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滿身是血的男子溫和地看著我，唇邊滿是笑容。“別怕，血整天在身體裏麵流，也是時候流在外麵了。”
    白衣襲雪，月下華清聖潔的男子死在我懷裏，我的那張臉驚豔的容顏錯愕地看著他溫柔的眼神，想在他死之前再看多他幾眼，讓他刻在我的腦海裏，永遠不能忘懷的記憶。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爹……”我淡淡地吟了一句，獨孤羽緩緩地抬起頭來看著我，那雙怯怯而又不失孤傲的美麗的眼眸仿佛在害怕些什麼？在她手指上的血跡漸漸地染透了她的衣裙。
    我一步步沉重地走過去，宮娥們說三道四地，我腳裸的鈴鐺清脆地響了響。
    破碎了的胭脂鬢，破碎了的記憶，破碎了的我。破碎了的我最喜歡的人，破碎了的…。所有……
    等等，阿月不就是拿著那支胭脂鬢的人麼？還給我掉了包換成了彼岸花的…嗬嗬…。。
    胭脂花叢中的那支碎了的胭脂鬢，原來是阿月的傑作。
    我凝起的眉緩緩舒展開來，銀色的月亮罩在這些碎了的琉璃上暗暗淡淡地胭脂花淺淺地放著紅色的光亮。
    獨孤羽想去拾起那些胭脂鬢的碎片，但是卻割到了手尖。說實話，我也好久沒有聞到過血的芳香了。
    我享受地閉上了那雙猶似爹的銀眸，能記憶那個人的方法太多了，好像一輩子都離不開那個人的一顰一笑似地。
    獨孤羽靜靜地看著我，她的眼睛好像是兩泓水。美麗得讓人心止如水，就是這樣靜靜地。
    她的眼睛裏好像在期待，在期待一些什麼，而且那個期待的對象好像是我。
    鳳玉和顧全大局，他走向獨孤羽，麵無表情地扯下自己黃衣上的一條錦布細心地替獨孤羽纏上那隻受傷的指尖，宮娥們的閑話越來越多，“疼麼？”他低著頭問獨孤羽。
    獨孤羽美麗的眼眸忽閃著絲絲許許的淒楚，“我沒事。”但是那句我沒事卻說得比一般女子還要硬氣。
    大概是因為她比一般人都要冷嬛美麗吧！不愧是我的貼身侍女。
    我冷冷站在月下，纖塵不染的白衣沾了點點胭脂花瓣的香色，我還沒來得及嗅過那真芳香，但是身後卻私語竊竊。
    宮娥太監們都議論紛紛，“聽說彼岸花可是不祥的前兆哎！”
    “就是啊！這個公主還是當嫁時，還不是代表她……。”
    “真是可憐啊，才十多歲就逃不過要遠嫁他方的命運……”
    “真是可惜了，我聽說那個公主長得可漂亮了！”
    我聽見那些人們正在議論這朵胭脂花是彼岸花——不祥的化身，我給我帶來厄運。
    但是我偏偏要明天就啟程，我就不信。畢竟我的存在就是像那朵胭脂花一樣，為了複合而活著的。
    沒有比和親更糟糕的事了，“史節大人。”我叫了鳳玉和一聲，鈴鐺依舊在耳畔玲瓏作響。“臣在！”鳳玉和以為我受了什麼很重的打擊，哼，他以為我會像別人一樣認為這是不祥的前兆麼？“準備一下，明日準時啟程。”
    大家都愣了一下，獨孤羽和鳳玉和都愣了一愣，“不祥是麼？那就更適合我了。”
    每個人都呆呆地望著我，“是，小姐。”獨孤羽最先一個開的口，真不愧是我的侍女。
    我的眼角掃過獨孤羽，看見她黛眉如遠山微微地彎著，紅唇漸漸地勾起一抹弧度，我說這話對她有什麼利益麼？
    這麼開心？我的銀發批泄在我的背後，月色罩攏著胭脂發，讓朦朧氤氳在四周。
    今天可真高興，再次聞見了血的味道。叮鈴叮鈴鈴鐺如水滴落在無聲的月夜之下，他的……聲音啊……。
