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麼？”我問他，腳裸的鈴鐺沒有作聲，宛若渺渺如雪般的白衣袂袂。
    “嗯。”他輕柔地作聲，“你的胭脂發永遠都是最香的。”柔和的一句話，就像是一句好聽的承諾，在我心底裏摩挲過絲絲許許的痕跡，銀眸安靜地閉上，讓這個抱著我的少年沉醉在這個最後的夜裏。
    獨孤羽的腳步聲接近，我連忙推開他。阿月朝我黔雅地笑笑，就像是美麗而又安和的鳳尾鳶，向我搖擺他的裙衿。
    “司徒公子您的茶泡好了，請用。”獨孤羽雙手托上精致的青花瓷杯，淡淡柔柔的白霧凝在空中，含春花色的黃裏透著深色茶葉，淺淺的香氣四濺。就好像阿月身上的那抹與生俱來的鳳尾鳶。
    “這種茶是采自鳳尾鳶，與司徒公子身上的香氣一致。”獨孤羽若有若無的說了一句。
    我心一驚，嗬嗬，她真的是一個純白如玉般圓潤的侍女麼？
    恐怕沒那麼簡單吧！“奴婢隻是一個奴婢，永遠隻會效忠小姐一人，直到您不要奴婢那天。”她完全看穿了我的想法，也許阿月也是吧，我的表情就真的那麼突出麼？我走進窗台，我推開窗戶。讓美麗的月色照進來。
    腳裸的鈴鐺跟隨著我的腳步而響，銀白的月出罩在我的臉頰上像是朦朦的凝脂。
    “柔潤得像羊脂白一樣，阿姐你也試試嘛！”阿月的聲音再次響起，完沒有回頭，彎彎的眉尖微微地凝著。
    “那麼，那朵胭脂鬢的事應該告訴我是怎麼回事了吧！”我拿起一旁的胭脂鬢，黯淡的紅色緩緩地發出光色。
    纖細柔若白羽般的花瓣發出淡淡柔柔的香氣，濺在我鼻尖的四周。
    “我隻是想來看看你而已，怕冒然來訪你不喜歡，但是叫人來給你打聲招呼又好像我的架子很大似地，所以……”
    哼，還真是阿月的做法，每次一想見我就換掉我身邊的事物。
    “我知道。”那個人何嚐不是想見到我，但是卻反而被永遠的離開了我，白衣襲雪的美麗。
    月色被雲遮住，一片霧朦朦的銀灰色。我銀眸中的他，卻仍然是他。那個曾為我唱過胭脂殤的人。溫柔的玉指附在我臉上的溫度從他遠離後就不複存在了，阿月站在我身旁鳳眸一直深深的注視著我。
    “阿姐，我是來為你送行的，珞瑜過是個奇異無比的國家，到了那兒千萬要小心。”
    我嗯了一聲，並沒有把太多的心思放在他說話上。
    “祈寧公主與司徒大人的關係可真好啊，看得本王都有些眼紅了。”鳳玉和清澈似水的雙眸尖銳的望向阿月。
    大方的踏進我的梳妝屋，獨孤羽在一旁拿起原來給我準備的鳳尾鳶茶端去給鳳玉和。白皙如玉的臉上無表情。
    高傲與孤落的少年不滿地的看向阿月，明黃色的袍澤在燈光下泛著絲絲的光澤……
    難不成他以為我喜歡阿月？我腳裸的鈴鐺叮叮作響，說實話我並不喜歡這個人。
    “在下司徒月，見過珞瑜國史節。”沒錯，身為禮部尚書的司徒月並不應該出現在待嫁公主我的屋子裏。既然人都來了，那麼我就沒有必要趕他們走。
    “閣下隻不過是禮部尚書難道還有何事要與公主‘辦’的麼？”辦？難道他看見了我剛剛和阿月擁抱的情形麼？
    可惡，那個家夥。仗著自己是貴族就偷竊別人的隱私麼？我的修眉蹙起，銀眸含有敵意地望向鳳玉和。
    “公主又還有什麼事沒有跟尚書大人說麼？”鳳玉和似乎感覺到了我的不滿，“豈敢，那麼請尚書大人走好。”
