言，撲向了黑夜。
    總是這樣的，糾纏著我的，讓我病入膏肓的人。
    我——會對他沒有興趣嗎？
    善水離開後，屋子裏又是一片安靜，太陽落下後，屋子裏漆黑一片。
    閉上眼睛，身後又浮現出人影，那個紅衣男子，將我擁抱在懷裏，像每個黑暗的夜一樣，對我說：“你的唇已經染上了我的味道，身上也留了我的顏色，還背著我給你的枷鎖。我的一切，你沒有辦法忘記的。晴，我等著你來殺我。”
    顫抖著，我蜷縮起身子。
    門上，有一個人影模糊的晃動。
    “晴，你還好嗎？”
    我閉上眼睛，小聲道：“進來吧。”
    歐陽少仁開門走了進來，焦急又有些猶豫的走到我麵前。
    我看出了他的遲疑。
    我突然有些難過。
    是不是都是我的錯，我把他推離我身邊，以至於他不敢像以前那樣，幹脆的擁抱我了。
    低頭，我哽咽著，小聲的對他說：“對不起。”
    對不起，我不是想要推開你。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少仁。
    歐陽少仁的身體僵硬了下，突然俯下身來，一把將我圈入懷裏。
    緊緊的，像是怕失去我一般，顫抖且瘋狂的抱著我。
    我有些迷茫，含著淚問：“少仁，你……怎麼了？”
    歐陽少仁將頭埋在我的發間，身體滑落下去，頹然的樣子，讓我的心一緊。
    到底怎麼了？是不是我又做錯了什麼？
    “醒來的第一件事情，想的是你會不會逃掉了，自己去麵對一切。睡下的最後一件事情，想的是你會不會夢到可怕的事情。想要一切都隨著你，從著你，又怕這樣你會不會擅自做些傻事情。想要將你護在懷裏，保護著你，又怕你會激烈的掙紮。不敢靠近安靜的你，怕觸摸到的是一片冰冷。不敢靠近喧鬧的你，怕下一秒，你就會靜止。無數次這樣掙紮與徘徊，沒辦法將你緊緊擁抱的我，是最差勁的混蛋對不對。明明，明明你是需要我的。晴，我該怎麼辦？這樣患得患失的我，到底該怎麼辦？”
    昂起來的麵容上，有著晶瑩的液體。
    在那個漆黑不見光亮的夜晚，我所清晰的看到的是，擁有細長眼眸的妖精，痛苦的表情。
    我的心，生疼生疼。
    我的少仁，這樣的我，到底讓你忍受了多少。
    撲入他懷裏，我咬著唇，閉上眼睛禁錮起眼淚，堅定的道：“少仁，若不能緊緊的擁抱我，那就對我敞開懷抱吧。難過的時候、開心的時候、想哭卻必須笑著的時候、想笑卻哭著的時候，都對我敞開懷抱吧。我會撲過去緊緊抱住你的。”
    在這個黑夜裏，讓一切都暫時停止吧。
    我想要在這個懷裏，忘記一切將會發生的飄搖風雲。
    山水將要到來之前，讓我再感受一下，溫柔的清風吧。
    我不會貪戀，隻要此時此刻，他在我身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