    我走到了我的梳妝屋門口，看見娘朱唇含笑地看著我，“有什麼事麼？”我冷冷地問了一句，如果不是這個女人的烏鴉嘴我會去和親嗎？現在來還不是要落井下石。
    “很漂亮，你。”她並沒有因為我的態度而生氣，畢竟若是她生氣的話她能跟我說話的時間也就根本不多了。
    “謝謝。有什麼事麼？”我再問了一次，弱柳扶風，那雙美麗如水般的褐眸溺愛地看著我。
    她柔荑提起那支黯淡的胭脂花做成鬢，怎麼，那支胭脂鬢不是被阿月打碎了扔在了胭脂花叢裏了麼？難道我們剛剛看的都是假象？
    “阿月給我的。”晶瑩剔透得讓人忍不住撫摸它本身的光澤，暗紅色的琉璃色對上了我唇邊扯出來的微笑。
    “他還真是個細心的孩子，他還說讓你好好地保住這朵胭脂鬢，有大用處呢！”
    她嬌豔的輪廓再配上淡淡染染笑，“有什麼用？”我問，神情淡淡。她身上的梨花香讓我想起那年雪白糾結一片的梨花白，我呆呆的望在窗外的梨花，希望它飄到我的臉頰邊。
    紛飛的雪，柔美嬌曼，依依舞裳飄在空中。香氣蕩在我們的竹屋邊，我好想又像以前一樣，但是……回不去了……
    “阿月也沒跟我說，隻是想你保管好。這不是你的嫁妝麼？”
    娘依依不舍的看著我的輪廓，但是我的心裏卻是恨著她的。厭惡的感覺從我的心底猶然而生。
    她想將那支胭脂鬢插在我的發間，哼，她大概是忘了吧！不，危險到自己的事情她怎麼可能忘記？她可清楚的很呢！隻不過是想試探一下我是否在乎她的生命而已。
    忽然，她的手停下了，哼，怎麼？不插了麼？怕了麼？
    “原諒娘，娘這麼做都是為了你。”為了我？酸澀湧上了我的鼻尖，那個一身白衣，在月下不染纖塵的男子被濺透胭脂色的時候，一幕幕的所有從我的記憶中掠過。我不要，為了我他就要死麼？
    也許她永遠都不會明白我要承受的苦，也許她永遠都不會明白我為什麼這麼恨她！
    我的雙唇緊緊地抿著，她無奈的歎了一聲，“對不起。”娘便拂袖而去，她懂得痛麼？她知道我會痛麼？
    我失神的楞在那個地方，“小姐，鳳公子讓我來通知小姐一聲明日所有的準備都準備好了，請問小姐還有什麼事麼？”是獨孤羽的聲音，我強撐著堅強的聲音說了句“有事沒了，你先出去吧！”
    “小姐準備何時就寢，明日還要早起呢！”我輕嗯了一聲，畢竟自己是個不祥之人，晚上自己在皇宮之中亂走也不是太好。
    “小姐？那……現在嗎？”我依舊嗯了一聲，“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很漂亮的公主，但是她卻並不因為她自己的而喜歡自己……”啊？她在說什麼？在說故事？
    “你在說什麼？”獨孤羽笑起來就像動人的琴弦，挑君心。
    “啊？小姐，原來您有在聽我講話的呀！”廢話，我隻是懶得搭理，不想說話而已，誰說我走神了！
    我緩緩地步子踏過平磚地，微微的光將我黯淡無色的影子投到了地上，我動影子也跟著動。
    我冰涼的指尖撫上琴弦，撩眸看向茫茫月色，音聲渺渺，腳裸的那份叮叮聲響又在何方？
    銀發緩緩地發光，柔澤閃著美麗的月色，我悲哀的眼神，也許……永遠也變不了快樂，手中緊緊握著的胭脂鬢。
    阿月，從今以後切莫再讓我看見你，否則，不是你死就是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