    阿月緩緩地扯出一抹黔雅的笑容，對著我柔柔地說“願公主一路順風，臣告退。”
    我嗯了一聲，我低頭，的確珞瑜國的人真的好可怕，在窗外無時無刻地監視著你的一舉一動。
    阿月眷戀的目光好似還在我臉上遊弋，鳳玉和再次不滿地咳嗽了一聲，阿月才拂袖離開。
    “怎麼？史節大人還有什麼是麼？”鳳玉和美麗的弧度再次扯開，“能否請殿下的侍女回避一會兒？”他要遣走獨孤羽？哼，難不成又想興師問罪了麼？“你先出去一下。”獨孤羽果然是一句不多說地退下了。
    “現在史節大人可以說了。”我微凝著的眉始終透著絲許的不悅，腳裸的鈴鐺靜了下來。
    我的梳妝屋裏隻有一片死沉沉的寂寞，“你叫什麼名字？”名字？我揚了揚眉，“名字？你不是知道麼，祈寧。”
    我沒有看他隻是轉頭看看月，身後的鳳玉和明顯激動了許多。雙足的鈴鐺被震得叮叮當當地響……
    “這隻是胭脂國皇上賜予你的封號，我想知道的，是你自己的名字。”那雙清澈的眼眸期待的眼神投向我。
    “我沒有名字。”看來並不需要隱瞞，那個人並沒有給我起名字，娘也沒有。
    我轉過身，看向鳳玉和，不想再想起那夜的事情來，但是說起名字隻有那個人才有資格給我起名字。
    繚繞在胭脂花叢中的白霧濃濃鬱鬱，靈氣的潔草揮發著爽逸的光澤，彎如玄弓的月，緩緩地從雲叢之中探出身子來，叮叮的鈴鐺讓我想起那夜，血色濺到了我的臉上，是他的血，緩緩地也淌在了我身上，那種溫柔的暖……
    原本冷漠的我被血讓我重溫起他指尖的溫暖，柔雅的男子，死了。
    也許我錯愕的神情讓他發現了，聲音沉了好多，試圖在哄我。
    “那麼我以後就叫你胭脂可好？”胭脂？真好笑，他以為他是我爹麼？想給我起什麼就起什麼？“不要。”我公然的拒絕了他，這個名字聽起來一點都不好聽，“為什麼？”
    “因為我是不會讓別人幫我起名字的，隻有……”
    “隻有你夫君可以？”他打斷了我的話，那雙清澈的眼眸黯淡下去了。寬鬆的袍子轉過身子的聲音讓我知道他總算是要出去了，“慢走不送。”
    腳裸的鈴鐺並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響，隻是叮鈴鈴地響了一下。
    美麗而又哀愁的月色，惆悵的少年俊美至極，“臣才疏學淺，方才不小心冒犯了殿下，請殿下恕罪。”
    我仿佛感覺到了那個雙眸如水清澈的少年正在我背後凝眉待話，但是我卻不為所動，“下去吧！”
    我算是冷血的人麼？也許我老早就是了，從他伴著溫柔而又憂傷的血的我，錯愕的喊著他的名字，但是卻不見他的回答，暖暖地血染透了我的白衿裙。
    銀色的月，氤氳出了迷離的顏色。我想著，鳳玉和出去了，獨孤羽應該也是時候回來了吧！
    “啊！”一聲尖叫聲打斷了我所有我思緒，那把聲音好像似曾相識，是獨孤羽的聲音！鳳玉和再次闖了進我的梳妝屋，看見我安然無恙，好像鬆了一口氣。“殿下沒事？”我沒事？我不是一直都沒事麼？
    我慢悠悠地踏出梳妝屋，看見美麗的月，皓潔惆悵的幽怨綻在胭脂花的花瓣間。
    看見獨孤羽如白玉般的臉龐錯愕的臉色碎在胭脂花周圍的一片黯淡的紅色之中，我走近了一步，看見，她的身子在顫抖，血！那一夜的種種重現。